走過洵陽城的街道,見到征兵告示在街頭巷尾張貼。


    季九背著包袱走在我前麵,我跟他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等到了洵陽的北城門口,旁邊的一大塊空地上停著不少馬車在等候雇主。


    這是洵陽出發,去往各個地方前的集中地。


    有時候也能見到有馬車看上去明顯是異地來的,也停在這裏。


    偶然有落單的車主人通常會支付點銀子給周圍等候點的小夥計,囑咐替他看好車子,自己背著緊要的東西,下車之後去附近吃個飯。


    ......季九跟我在茶葉店道別的時候,買了兩包女主人店裏售賣的好茶葉。


    論起這方麵的經驗,季九遠超過我,所以他挑的時候,一改原先的沉默還跟女主人聊了聊茶經。


    我在老街走的時候,心頭失落,等到了茶葉店,想起此行最緊要的事情,終於努力調整了情緒。


    我耐心聽完季九跟她的對話,接著才開口跟女主人打聽接下來的路線。


    我對西蘭完全不熟悉,尤其是行走的線路,更是我的弱項了,所以女主人跟我講解的時候,我一直懵懂的望著她。


    好像有點聽明白了,又好像......不是那麽明白。


    最後,她丈夫看不過去了,上前跟她笑著講道:“兩位小兄弟是湖國人氏,也不是走鏢的人,你這麽講一遍都能完全弄清楚的話,恐怕很難。”


    “不如......”


    夫妻兩人去屋內商議了一番,等女主人再次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件東西。


    她交到我手中,示意我打開看看,我放在桌上攤平了展開,是一幅繪製在絹帕上的地圖,卻是洵陽通往國都的路線都赫然在上。


    雖然不算繪製得多麽精細。但是拿來指一指路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我刹那間心中一喜,連忙拉過季九看看。


    我尋思著要問女主人借一借紙筆,好依照著畫一遍,夫妻二人對視之後雙雙笑道:“不用畫了,直接給你們就是。”


    “在路上相遇也是緣分,再說用了小林兄弟說的方子。昨晚我家三個孩子的咳嗽症狀都好了很多。”


    說得我有些臉紅,其實我跟她說的方子還是雲楚授課時候教的。


    “尤其是老二這個孩子,原本還打算去請大夫來看看的,用了方子這麽有效算是替我們省了一筆開銷。”


    女主人指點地圖上的路線,順帶說明了一下:


    “這幅地圖有些年頭了。好在還能看得清,你們就拿著。”


    她目光誠懇的望著我:“也算是我的一點謝意。”


    ”是啊,小兄弟就收下好了。“


    如此,我才欣然收了,現在地圖就帶在我身上......


    去國都的馬車是不少的,我跟季九接連問了幾輛,心卻漸漸沉下去。


    洵陽眼看著征兵開始,不知道為何。這裏的馬車唯獨通往國都那條線路上的,都眼看著在漲價。


    賣馬的時候,收的價錢是個白菜價。當時急於脫手,也想能到了洵陽有吃飯睡覺的地方,所以對方壓價,季九並未力爭。


    在洵陽幾天,銀子也接連的花出去,現在身上帶著的錢。實在是跟不上車資上漲的速度了。


    找這麽看,季九先前跟我說的方法。可能還需要重新考慮。


    我跟幾個趕車的討價還價,問的口幹舌燥。我在客棧臨走前,粗略弄了一點修飾,所以這件事我做的比較積極。


    見還價無果,季九扯了扯我胳膊悶聲道:“去那邊的茶攤坐坐。”


    大碗粗茶,最是解渴。


    想想半日前,季九還在茶葉鋪子跟女主人討論著金貴品種的好茶,這會兒我們已經在茶攤上,還是路邊的茶攤喝著最粗劣的茶水了。


    我瞥見季九皺眉,碗中的茶一口未曾抿過。


    心知他的王子病又來了,不定時發作的唄。


    我飛快從他麵前將茶碗移到自己跟前大大方方的道:“你一口不喝,太浪費了,我替你喝就是。”


    茶攤一共就三張桌子,我跟季九坐了其中一張,另外兩張都空著沒人。


    看來這會兒,路邊茶攤的生意也難做。


    見我喝下兩碗茶,茶攤老板很有眼力見的來替我續了水。


    我抬頭對著他道了一聲謝,剛想問問他有沒有相熟的趕車把式,是否能換一個公道點的價格突然間來了一撥人。


    看衣著有的是要出城的百姓,還有的像是車把式。


    兩張桌子很快擠滿了,掌櫃的沒辦法隻能遞給那些人茶碗,好讓他們能站著喝。


    忙碌了一圈,茶攤主人才得閑,見他走到我附近停留,眼光卻一直望著城門口,我招手,他便走過來,我壓低聲音問:”請問您可知道,為何別的馬車都未漲,唯獨去國都那邊的,漲得離譜啊。“


    我沒抱著太大的希望聽到我想要的答案,茶攤老板也壓低了聲音道:”看你們二位是從異鄉來的,也要去國都?“


    ”探親,“我簡潔明了的道。


    茶攤老板會意的點頭,他小聲道:”聽說女帝征兵,要去往北邊兒大營的,但是別的地方都開始了,國都卻不見動靜。“


    ”馬車漲價,是因為洵陽城內攤到征兵人頭數的富貴人家都要往國都跑,“他咳嗽了一聲道,”也有小道消息說這一次國都百姓隻捐銀子不征兵。“


    ”這是為何?“我驚訝的張大了嘴,沒有理由的吧。


    ”哎,小兄弟,沒法跟你細說呢,等你到了國都就知道了,這些事情國都那邊的茶攤上一定有人會說道的。“


    我的疑團未解,掌櫃的已經借故走開了,剩我一頭霧水的坐在那裏。


    女帝既然要征兵去往北地大營,怎麽可能偏偏將國都排除在外,難道有什麽消息是我不知道的,還是說......


    我暗自思慮,就在這個時候,有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從城門口過來。


    我莫名的被那兩個人吸引住了視線。


    前麵走著的是個年歲跟我差不多的男孩子,身後跟著的像是他的仆從。


    雖然這兩個人都穿著不太合身的粗布衣衫,可怎麽看,前麵那位都像是養尊處優慣了的。


    我自問見過的貴公子也不是一兩個了,某人那一家子出來的個個都是。


    想到這裏,我轉頭看季九,他已經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大約是受不得跟我們擠在一桌的一個流汗的車把式身上的氣味。


    四處看了看,我果然發現季九早就站在了遠處的樹蔭下。


    我還是安心喝我的茶,身邊的人很快喝完就走了,這時候那兩個被我關注的人也到了茶攤跟前。


    看到眼前的三章桌子,順帶還搭配了些參差不齊的板凳,走在前麵的那位就緊皺了眉頭。


    他杵在茶攤邊站了一會兒,終於做出選擇走到了我坐的桌子邊。


    看下來,似乎還是這張桌子稍微符合一點他的眼光,至少,是擦得最幹淨的一張。


    我抬起頭看清楚他的長相,跟我猜測的一樣,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公子,看著白皙比小姑娘更甚的膚色就知道。


    五官長得還挺清秀的,個頭不是很高,也就中等身材,模樣清瘦。


    停在我麵前,下一秒他很不討喜的做了一個表情。


    那副頤指氣使的模樣我刻意的視而不見,他很快便怒道:”讓你換個地方坐呢,把桌子給爺騰出來。“


    我斜眼看了這位杵在桌前的”爺“一眼,置若未聞。


    ”爺要坐,你聽到沒?“


    他身邊跟著的仆從慌忙上前來拉住他低聲道:”眼下最要緊是出城去,千萬別惹事啊。“


    他們來得遲,並未聽到我剛才跟茶攤老板的對話,我突然間起了幾分玩性,張嘴指了指自己,又點了點耳朵。


    沒等那位”爺“接話,他身邊的仆從誇張的做了個恍然的表情,緊接著對他道:”您看,這是個啞巴,別跟啞巴一般見識啊。“


    一番勸說下來,他終於不情不願的坐下,坐下之後,又跟季九作了同樣的一件事,就是嫌棄掌櫃的端上來的大碗粗茶,一口都沒興趣喝。


    他的仆從想來是走得渴了,一氣兒灌下整碗茶,喝完之後對著斜眼看他的少爺小聲道:”您要不也將就著喝......“


    ”喝個屁!“他氣鼓鼓的來了一句。


    我忍住笑,心說你倒是喝一個給我看看啊!


    ”阿貴啊,你說怎麽城門口多了那麽些個衛兵,查個沒完的,真煩!“


    ”可不是麽,不過依小的看,就算您換身衣裳,也過不去啊。“


    眼見著那位”爺“又要怒了,被喚作阿貴的仆從道:”您剛才過去的時候,那邊攔下您的守城衛隊長咋說來著。“


    那位”爺“負氣的道:”還能怎麽說啊,跟你說的一樣。”


    “臉帶笑說熊家的大少爺,別說換上這身破衣裳了,您再怎麽折騰,我都能在人堆兒裏一眼瞧出是您啊。“


    ”他那意思就是爺化成了灰她也認得啊。“


    他憤憤的端起茶碗灌了一口,又瞬間往空地上全吐了:”這什麽破茶啊!”


    “你說那娘們兒怎麽就盯上爺了呢,是爺臨風玉樹擱人堆兒裏都太打眼了?“


    ”嗯,就是這個理。“


    我沒忍住,嘴角抽得厲害,趕緊埋下頭喝了一口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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