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嬤嬤對著劉、元二女大為頭疼,不知如何打發。但說老實話,還兩人何嚐願意如此!可人生如下棋,一子錯,滿盤皆輸。


    就劉瑞煙來說,她打小便滿心愛慕羽千夜,在貴妃姑姑沒有垮台、父親沒有被貶之前,她是非常有信心能做寶睿王妃的。


    可惜事與願違,一切都化為泡影了。但不能否認她對羽千夜的確有幾份真情在,所以當她老子一心賣女求榮,將她當成活祭品,獻給染了時疫的羽千夜陪葬時,她吱都沒吱一聲,反而聽從鄭刺史的安排,退了一門好親事,義無反顧的決定去服侍危在旦夕的羽千夜。


    在她看來,這何嚐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來以為這輩子都和羽千夜無緣了,已經打算老老實實的嫁人了,沒料到卻峰回路轉,又有機會成為羽千夜的王妃。


    說到底,劉瑞煙雖然身份變低了,可在她的內心深處,自己還是那個名滿帝都,一身驕傲的尚書小姐,婚配尋常人根本是委屈了自己,唯有羽千夜這樣的男人才值得她嫁。


    即便有丟掉性命的可能,但到死她都會占著寶睿王妃的名頭,還是很風光的。再說了,人生在世,想要成功就必須冒險,何況父親已決定的事,豈能容她置喙?


    饒是她想反抗到底,卻也是徒勞,不如趁了自己的心,也趁了父親的心,可謂兩全其美。


    相對於劉瑞煙的欣然赴死,元朝雪卻要冤枉的多,不過她也鬥不過她老娘,隻能聽從安排為家族做出犧牲。


    但元朝雪心裏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橫豎自己破了身,再加上家道中落,沒人願意上門提親,倘若能當王妃,好似也不錯,而且她還可以見機行事,不一定非搭上自己的性命的。


    這兩位的出發點雖不相同,但目大同小異,都覺得這是個劃算的買賣。


    隻是她們沒有未卜先知的本領,千算萬算,卻獨獨算漏了這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羽千夜的病早不好,晚不好,趕巧在她們願意嫁的時候好了,原本這對她們來說是件大喜事,她們也欣喜若狂,都以為自己可以當風風光光的王妃了……


    可她高興的太早了——本以為板上釘釘的事,羽千夜卻不願娶。


    也許有人會說堂堂王爺出爾反爾,可羽千夜卻理由充分,以“若是真心對本王,為何不早點站出來,非得等到本王身體痊愈才來做姿做態?”駁倒世人。


    這下,輿論反而站在羽千夜這邊了,世人皆認為劉刺史和元夔有“司馬昭之心”。


    如此一來,不但劉刺史和元夔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劉瑞煙和元朝雪可謂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其實元夔更冤,他根本不在府中,這都是沈氏的主意。


    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縱使劉、元二女梨花帶雨的為自己喊冤,稱自己絕對是真心的,卻也沒人敢站出來打抱不平了。


    這倒還罷了,左右是嫁不成羽千夜,流言蜚語傳一段日子也就平息了。可哪知經此一事後,她們兩人徹底淪為帝都“聖女”了,不用說沒人上元府提親,便是連劉瑞煙都沒人願意娶了。


    想想也是,人家可是想嫁王爺的人,尋常人哪敢娶啊,還是莫要自取其辱的好!


    從此以後,劉、元二女可謂豆腐掉到煤堆裏,洗刷不幹淨自己的名聲了。


    就如劉瑞煙所說,她早就沒有退路了!此生倘若不能嫁給羽千夜,她就要過上“不是尼姑,卻勝似尼姑”的日子了。


    元朝雪何嚐有退路?她連清白都沒有。


    因為這件事,同樣時運不濟的兩女倒惺惺相惜起來,兩人一商議,既然沒有退路,索性背水一戰——橫豎這輩子別指望能嫁到好人家了,不如拚了,都堅稱自己對羽千夜是一片真心可昭目月,此生非他不嫁,不然便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於是,她們兩人便三天兩頭的往寶睿王府來,什麽理由都有,千奇百怪,聽得秦嬤嬤一個頭兩個大。


    也合著她們走運,碰到一個隻想和萌紫玥做對的皇帝,且一直伸著黑手在她們身後推波助瀾,最後,還將她們二人送進王府。


    雖說皇上也沒給她們名份,羽千夜也不在府中,兩人還是鬆了一口氣,相比先前尷尬不堪的處境,這待遇可強上許多。


    所以兩人打定主意,不管秦嬤嬤說什麽難聽的話,她們都置之不理,反正王府現下沒人做主,誰還敢反抗皇上的旨意不成!


    秦嬤嬤又沒向天借膽,當然不敢和皇上拚,按著額角惱火半晌,對著二女道:“上門是客,老奴便將二位姑娘安排到秋風園吧,其它的事情,王爺不在,老奴不好定奪。”


    劉、元二女雖不滿羽千夜久不歸府,一臉的陰沉,但總算名正言順的進府了,沒站穩腳跟之前,哪有資格挑剔住處。


    劉瑞煙當即收斂臉上難看的神情,對著秦嬤嬤和顏悅色地道:“有勞秦嬤嬤了,既然瑞煙住進王府,理當略盡綿薄之力,往後王府中若有什麽為難之事,嬤嬤也可以與瑞煙商議。”


    她的話語頗委婉,並沒有喧賓奪主,僅是個套近乎的意思,可秦嬤嬤的嘴角還是不可遏止的抽了抽,心裏腹誹不止,往後,往後,往多後?莫非你們還打算在這裏住上十年八年啦?真真厚臉皮!


    元朝雪不甘落後,收起臉上的陰雲,換上甜美的笑容:“秦嬤嬤,想必您也知道我娘腿腳不便,平日元府中的一切瑣事俱是由朝雪打理,所以嬤嬤您甭和朝雪客氣,這王府中的一切大事小事您皆可交予朝雪打理。”


    她的話半點不隱晦,開口就想奪權。


    天寒地凍的,秦嬤嬤卻被氣了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她素來是個沉得住氣的人,又見過世麵,馬上沉著臉,不冷不熱地道:“兩位嬌客真是太客氣了,我們王爺雖說不在府中,但王府的體麵猶在,客人就是客人,那有讓客人操勞之理?兩位還是安心當好客人吧。”


    劉瑞煙和元朝雪對秦嬤嬤的冷臉渾然不覺,兩人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頗為得意的眼神。


    ……


    且說阮明經去皇宮覆旨,羽寰一身明黃的錦繡龍袍,正在養心殿一邊喝茶,一邊聽暗衛回稟消息,見他便問:“人送去了?”


    “回皇上,微臣一早便送過去了。”


    羽寰輕輕頜首,極是難得的莞爾一笑,俊美的麵容顯得格外的生動,冷漠盡除:“甚好,咱們湮國的寶睿王正在回程途中,如不出意外,大概會在開春後回來。”


    自打去南疆奪寶不成,羽千夜撂挑子走人之後,這是他笑的最為開心的一次,就連阮明經都不免覺得受寵若驚。當然,他不會以為皇上是對他笑,但笑比哭好,總好過對著皇上的冷臉。即刻也笑道:“還是皇上的計策高妙,傅逸雲一去,王爺拍馬便趕回來了。”


    羽寰拈著茶蓋,垂眸輕撇茶水,低低喟歎:“唉,時光催人老,當日尚在繈褓中粉妝玉琢的無知小兒,居然要當爹了,他恁是孩子氣,真不知他怎麽當好這爹?”


    “皇上您說什麽?”他的聲音太低,仿佛耳語,阮明經沒聽清,忙慎重的問了一遍。


    羽寰怔了怔,似剛從回憶中醒過神來,隨後淡然地道:“沒事,朕就是發發牢騷而已。”


    “皇上,那位姑娘醒了,一直嚷著自己餓了,又喊冤枉,吵著要見皇上。”突然,應公公搖著白色的拂塵匆匆走了進來。


    阮明經愣了一愣,卻聽到羽寰要笑不笑冷哼一聲:“倒是個天塌下來都不怕的性子,昨晚闖那麽大的禍,居然還記著吃?”


    說著,他擱下茶盞,對阮明經揮了揮手,淡然道:“你且去吧。”接著他優雅起身,徑直出了養心殿。


    臘月天,天空飄起了可愛無暇的雪花,嘴裏嗬出的氣都成了白霧,氣勢宏偉的皇宮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中。但在偏殿的一間屋子裏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屋內裝飾華麗,陳設精美,由於燒著地龍,整個屋中暖暖的,猶如陽春三月。


    屋中有一名著藍色書生長袍,卻散著一頭及腰長發的美麗女子正煩躁地踱來踱去。


    她睡眼惺鬆,漂亮的臉蛋上慵懶的酡紅還未消去,顯然剛醒不久,穿著甚是普通,還是男子的衣服,頭發也未梳理好,但仍不掩耳花容月貌,香風豔骨。


    她偶爾會停下來,對著侍立於一旁的幾名宮女和太監抱怨道:“你們什麽時候放我出去啊?我都說了我是冤枉的,莫名其妙就把本姑娘抓到皇宮裏來,你們皇上呢,總要聽人講理吧?”


    宮人對她的怨言聽而不聞,依舊眼觀鼻,鼻觀心,如同雕像一般立著。


    “唉!”女子仰天長歎,蛾眉微蹙,暗中摸了摸餓得咕咕叫的肚子,對著那些沒有表情的宮人道:“皇帝不差餓兵,你們抓了我來,莫非是想餓死我?你們的皇帝這麽小氣嗎?”


    這女子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妄議皇上,太臨和宮女正要開口,門外卻忽然傳來一道清朗悅耳的聲音:“腦袋都要搬家了,還記著吃?莫非是個吃貨?”


    隨著這道聲音,一道挺拔的明黃身影大步踏入屋中,他的身後有數名宮女和太監,皆魚貫而入,然後屏聲斂息地垂首而立。


    “參見皇上,皇上萬安。”屋內的宮人急忙行禮。


    “……”女子伸手攏住長發,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猶豫,線條優美的紅唇微翕,欲言又止,仿佛在躇躊行不行禮的問題。


    應公公急忙一揮拂塵,大聲喝道:“你這女子好不知禮,見到皇上為何不跪?”


    那女子還未說話,羽寰卻淡淡地道:“都退下去吧,朕有話問她。”


    應公公聞言,顧不得那女子,使了個眼色,眾多宮女太監如蒙大赦般的退出去,屋中便隻剩羽寰和那名女子。


    一時之間,屋內靜止下來,針落可聞。


    羽寰挑著長眉,漆黑星眸微眯,傲然而立,渾身散發著不怒自威的帝王氣勢。那女子眼簾低垂,雪白麵頰上的表情幾經轉換,似在抉擇,末了,還是向羽寰行了個禮,勉勉強強地低聲道:“參見皇上。”


    羽寰深不見底的目光淡淡的掃過她,將她臉上掙紮的表情盡收眼底,又盯著她的一頭烏黑的長發瞧,卻不言不語。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羽寰昨晚微服私訪時那位險些砸到他的女子。


    昨夜,這女子被點了穴道,又被阮明經恐嚇了一頓,當時便昏過去了。羽寰也不知怎麽想的,許是覺得她的表情太過豐富有趣了,竟然未讓人將她投到刑部大牢拷問,反而帶到皇宮裏來,並讓人解開了她的穴道,安置在偏殿中。


    那女子見羽寰久不叫起,竟自顧自的站了起來,一舉一動透著優雅,臉上並無惶恐和害怕,微垂螓首:“皇上,昨夜的事情真的是個誤會,民女不是什麽刺客,僅僅是為了躲避壞人,無意中從那樓上掉了下來,民女自個也是受害者,望皇上明察。”


    對她擅自起身,羽寰也大度的未追究,轉開犀利的眼神,意味不明地道:“你姓甚名誰,哪裏人氏?多大了?”


    女子微不可見的皺起眉頭,就算是皇上,張口便問人家女子的芳名和芳齡,似乎也太突兀了。


    “嗯?”羽寰略帶倨傲地望著她,威儀攝人的從鼻子裏嗯了一聲:“休想欺騙朕,欺君之罪有什麽後果,想必你聽說過。”


    女子臉上的表情甚是糾結,半晌才平複下來,然後一本正經地道:“民女八妹,來到人間十七載,自小流浪,四處為家,姓是胡亂取的,姓安。”


    羽寰居高臨下的掃視著她臉上的表情,不緊不慢地道:“量你也不敢欺騙朕,你說你是冤枉的,朕自會派人去查,如若你說的是假話,那將是銼骨揚灰的下場!”


    安八妹紅唇微彎,笑靨如花,便是聲音都更甜美了幾份:“請皇上明察秋毫,還民女一個清白,民女感激不盡,既然如此,皇上可否放了民女?”


    “休想。”羽寰斷然否決,並微微一笑:“在未查出事實之前,你都得留在皇宮裏。”


    “不會吧?”安八妹隻覺得五雷轟頂,伸手撫額,原來她說了半會都是白說啊。


    羽寰見她沮喪著一張小臉,一雙明媚的眼睛瞪的溜圓,倍感愉快,繼續道:“皇宮也不養閑人,你既然留在這裏,總要尋點事情你做才像樣,暫時你就充當一名宮女吧。”


    還宮女?安八妹暗中吡牙,在心底將羽寰詛咒了千萬遍,腦子飛快地轉動著,這人真是急中生智啊,隻得一刻,她就靈光一現,馬上對著羽寰道:“皇上,民女方才忘了一件事,現在想起來了,望皇上讓民女稟明。”


    “準。”羽寰麵無表情地道。


    安八妹清了清嗓子,羞赧地低著頭,聲若蚊蚋:“皇上有所不知,民女此次來帝都,是來尋民女夫君的……”


    羽寰好看的眉峰一聚,臉色倏地一沉,目光微寒地睥睨著她,冷冷地道:“你說什麽?夫君?”


    萬事開頭難,既然開了頭,安八妹幹脆一鼓作氣:“民女是有夫君的人,所以不能在皇宮裏當宮女,民女可以說出夫君的名諱,他姓羽名千夜。”


    “噗嗵”一聲,羽寰麵沉如水,當場踢翻一個錦凳,咬牙切齒地道:“哼,你想冒充萌紫玥那死女人,可惜朕見過她本人,你這伎倆真是太幼稚了。”


    安八妹子紅唇翹起,笑容可掬,嬌聲道:“皇上誤會了,萌紫玥是羽千夜用大紅花轎娶過門的正頭娘子,民女是偏門抬進的小妾,換句話說,萌紫玥是大老婆,民女是小老婆,我們姐妹關係好的很,怎麽可能冒充她呢?”


    ……


    “甚麽?你你……”萌紫玥伸出纖纖玉指,指著眼前笑得滿不在乎地大美女,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可不可以有出息一點,難道你此生的誌向就是當個小老婆?居然在羽寰那廝麵前胡說八道,這下看你如何收場?”


    此時已是月餘之後,天氣回暖,萌紫玥和羽千夜攜著太上皇,遊山玩水般的回到湮國,並大大方方的進了寶睿王府。還未來得及去皇宮見羽寰,便被乍然出現在眼前的安八妹唬了一跳。


    這安八妹正是安夏童鞋,萌紫玥奇怪她不但出現在湮國,反而住在寶睿王府裏,正佩服她神通廣大,倒不妨她老人家丟來一枚炸彈。


    安夏老神在在,氣定神閑地告訴她,羽寰以為她是羽千夜的妾,便讓人將她送來王府了。


    萌紫玥真是服了這姑娘了,你說你一個未嫁的黃花大閨女,為毛要信口雌黃,信口開河呢?別人有沒有小老婆她是管不著,但羽千夜有了她,甭說小老婆,那便是多看別的女人一眼,都是行不通的。


    她瞥著安夏,冷哼道:“親,你可知道,羽千夜這輩子也休想有小妾之流。”


    安夏苦著臉道:“親,這隻是權宜之策,你是不曉得你們那皇上多變態啊!盡管他生得玉樹臨風,也隱藏的深,但不能掩蓋其色狼的本質,本郡主是做宮女的料麽?他那是找借口啊!”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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