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洛洛的話讓伊萊文心中悚然一驚,他打個哈哈想要忽悠過去,突然又想起卡魯現在的情況,不由得踟躕起來,主神空間的事情他們被限製不能說,但讓庫洛洛這樣惦記他一輩子也挺危險的,所以……


    他認真的道,“不能說。”


    庫洛洛一愣,這個回答真是微妙,什麽叫做不能說?難道說這裏麵還有其他問題?


    他試探道,“不被允許說?”


    伊萊文眨眨眼,避而不答,“你跟我來,卡魯的確出了點問題,有些事情就如你想的那樣,但我們也……所以隻能看你自己了。”


    這種含糊不清的話語讓庫洛洛微微詫異了一下,隨即沉吟道,“是非判斷?”


    伊萊文咧嘴一笑,“走吧,去我那裏。”


    伊萊文的房間就住在卡魯不遠處,不過按照平時的習慣,此刻卡魯還在普洛卡那裏接受治療,所以他快速的將庫洛洛帶到自己房間,然後瞬間開了結界,飛速的道,“有事的話快點問!”


    “你和卡魯有契約?”


    切,還是這個破問題,伊萊文道,“不能說。”


    ——那就是有了?


    庫洛洛繼續道,“卡魯現在的靈魂出了問題,你會受傷嗎?”


    伊萊文笑而不答。


    庫洛洛微微側頭,眼神很純潔,“如果你受傷了,卡魯也會受傷?”


    伊萊文暗自翻了個白眼,這個問題可真不好回答,不過……他搖搖頭,要隻是受點傷就會連累到契約另一方,他們早就被牽連死了。


    庫洛洛沉思了一會,才慢慢道,“你死了,卡魯會死?”


    哦,這可真是個實在的問題!


    “不能說。”


    “卡魯死了,你也會死?”


    “不能說。”


    庫洛洛突兀道,“你們是在那個遺跡裏簽的契約?”


    “不能說。”


    “在遺跡裏很危險?”


    “……是。”


    庫洛洛垂下眼瞼,終於有了一個肯定的回答,根據這個答案延伸出去,那答案就很明顯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左胸有些悶,心微微絞了起來,自己最重要的人,那個原本就屬於自己的人此刻的生命卻和另一個人緊密相連,真是……想要殺掉。


    伊萊文苦笑,他就知道庫洛洛會這樣,看這家夥身上的殺氣,那叫一個鋒利啊……


    他咳嗽了一下,“收斂一下你的殺氣,雖然你我很不爽,不過現在你最好別放殺氣,被卡魯發現了就麻煩了。”


    庫洛洛心中一動,有種不好的感覺,“說起來你從剛才開始就說卡魯出事了,他怎麽了?”


    伊萊文皺眉,謹慎的措辭道,“這個……我和卡魯一起去了一個地方,嗯,姑且叫做遺跡,在遺跡裏我們一起戰鬥,因為戰鬥多了,所以就變強了。”


    庫洛洛點頭,rpg升級模式,他懂。


    “但是我們麵對的敵人太過強大,我們為了變強就使用了很多不太好的手段,這個,我相信你也懂。”


    庫洛洛繼續點頭,坑人陰人害人損人嘛,他自己也幹過不少。


    “可是真正想要變強,單靠這些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為了變強總是在拚命,努力直麵那些危險,並期冀在絕望中獲得突破。”


    庫洛洛依舊點頭,流星街裏的他也是如此成長、


    “不過……我和卡魯的資質都很好,麵對絕境時也各自擁有堅定不移的信念並為之戰鬥,所以很快就變強了。”


    庫洛洛還是點頭,他不自覺的想起了覺醒念後,他的實力也是飛速增長。


    “可就算如此,還是有後遺症的,我們稱之為心魔。”


    庫洛洛愣住了,心魔?


    伊萊文的表情挺凝重,“跨過心魔就可以登上新的境界,達到另一個無人可及的高度,但如果沉淪於心魔中,並被心魔所吞噬,那終其一生都無法在前進一步,同時整個人也會性情大變,最後淪為隻知道殺戮的人形魔獸,渾渾噩噩。”


    庫洛洛覺得嘴巴有些幹,“你剛才說卡魯很危險?”


    “對,之前卡魯的心魔爆發過一次,不過我以全部力量為代價將他的心魔封印了,所以之前你看到的卡魯非常正常,但……那條寐魚,該死的寐魚,該死的靈魂契約,該死的你……你怎麽就突然出問題了呢?”


    “哈?”


    “之前普洛卡告訴我,那個噬魂藥劑隻在你身上出現了問題,卡魯為了你的安全而不惜耗費魔力給你做檢查,如果隻是一般的治療魔咒倒是沒什麽,可……你當時算是靈魂出竅,所以卡魯以為你的靈魂有問題,所以使用的魔咒都是靈魂係魔咒,卡魯本身靈魂上就有傷,還有我之前施加的封印,那時又耗費靈魂之力給你檢查,三者因素疊加在一起……結果就是,我之前施加在他靈魂上的封印鬆動了。”


    伊萊文無奈的道,“他之前心魔爆發的理由被我封印了,所以他不記得,但現在記憶開始解鎖,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總能想起來,一旦想起來……我真怕他再爆發。”


    庫洛洛敏銳的發現關鍵點,“心魔爆發是有原因的?”


    “對,每個人其實都有心魔,一般都是求而不得的人或事,再或者是一生中記憶深刻,或後悔,或無望,或不甘,或幸福,總之是永生不滅的曾經,而對於卡魯來說……庫洛洛,你就是他的曾經。”


    永生不滅的曾經……


    庫洛洛覺得自己好像要窒息了,自己竟然就是引起卡魯沉淪的原因,他的胸腔裏充斥著一種叫做喜悅的感情,甚至想要暢快淋漓高歌的衝動!


    不過……那個曾經的字眼真是讓他鬱悶。


    “曾經?”


    伊萊文沉吟了一下,“對,是曾經,畢竟那個地方……可以製造幻覺,而他沉淪心魔的原因很簡單,在那個幻境裏,他有個哥哥,不過很可惜,他哥哥死在了他眼前,從那一天起,他就瘋了。”


    庫洛洛聞言,臉上的表情停頓了一秒鍾,隨即綻放出一個燦爛的表情,語氣溫柔,“我很開心。”


    伊萊文翻了個白眼,繼續道,“不過不妙的是,他從那一天起就活在了自己的世界裏,他以為他是哥哥,而死掉的是弟弟,你懂嗎?他很自責,甚至在他發瘋時被殺掉的另外兩個弟弟也被他潛意識的歸結為,是自己沒有保護好所以死掉的!”


    庫洛洛那燦爛的表情又是一僵,“另外兩個弟弟?”


    “幻境,幻境,你懂的!”伊萊文不耐煩的快速過掉這個問題,“所以卡魯心魔的觸發點就是你的死亡,明白嗎?”


    庫洛洛了然,“不在他眼前死就可以了,你是想說這個嗎?”


    伊萊文點頭,“你去混亂區試煉時死亡不可避免,不過還是盡量別死掉,萬一哪天卡魯沒事去觀摩你訓練,你一不小心掛掉並讓他看見的話就糟糕了。”


    庫洛洛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再抬頭,黑色的眸子裏閃爍著某種決然的光芒,他沉聲道,“我不會再死了。”


    伊萊文挑眉,“這麽有信心?”


    庫洛洛認真的點頭,“是的,我如此堅信。”


    伊萊文根本就不明白此時庫洛洛的心情。


    ***


    自從他和卡魯重逢後,卡魯的情緒很難從表麵上看出來,他說的話總是那麽溫柔,笑容也是那麽溫柔,甚至偶爾的小算計都顯得那麽無傷大雅,給他添點麻煩,弄點障礙,甚至讓他背黑鍋,和流星街裏那種生死算計都相差甚遠。


    他就好像一片汪洋大海,靜靜的佇立在那裏,無聲無息,溫潤如水,無數次的抬頭尋找,庫洛洛都能看到那平靜的身影。


    這樣的卡魯讓庫洛洛感到包容的同時,也有種不安定的感覺,總覺得不知道什麽時候,卡魯就會再度消失。


    尤其是卡魯還非常的強,那種強甚至讓他有種永遠都無法追逐的感覺,當然,庫洛洛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後來卡魯受傷了,他雖然很擔心卡魯,但看到伊萊文慢悠悠的去g·i玩遊戲,心裏多少也有些底,知道卡魯絕不會有事。同時他發現了卡魯也是會受傷的,會昏迷的,會需要治療的,是個雖然強大卻也脆弱的人。


    是的,他可以追上,他可以和他並肩,他可以站在他前麵,他……不會再被拋下。


    無論是何種理由,何種原因,何種情況,他都和他可以風雨同舟,榮辱與共。


    當然,當庫洛洛走入枉死之城的大門時,他又有種窒息的感覺,那種強大的實力差距讓他先是感到茫然,隨即又開始咬牙發誓,一定要攆上去,活了又死死了又活,雖然死了可以回到身體裏溫養靈魂,但那種死亡的感覺卻是實實在在的。


    說實話,挺痛苦的。


    可每次他死回城泡在藥水裏時,一想到他和卡魯泡在同樣的藥水裏,並緊緊挨著的時候,那種痛苦就不算什麽。


    而現在!他突然知道了自己可以讓卡魯發瘋!自己是卡魯最重要的人!自己是卡魯最刻骨銘心的存在!說實話,他真是太開心了~


    嗯,他有種將卡魯握在手心裏的感覺。


    他已經在卡魯心中占據了這麽重要的位置,那一直以來他的擔憂都不算什麽。


    ——如果卡魯再度離開,那麽隻要他自己出事,卡魯肯定就會出現!


    ——他一點也不為自己如此卑劣的想法而慚愧,甚至認真思考了一下可能性~


    不過這種頗為自得的想法並沒有讓他開心很久,他比卡魯弱,這是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如果他真的死了……如果卡魯真的發瘋了……


    庫洛洛輕輕將手撫在左胸處,那裏,有個溫熱的存在正緩緩跳動著,裏麵充斥著飛揚和喜悅,可一旦想象一下卡魯發瘋並神智全失的樣子……他心中就有種刺痛的感覺,好似尖銳的魚骨卡在柔軟的喉嚨裏,回想一下過去十年的思念,他想,如果再度回到那些歲月,他……也會瘋掉吧?


    所以……不能死。


    要活。


    要活著,並且變得比他強!


    “你有這樣的覺悟是最好不過了。”伊萊文雖然不理解卡魯的心情,但看到庫洛洛如此配合的不去刺激卡魯,他自然很高興。


    庫洛洛淡淡的點頭,他看著伊萊文,輕輕道,“你和他之間的契約能解開嗎?”


    啊,還記得這件事啊……


    伊萊文沉默了片刻,咧嘴一笑,笑容中滿是奸猾和得意,“啊,真是不好意思,我解不開呢~”


    “包括卡魯,我們自己都解不開,如果想要靠外力解開,那……我們會一起死。”


    庫洛洛靜靜的看著伊萊文,那雙黑眸裏醞釀著狂風暴雨,台風海嘯,他的聲音帶著冰冷和殺氣,“將你囚禁起來不就行了?”


    伊萊文一愣,隨即笑起來,那笑容裏滿是高傲和不屑,“就憑現在的你?”


    庫洛洛避而不答,反而道,“你們之間的契約效力既然如此之強,那麽如果你們各自有了愛人後,怎麽辦?”


    伊萊文一愣,他嘴角抽搐,“你是認真的?”


    庫洛洛深吸一口氣,“我想要,就這樣。”隨即他露出一個無奈並憂傷的笑容,“我品嚐過失去的痛苦,也感受過擁有的幸福,對於我這種人來說,那種心裏漲漲的,滿是飛躍的感覺並不常見,我……並不太清楚幸福的定義,也不太清楚什麽是滿足,在流星街,我們永遠麵臨著得不到的狀況,所以……我們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得不到,那就一定要得到,因為得不到就會死。”


    流星街裏,食物,藥物,衣物,住宿,取暖,淨水……得不到就會死。


    對於他們來說,得到和生命劃上了等號。


    除非自己太弱無法保護,那麽得到的東西決不允許被搶走。


    是我的,僅僅是我的,並且,這是我僅有的。


    “所以……我無法容忍他和別人有牽扯,你懂嗎?”


    伊萊文揉揉太陽穴,攤手,“反正我解不開。”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其實還有種辦法,你直接把卡魯殺了不就行了?”


    庫洛洛一噎,“殺了?”


    伊萊文侃侃而談,“對啊,你看,既然你想讓他全部屬於你,但又因為我的原因無法做到,那你還不如殺了他,殺了他他就全部屬於你了啊!”


    庫洛洛冷笑,“可你也會死!”


    伊萊文莫名其妙,“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庫洛洛看著伊萊文心中更來氣,“你和他一起死了,同年同月同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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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


    “話說你現在談這個還太早吧?”伊萊文白了他一眼,“卡魯現在隻把你當弟弟,你急什麽?”


    庫洛洛沉默了一會,緩緩露出一個很純良的笑容。


    “我記得混亂區裏有四個絕對不能招惹的強者?實力等級和普洛卡差不多的?”


    伊萊文一愣,隨即警惕的道,“你想幹什麽?”


    庫洛洛慢悠悠的道,“我記得裏麵有個魅魔夫人?也許我應該去找個老婆?”


    “你想……刺激一下卡魯?”


    庫洛洛盤算良久,“對,我想知道……卡魯對我的感情真的全部是親情嗎?”


    ——如果是的話……好吧,不去想這個可能,但如果不是的話……


    那就有機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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