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嬌嬌一句話分成七八段說,零零落落的:“王爺,有幾個萌紫玥……外麵有幾個萌紫玥,個個都發出尖叫救命聲,侍衛和暗衛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分頭追了出去……”


    羽千夜美目微眯,不動聲色。


    “屬下守著屋子,沒見到她出來啊,心下奇怪,想去喚那些侍衛回來,誰知一走動,外麵便來了好多黑衣人,個個都蒙著麵……屬下剛要反抗,不知怎的卻頭暈眼花……後麵,後麵屬下……一概不知。屬下失職,有愧王爺的重托,請王爺降罪!”


    王嬌嬌滿臉羞愧,頭都抬不起來,更不敢直視羽千夜的目光,儼然恨不得自殺以謝天下的模樣。


    羽千夜微垂頭,伸出一根白皙如玉,通透潔淨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精致的漆眉無限曙光。


    他眼簾低垂,傾泄下來的墨發半掩側臉,暗影裏,他臉上的表情諱莫如深,喜形不露於色,讓人看不清楚。沉吟半晌,他喃喃地道:“居然有人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真是老壽星上吊!”


    他的聲音仍是那麽純澈動人,波瀾不驚,王嬌嬌和風胤顥卻硬生生的打了個寒顫,兩人俱感受到了血腥屠戳的凶殘氣息!


    ……


    卻說萌紫玥此刻正在哪裏呢?她正在一輛噠噠噠往前行的馬車中。


    馬車裏裝飾的甚是華麗,四壁織錦,車頂鑲有明珠,軟塌上錦被鋪陣,矮幾上有一套精美的茶具,還擱著書卷和一把寶劍。盡管馬車搖搖晃晃,矮幾上的每樣東西卻穩居上頭。


    車裏除了萌紫玥,還有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和一位煮茶的綠衣俏丫鬟。那位年輕人,聽丫鬟恭敬地稱他為三公子,又聽他自我介紹姓張,萌紫玥腦海裏一瞬間想起了那句:張三李四王二麻子。


    張三公子頭戴玉冠,腰圍玉帶,錦服輕裘,分明是習武之人,但他為人生的俊俏,漆眉鳳眼,唇若塗丹,舉止半點不粗俗。


    萌紫玥本著知己知彼的精神,端詳了他幾眼,突然冒了一句:“外甥兒子多像舅,沒料到這外甥女也會像舅啊,不過你看起來比你外甥女大不了多少啊?”


    張三公子一直對她客客氣氣,彬彬有禮的,當下便莞爾一笑,語氣溫潤:“家姐乃是家中老大,在下是家中老幺,是以和福昌公主年齡相差無幾。”


    萌紫玥了解地頜了頜首,便懶懶地倚著車壁閉目不語。她知道張三正肆無忌憚地打量她,但她現在累死了,實在無暇顧忌良多。


    試想,昨夜是她的破瓜之夜,又遇著王嬌嬌那個不懂憐香惜玉的貨,她已經被折騰的夠慘的了,且還要哀悼自己逝去的清白,心情真是鬱悴地恨不得死去。卻不料她穿戴妥當後,出門沒見到人妖王嬌嬌,倒是見到一幫行跡詭譎的黑衣蒙麵人守在門口,粗粗一看,差不多二十來人吧。


    黑衣人一見到她,半點也不懂客氣為何物,二十幾個人蜂湧而上,撒了一張大網,將她網了個結結實實,兜起就跑。


    萌紫玥摸出匕首想割開大網,孰料為首的黑衣人還挺幽默,笑嘻嘻地道:“姑娘,您就別費心思了,這網名為捆仙網,縱是大羅神仙被網住,也隻有望洋興歎的份呐!”


    萌紫玥很鄙視他:“我隻聽過捆仙繩,倒是頭一次聽到捆仙網啊。”


    那黑衣首領立馬以一種“你落伍了”的眼光看著她,不屑地道:“不管做哪行,都要懂得與時俱進,捆線繩,早不流行了。”


    萌紫玥甘拜下風,立馬對他肅然起敬,並深刻地檢討了一番,原來自己老是被人抓住,也不是沒有原因的,追根究底,還是裝備沒跟上。往後想要混的好,還得弄身過硬的裝備才行。


    她正想著這些的黑衣人是哪路神仙,自己該如何逃出去,卻沒料到強中更有強中手——黑衣人帶著她行不多久,碰到了另一群劫道的。


    在一條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野山路上,一排排全副武裝的弓駑手,彎弓搭箭雄踞山坡之上,目標正是這幫黑衣人。那黑色箭矢上的冷光幽幽,在早晨的寒霜之氣中盡顯殺氣。


    為首之人便是這張三公子。彼時,他一身寒光閃耀地銀色鎧甲,身披迎風飄蕩舞的獵獵白袍,如同戰場上威風凜凜的將軍一般,高踞山頭。


    張三公子雙臂張著一把巨大的鐵胎弓,殺氣橫溢,微眯鳳目,對著黑衣人清聲朗朗:“放下網中之人,便饒爾等不死,否則,定要爾等血濺當場東大陸!”


    黑衣人本還想負隅頑抗,奈何那牛皮哄哄的黑衣首領才一伸手,張三公子便射出一箭,這一箭速度快的無以倫比,正中他的箭頭,當即血流如注。張三公子在山頭雲淡風清地道:“這乃是警告之意,若還想反抗,下一箭便是你的眼珠子。”


    俗話說,識時物者為俊傑!雙方實力相差懸殊,黑衣人不做無謂的犧牲,當下便扔下網中的萌紫玥,帶著受傷的黑衣首領逃跑了。


    就這樣,萌紫玥便落入了張三之手,被人帶到了他的馬車之中。待遇至少比在網中強吧,萌紫玥樂觀地想。但任她想破腦袋,也沒想到自己會有成為搶手貨的一天。


    這一路上,饒是她在馬車裏,都能聽到外麵不時傳來打殺聲,淒厲地慘叫聲,激烈地兵器相交聲。好像是有幾撥人,想從張三公子手中搶下她,但一直未能成功。


    直到張三公子換了行頭進入馬車,那些喊打喊殺的聲音才逐漸消失。


    馬車行進的速度不疾不徐,宛若嬰兒的搖籃,萌紫玥靠著靠著,倦意深深,睡意朦朧。正半睡半醒之間,恍惚聽見張三公子略有些不滿地道:“你這人當真是沒心沒肺,福昌公主如今正度日如年,你卻還能擁被高臥?”


    擾人清夢的人就該下十八層地獄!萌紫玥眼睛都不睜,更不屑說回答他的話了。


    綠衣丫鬟見她不回答自家主子的話,沒好氣的推了她一把:“你當你是誰啊?擺什麽臭架子!三公子問你話呢,敢不回答?你聾了,還是啞了?”


    “咚!”她推的太重了,萌紫玥的腦袋撞到車壁上,瞌睡蟲也不翼而飛。她倏地睜開眼睛,捂著撞疼的腦袋,眼神淩厲的盯著那丫鬟,冷冷地道:“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全是些一丘之貉!”


    “你!”那丫鬟也是個受不得氣的,平日刁狂慣了,立時細眉一豎,便想摑萌紫玥一掌,但她突然想到公子在這裏,自己還是收斂些為好,況且萌紫玥這一罵,不光罵了她,連公子也罵了。


    她眼神一閃,轉過頭便對著張三道:“公子,這女子不但心狠手辣,還粗蠻無禮,她罵奴婢也就算了,卻連公子也罵進去了,奴婢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公子一定要幫奴婢討個公道。”


    張三公子伸手輕撫矮幾上那把寶劍,意味不明地盯著著萌紫玥水靈攝人的眸子,語氣輕淺:“萌紫玥,本公子見你也不像個十惡不赦的壞人,麵貌也生得頗為美麗,為何不但行事歹毒,言語也多刻薄?”


    萌紫玥揉了揉腦袋,聲音比他更淡:“我又不是菩薩托生,講什麽以德報怨。我隻知道睚眥必報,錙銖必較,自然是見歹毒之人便行歹毒之事,遇刻薄之人便刻薄回去。而且,你的說法真是可笑,又有哪個壞人將壞字刻在臉上,讓你一眼便能分辯出好壞?”


    張三公子還未說話,那丫鬟忍不住了,氣哼哼地道:“滿嘴謬論,牙尖嘴利!欺我們笨嘴拙舌麽?隻盼你待會見到淑貴妃,還能這般舌燦蓮花的詭辯,到時定讓你不死也得脫三層皮!”


    萌紫玥倚著車壁,望著她嫣然一笑,“到時,我一定先讓你扒層皮兒,還扒你臉上那層,讓你變成個醜八怪。”話落,她修長的美腿驟然一伸,橫掃向那丫鬟。


    “小心。”張三的話音未落,那丫鬟已被萌紫玥掃倒在地。


    “啊!”她的頭重重磕在矮幾上,發出了好大的聲響,屁股也狠狠落在地上。她發出了一道驚天動地地尖叫,眼淚狂流,半晌都未能爬起來。


    張三公子及時避開矮幾上飛出茶盞和書卷,看了一眼伏在地上,唉唉呼疼的丫鬟,瞪著一臉燦爛笑容,嘴角含著戲謔的萌紫玥,良久方道:“……你這人,真是無可救藥……她不過是不小心推你一下,你卻故意為之寵你上癮重生億萬千金最新章節。”


    萌紫玥立即收回笑臉,不服氣地回瞪他,一臉嚴肅狀:“哪有?我也是不小心,你不能因為她是你的丫鬟,便行事不公的冤枉我。”


    張三見她還敢倒打一耙,頓時為之氣結,隻差頭頂冒青煙了,但他這人素來不喜與人做口舌之爭,一時也想不出什麽罵人的話,憋了憋,終是憋了一句:“……荒唐!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萌紫玥閑閑地斜睨著,痞痞地道:“這句話是至理名言啦,回頭你要記得說給張老夫人聽,她老人家穩定誇你是乖兒子。”


    “……”張三。


    張三公子正氣的說不出話來,馬車卻陡然停了下來,一道尖利的嗓音在車外道:“三公子安好,咱家奉貴妃娘娘之命,前來帶人,還請三公子將她交予咱家。”


    俏丫鬟也爬了起來,一會兒摸摸屁股,一會兒摸摸頭,固然怒瞪萌紫玥,一臉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但好歹因吃了記教訓,不敢再胡亂挑釁了。


    張三瞥了萌紫玥一眼,鳳眼深深。他轉開視線,沉默的對萌紫玥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車外,有人撩開擋風沙的厚重錦簾,露出了陰霾重重的天色。萌紫玥不置可否地起身,傾身拂了拂藍色裙子上的褶皺。隨後越過那丫鬟和張三,身姿輕盈地下了馬車。


    落地的時候,凜洌的寒風迎麵刮來,她一頭烏雲般的青絲隨風飄蕩,每一絲每一縷皆優美動人,束身長襖勾勒出她玲瓏誘人的身體曲線,那細細的腰肢宛若風中柳。而層層疊疊的裙裾隨風拂開,蕩起美麗的波紋,就連裙角繡著的幾朵百合花,也在風中搖曳生姿,綽約動人。


    張三站在車裏,默默地望著她挺直脊背,頭也不回地向黃公公款款行去,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些難受,這窈窕嫵媚,個情奇怪的女子,落在姐姐手裏,怕是凶多吉少吧。


    ……


    小沈氏一大早梳洗停當,便在屋子裏不安的走動著,連丫鬟送來的早膳,都一口未動。


    她也不知怎麽了,兩隻眼皮突然無緣無故連續地跳動,攪得人心煩意亂。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兩個眼跳財喜”,還有人說:“早跳禍,晚跳財”。這兩種說法她都沒有體會,隻覺得心煩意亂,坐臥不安。


    她總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卻猜不出個所以然來,可眼皮卻一直跳,無奈之下,她便命丫鬟趕快拿兩根麥草黏在眼皮上,以求消災避禍。


    中午時分,丫鬟通報馮氏來了,她不禁一怔,馮氏?自打上次兩人一起對付萌紫玥後,各自手中都有了對方的把柄,且都心懷鬼胎,兩人便心照不宣的再沒有私下見過麵,她這會兒來自己這裏幹什麽?


    馮氏是她們這些姨娘中年紀最大的,姿色也最普通,整一個小家碧玉。平日裏元夔也不愛去她的院子裏,少了男人的滋潤,盡管她穿金戴玉,描眉塗脂,妝扮的甚是齊整,但還是顯出了幾分幹枯憔悴,幽幽怨怨的模樣。


    她穿著一件舊狐皮披風,抱著手爐進了沈月香的屋子,乍見到沈月香兩隻眼皮上黏著麥草,張嘴想笑,卻不知想起了什麽,那笑容就便的比哭還難看了。


    “妹妹這是做甚?怎是這副怪模樣?若是候爺來你院子,豈不掃興?”


    這人,張嘴就戳人的心窩子的話,她未必不知道自己失了寵,候爺已好久沒踏足自己這裏了嗎?小沈氏惱怒異常,恨不得上前撕了她那張冷嘲熱諷的死臉。但今日不同往日,現下的自己還是少惹事為妙。若是和馮氏再起了爭端,被候爺知道了,少不得更加厭惡自己,那樣她就沒法子挽回候爺的心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暫且忍她一回。


    沈月香心裏有了計較,便麵色淡淡,語氣也從容:“馮姐姐素來貴氣,從不四下裏走動,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來妹妹這裏,是有何指教?”


    馮氏手指摩挲著手爐上的浮起的花紋,眼神閃爍不停,躇躊片刻,緩緩地道:“是這樣的,說出來妹妹也許不大信……我和妹妹雖各自為謀,但目的卻是一樣的,隻不過妹妹比我的指望大多了,你再不濟,卻是有二公子做你的依仗球場狂徒最新章節。而我呢,光有一個不成算的丫頭片子……”


    沈月香狐疑地看著她——這馮氏平日裏話少的很,今日不但恁多話,還擺出一副低姿態,莫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往日她可不是這樣,因為朝藹風流成性,又不成器,馮氏每次見到朝藹,那臉上都是一副鄙視兼不屑的模樣,且用眼睛斜著看他。


    馮氏還在繼續:“朝雨呢,早晚是要嫁人的,到時我還是無依無靠,若女婿人好,說不得我還有個指望,若是碰到一個不知好歹的,我必是晚景淒涼,孤獨終老了。”


    沈月香忍了半晌,終於按著越跳越凶,恨不得將麥草掀下來的眼皮道:“馮姐姐,你到底想說什麽?是想要妹妹同情你沒兒子麽?”


    她也不是個善茬,開口便沒好話。


    馮氏眼角抽搐,心內滴血。若是以往別人提這個話頭,她一定會以看仇人的目光盯死人家,因為這是她心底最深的傷痕和痛楚。當初夫人開了懷,她也相繼懷了幾胎,但都是五六個月,胎兒能辨男女時小產了。小產下來的死胎無一例外全是男胎,唯獨元朝雨這個女兒保住了。


    起先她還以為是自己身體的底子不好,所以才在生養方麵不利。偶然的一個機會,卻讓她知道,這一切的一切,皆是夫人從中在搞鬼。她對沈氏和元朝暮的恨意,便是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開始的。


    但今日馮氏心情似乎很平靜,她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沈月香,直看得沈月香心裏發毛,以為自己一氣之下脫口而出的話終於惹毛了馮氏。


    誰知馮氏卻是好脾氣的笑笑,語聲溫柔:“是啊,誰叫我沒兒子呢,所以,我思前想後,覺得自己早些年眼皮子真是太淺了,竟一直沒怎麽對二公子表達過關愛。”


    她頓了一頓,招手讓丫鬟將手中抱著的一個描金匣子拿過來,然後情真意切的將匣子遞給沈月香:“這是我這多年的一點體己,雖說在妹妹眼裏也許不值個什麽,但好歹是我的一番心意,妹妹幫我送給二公子,也算了卻了我的一番心願。”


    話畢,她也不久呆,拿著繡花帕子,掩唇低笑著步出了屋子。


    沈月香捧著那匣子,一頭霧水,馮氏嘴裏說的那麽好聽,卻總給她一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她命丫鬟打開匣子,不外乎是幾錠銀子。


    她稍作沉吟,還是命丫鬟道:“給二公子送去吧,就說是馮姨娘給他的零花,若二公子得閑,讓他來我這裏一趟。”


    丫鬟卻快言快語道:“奴婢大清早兒便碰到小青,她曾和奴婢提過,二公子昨天大清早便出去了,一夜未歸。”


    沈氏不以為意,以元朝藹那脾性,一準兒又是看上哪個樓子裏的花娘,在外頭胡混了一夜。正在這時,她耳朵裏卻聽到院子裏傳來元夔的聲音:“小紗,你們三姨娘呢?”


    她大喜過望,忙不迭的便要迎出去,突然之間又想起眼皮上的麥草,慌忙將眼皮抹了抹,又攏了攏頭發,問著丫鬟:“我臉上有沒有不妥?”


    丫鬟還未說話,元夔已掀簾子進屋了。


    他臉色很不好看,一片灰白,往日多是色迷迷的雙眼含著痛苦,微有赤紅,沈月香覺得怎麽有段日子不見他,他好像就老了十歲,卻聽見他沉沉地道:“月香,藹兒沒了。”


    “什麽沒了?”沈月香一時沒反應過來,追問道:“藹兒怎麽了?”


    元夔嘶聲道:“藹兒死了,被人燒死在城西,屍骨……”說完,他用蒲扇大手掩住臉,似不忍再說紫靈大陸。


    沈月香神色茫然,身體搖搖欲墜,喃喃地道:“什麽?藹兒他……”緊接著,她一聲尖叫,撲倒元夔身上,用力搖晃著他,狂喊道:“不是的,你騙我,這不是真的,藹兒……”


    元夔放下手,滿臉苦楚,試著推開歇斯底裏的她,一字一句地道:“他死了,被燒的麵目全非……衙門裏的仵作都驗過了……”


    沈月香兩眼一翻,在眾人的尖叫聲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元朝藹死了,這個消息不倒一刻便傳遍了整個宣安候府。當元朝雪知道消息時,受到了不小的驚駭,手中的細瓷美人瓶當場滑落,啪的一聲,掉到地摔了個粉碎。


    她臉色猶如見了鬼一般,轉頭狠狠地瞪著來報信的元朝雨:“怎麽這麽快就被人發現了?莫非是你……?”


    “不是我,絕對不是我。”元朝雨慌忙擺手,神情猶如驚弓之鳥,倉皇驚怕不已,聲音更是語無論次:“聽衙門裏的人說,好似二哥……他們抓萌紫玥時,曾被人發現過,那個人想救回萌紫玥,便偷偷跟著他們,竟讓他找到了二哥他們的落腳處,誰知,卻發現那兒起了大火……”


    “可惡!這人真是多事!”元朝雪牙一咬,手一揮,便將桌上的物品盡數掃到地上。她本以為元朝藹的死最少也能瞞上幾日,沒料到這麽快就被發現了,心裏一時又恨又怕,也有慌亂。更不知道那些關於她們在場的證據,是被銷毀了,還是被發現了。


    元朝雨盯著一地的狼藉,想起馮氏的話,心內稍稍定了一些,小聲地道:“其實姐姐亦不必慌亂,聽說那人發現的晚了,都燒的差不多了,而且,十有八九是萌紫玥放的火,衙門裏正找她呢……”


    昨晚上元朝雨回去後,馮氏去看她,元朝雨沒有元朝雪膽量大,三言兩語的,便被馮氏發現了異樣和不妥之處。馮氏眼睛尖,不但發現她神情不對,還發現她的丫鬟翠兒不見了。


    盡管元朝雨一再狡辯,說她吩咐翠兒去買花樣,誰知翠兒卻一直沒有回來。但卻敷衍不了馮氏。馮氏一番仔細的詢問,元朝雨招架不住,便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向馮氏和盤托出了實情。


    馮氏聽後,即生氣又傷心——女兒的貞潔沒了,往後還能找著好人家嗎?這孩子怎麽這麽不小心呢?後又想到元朝藹沒了,沈月香以後便不能再母憑子貴了,心裏又有些高興,總之她的心情是複雜的無以言表。


    但做為母親,她總歸是護著女兒的,又擔心她被大小姐拿捏住,便不住的幫她出謀劃策,以寬她的心。


    元朝雨有了馮氏的點撥,便也沒有先前那麽張惶無措了。


    再說元朝雪聽了庶妹的話,也覺得極有道理,可不是嗎,無論發現的早還是晚,橫豎有萌紫玥墊背,她實在沒有必要自亂陣腳。但她還是覺得這結果與自己的計劃有出入,不禁恨恨地道:“這個多事的家夥是誰啊?與萌紫玥是什麽關係?險些壞了我的大事。”


    “妹妹也不知道。”元朝雨搖了搖頭。


    事實上,元氏姐妹口中壞事的家夥正是梁大可。那天,他和小可被張耀幾人劫持,他們以小可的性命作要脅,讓他騙萌紫玥上了馬車。事後,元朝藹倒也沒有喪心病狂的殺了他們,隻是命人狠狠警告了他們一番,並威脅,如果他們敢報官,便殺了他們全家,然後放了他們。


    梁大可和弟弟雖然保住了性命,可心裏自責欲死,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小月了,這些人一看就不像好人,還不知會對小月如何。他讓弟弟先回去找父親,自己卻偷偷循跡跟在元朝藹等人的後麵,試圖找個機會救下小月。


    但元朝藹等人七彎八拐的,又坐著馬車,梁大可人生地不熟,便跟丟了仙壺農莊最新章節。但他不死心,四處找人尋問打聽,頗費了一番周折,終於找到了元朝藹等人的蹤跡。


    不過他到達的太晚了。他趕到那個小院時,院子已燒的濃煙滾滾,火光熊熊了。附近有四五個人趕過來救火。他驚駭不已,生怕小月在裏麵,當即也加入了救火的行列。


    火勢太大,救火的人也無法力挽狂瀾,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切被燒毀,梁大可痛心不已。後來,火熄滅了,他們發現有人被燒死在裏麵,遂報了官。


    有衙門介入,元朝藹等人的死便瞞不住了。


    其實這也是羽千夜故意為之,以前這種殺人不眨眼的事,他手下的人馬自會處理的幹幹淨淨,不留半絲痕跡。這次,他既認出了元朝藹,又看到了元朝雪,他恨死元朝藹擄了萌紫玥,再加上和宣安候府有舊怨,便毫不客氣的一走了之了。


    他也沒料到元朝雪受了刺激後,潛在的那種幹大事的性格發揮了,居然毀屍滅跡,殺了丫鬟,還將一切事情都引到紫玥身上。


    ……


    有人感歎: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語人無二三。此時的羽千夜,就覺得這句話仿佛是為他量身定造的。


    幼時,有父有母,卻不被母親疼愛,反倒日日夜夜防備母親殺了他。他雖然不明究理,也暗自傷心哭泣,但關於這方麵的隻言片語,他都不能對人提及,惟有瞞著,還要死死瞞著,生恐泄了一絲口風,害了母親。


    稍大,母親瘋了,日日夜夜自殘,隻求速死。他提心吊膽的陪在她身邊,一心希望她快點好起來,卻還是要防著她殺他。


    再後來,母親死了,她終於解脫了。但她臨死前回光返照,有片刻的清醒,不知是出於對他的愧疚,還是出於恨意,她竟然將真相,源源本本地都告訴了一無所知的他。於是,他終於明白了母親為什麽那麽恨他!


    為此,他終年噩夢纏身,日日活在痛苦的深淵中。


    但盡管他被事實的真相折磨地痛苦萬分,卻依舊隻能守口如瓶。惟恐稍有處理不當,便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正因為這樣,他不允許有人接近他,且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


    這些年下來,他早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習慣了與人拉開距離,更不用說讓女人近身了。女人,隻會讓他想起美貌絕倫,卻瘋顛的母親。尤其是,母親有一次瘋的厲害,竟拿著剪刀追殺年幼的他,還差點剪掉他的小雞雞……


    那恐怖的畫麵,他想想都不寒而栗,屢屢想忘,卻一直記憶猶新。也許是這段記憶過於深刻,導致他成年後,對女人表麵上是冷漠疏離的,但實際上是心存害怕的。


    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即使對著一絲不掛的女子,心底也是興不起一絲欲望的,更不要說什麽血脈賁張,噴鼻血,還有亢奮勃起什麽的……私地下,他認為自己就是一個身體完好無損的太監型男子。這漫漫一生,也許孤衾獨枕到老、到死!


    而玥玥卻是個例外,她闖進他的生活純屬偶然。也許因為太偶然了,他竟覺得理所當然。


    覺得她與眾不同,對她感興趣在先。而他被人下了媚藥,卻恰好對她有了男人對女人的欲望。後來沒人對他下藥了,他卻仍對她有著旺盛的欲望。關健是她又能幫他驅走噩夢,令他覺得生活溫暖而又有希望。他絲毫不覺得她和元朝暮的那段婚姻能妨礙她的美好,全身心的接納了她。


    可就在他們幸福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在經厲了那麽激情澎湃、瘋狂纏綿的一夜之後,有人卻在他眼皮子底下劫走了玥玥!


    “玥玥,你在哪裏?究竟是誰帶走了你?”


    他獨自坐在他們顛狂了一夜的床榻上,癡望著榻上那朵朵盛開的紅梅,想著玥玥昨夜被他破身,因痛苦而流下晶瑩的眼淚,一時恍若在夢中大至尊最新章節。


    突然,門外傳來陌縹郜的聲音:“殿下,暗衛回來了,他們找到一樣物事……”


    “是什麽?”陌縹郜眼前一花,殿下已閃電般地出現在他麵前。他趕緊將手中的一塊小木牌呈給殿下。


    這木牌是細條形,僅有一指寬,長度和食指差不多長,漆成紫色。羽千夜端詳複端詳,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木牌頂端刻下的一枚太陽,臉色越來越冷:“易國!易流光的手下!”


    陌縹郜沉穩地點點頭,“殿下,是的,正是易國紫宸王的人。”這木牌上刻著的太陽就是易國的標誌,像他們湮國的標誌便是一枚月亮。而這木牌是紫色的,用此色令牌者,易國惟有紫宸王易流光麾下的人馬。


    對於萌紫玥被人劫走的事,王嬌嬌是表現的最為愧疚的一個。而陌縹郜回來後,雖然表麵上沒做出什麽表示,其實內心都快自責死了。


    他和小風一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地守衛在殿下身邊,可謂是殿下最為信任的人。為了保護紫玥姑娘,殿下不惜將他留下來,可見他是多麽的重視這件事。但自己卻因一時不察,讓人鑽了空子,劫走了紫玥姑娘。


    當時他若是不追那批人就好了。


    可惜當時他一見那批人手中抓著一個姑娘,很像紫玥姑娘,並且那姑娘大聲喊他的名字,直呼救命,就連聲音也是紫玥姑娘的。他雖然心存懷疑,但想到有王嬌嬌和這麽多侍衛守在這裏,他追去一探究竟也沒什麽,便打了聲招呼,追出去了。


    他沒料到敵人如法炮製,將幾個暗衛一一引走了,最後還用一種極利害的迷藥,迷住了王嬌嬌和其他暗衛。偏偏他們追回來的幾個姑娘都是假的——她們穿著和紫玥姑娘一樣的衣裳,跟她做一樣的打扮而已。且她們也是受害者,倒黴的被人劫了,硬要她們配合演戲,不然便會殺死她們。問她們一些問題,也是一問三不知,什麽線索都沒能提供。


    捏緊手中的木牌,羽千夜流光璀璨的眸子中霎時波雲詭譎,風雲翻滾,再啟唇,卻是從齒縫裏發出來的:“徹查!”


    湮國和易國雖然是鄰邦,卻並非友邦。不過兩國停戰多年,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也相安無事多年。羽千夜怎麽也沒想到玥玥的失蹤,竟然會有易國的人參予進來,且還是易流光的人。


    好比四哥是湮國的戰神,易流光此人亦是易國的戰神,可謂家喻戶曉、吒叱風雲的人物。他的人,為什麽要來劫走玥玥?就算不是他們劫走的,此事也一定與他們脫不了幹係,到底是為什麽呢?


    羽千夜微垂頭,指撫眉心,垂眸靜思。


    ……


    萌紫玥並沒有被黃公公帶入皇宮,而是被帶入一個風景優美的別院。她這人方向感固然不強,太過複雜的地段她也會迷路,但這個別院她記憶猶新,正是羽浣霞那日抓她來的那個院子。


    走著走著,她正好路過那棵被她揪過樹皮的大樹,便抿唇一笑,又使勁揪了幾塊樹皮在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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