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貞著一襲黑色的長袍,烏黑的長發在頭頂上挽了一個發髻,上麵戴著一方綸巾,看起來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堪稱人中龍鳳。


    若糜貞果真是男兒身,隻怕要迷死萬千少女。


    她氣喘籲籲的跑到了張彥的身邊,先喘了兩口氣,這才說道:“你怎麽不等等我?”


    張彥冷哼了一聲,道:“我當是誰,原來是糜小姐啊。你不是說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


    “誰想和你一起回去了,要不是我二哥,我才不會跟你一起回去呢。”


    糜貞說完,轉身便鑽進了馬車,等了許久,還不見動靜,便掀開車窗上的簾子,衝外麵喊道:“怎麽還不走?”


    駕車的車夫見糜貞盛氣淩人的樣子,心中極為不爽,忙對張彥道:“大人,她……”


    “不要與她一般見識,啟程。”張彥道。


    車夫瞥了糜貞一眼,跳上馬車,將手中的馬鞭高高揚起,“啪”的一聲脆響,皮鞭落在了馬背上,馬匹長嘶一聲,疾馳而出,拉著馬車便跑。


    糜貞驚叫了一聲,整個人向後翻到,直接撞在了馬車的車架上,頭上疼痛不已。


    張彥見狀,急忙策馬追了出去,對那個車夫訓斥道:“你是怎麽駕車的?快給我停下來!”


    車夫拉住馬韁,漸漸的將馬車停靠了下來,張彥追來,勒住馬匹後,翻身跳下馬背,徑直來到馬車旁,掀開馬車的卷簾一看,糜貞驚慌失措,眼睛裏更是充滿了怨恨。


    “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有想到……”車夫急忙跪地求饒。


    “糜小姐,你沒事吧?”張彥沒有理會車夫,而是關心的詢問了一下糜貞。


    糜貞捂著自己的胳膊揉了揉,一臉怨恨的道:“你看我的樣子,像是沒事嗎?你雇傭的是什麽車夫,連車都駕不好,要他何用?”


    張彥陰沉著臉,扭臉對跪在地上的車夫說道:“幸虧糜小姐沒事,如果他有什麽閃失,就算斬掉你的狗頭,也不足為過。滾!”


    “是是是,我滾,我這就滾!”車夫灰溜溜的跑開了。


    這時,陳登等人都聚攏了過來,都十分關心的詢問,得知糜貞安然無恙,這才寬心。


    最後,張彥也不再雇傭車夫了,索性自己親自駕著馬車,朝郯城而去。


    陳登等人送走張彥後,之前那個溜走的車夫又跑了回來,站在了陳登的身邊,詢問道:“大人,我剛才表現的如何?”


    “你做的很好,回頭賞你一頓酒喝。”陳登拍了拍車夫的肩膀,笑著說道。


    原來,這個車夫是陳登一早就安排好的。他為了能夠給張彥和糜貞製造更多單獨相處的機會,才想出來了這個辦法,可見他用心良苦啊。


    張彥駕著馬車,在官道上緩緩前進,車內的糜貞則安靜的躺在裏麵,兩個人一路上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比及到了午時,張彥腹中饑餓,便把馬車停在路邊。


    “你怎麽停下來了?”馬車內,糜貞的聲音傳了出來。


    “到中午了,該吃飯了,難道你不餓嗎?”張彥一邊將馬匹的韁繩拴在路旁的樹上,一邊說道。


    糜貞早起的時候,水米未進,腹中早已經饑餓,但她始終沒好意思說。如今張彥問了起來,她摸了摸幹癟的肚子,腹中傳出“咕嚕嚕”的一陣怪叫,怎麽會不餓呢。


    她掀開車窗的卷簾,探出頭看了一下外麵,除了他們兩個人外,這方圓數裏之內,都荒無人煙,整個大地更是被積雪覆蓋,白茫茫的一片。如此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能有什麽吃的?


    張彥拴好馬匹的韁繩,繞到了馬車的後麵,再次出現在糜貞的視線中時,手裏麵多了幾張粗糧烙成的大餅。


    他拿出一張烙餅,直接遞到了糜貞的麵前,“給,吃點東西先墊墊肚子,等我們到了下一個城鎮的時候,再買些東西來吃。”


    糜貞看都沒有看一眼烙餅,直接將卷簾放了下來,冷聲道:“你就拿這種東西給我吃?不吃!”


    “哦,我忘記了,你是富家千金,在家中錦衣玉食的伺候著,哪能吃的下這種粗糧做成的東西?不吃拉倒!反正挨餓的人又不是我!”


    張彥自顧自的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連續吃了五張烙餅,這才算填飽了肚子。


    他將剩餘的烙餅又給放了起來,然後解開馬匹的韁繩,跳上馬車,輕輕的揮動了一下手裏的馬鞭,“駕”的一聲輕喝,又重新上路了。


    沿途,張彥遇到好幾個村鎮,但村鎮裏麵卻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到處都是荒蕪的土地,廢棄的村莊,有些地方還能看見凍死在路邊的難民屍體。


    徐州本是一方樂土,可惜曹操的到來,給徐州帶來了巨大的傷害,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彭城一帶原本也是繁華之地,可經此一役,卻變得殘破不堪,光死在曹軍刀下的百姓,少說也有十幾萬。


    人口銳減的同時,也直接讓彭城變得蕭條起來。這一路上,張彥還沒有遇到一個像樣的村鎮。


    大約走了一個多時辰,坐在馬車內的糜貞突然喊道:“停下,快停下!”


    張彥問道:“怎麽了?”


    “讓你停下你就停下,哪裏那麽多廢話?”糜貞不耐煩的道。


    張彥一陣苦笑,勒住馬匹,漸漸停靠在路邊。


    車子還沒有挺穩,糜貞就迫不及待的從馬車裏鑽了出來,跳下馬車,便朝路邊的一個樹林裏跑了過去,看上去很急的樣子。


    “糜小姐,你跑那麽快幹什麽?”張彥見狀,忙問道。


    糜貞道:“用不著你管,你就站在那裏別動,千萬別過來!”


    她越跑越遠,不時回頭的張望,不一會兒功夫,他便跑進了那片樹林,然後幾拐幾不拐的,就消失了蹤跡。


    張彥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去幹什麽了,不就是去方便一下嗎,至於跑的那麽遠嗎?我又不是沒有見過女人?切!”


    “啊――”


    突然,樹林裏傳出來了糜貞的尖叫聲。


    張彥立刻變得警覺起來,他扭頭向樹林裏看了過去,但見糜貞驚慌失措的從樹林裏跑了出來。


    他從馬車上摸出佩劍,“唰”的一聲抽出劍刃,衝糜貞大聲喊道:“出什麽事情了?”


    糜貞驚慌的大叫道:“死人了!死人了!樹林裏麵死人了……”


    張彥提著長劍,拔腿便朝樹林裏跑了過去,迎麵撞上糜貞,衝她喊道:“躲到馬車裏麵去!”


    此時此刻,張彥的麵容顯得異常冷峻,雙眸裏射出道道精光,如同毒蛇一般讓人感到森冷。


    糜貞與張彥擦肩而過,她看到張彥那張充滿殺氣的臉龐,頓時覺得渾身上下一陣冷意。


    張彥健步如飛,很快便跑進了樹林裏,一股濃鬱的血腥味登時撲鼻而來。


    他靠嗅覺,朝著血腥味飄來的方向疾馳而去,跑了不到一百米,便看見一棵大樹下麵扔著一個已經死去多時的嬰兒,嬰兒的旁邊還有一個男屍,脖子被割開,血流滿了前胸,也已經死去多時。大樹的後麵,還橫著三具屍體,臉朝下趴在地上,致命傷都在背後。


    除此之外,尚有兩具被扒光了衣服的無頭女屍,全身裸著,兩個ru房被刀切了去,兩條腿大字型的叉開著,雙腿中間還插著一根棒球棒粗細的木棍,早已經血肉模糊了。


    張彥見後,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雖然他早已經見慣了死人,但是如此殘忍的殺人凶手實在讓他厭惡痛絕。


    他緊握著手中的長劍,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周圍,除了一串雜亂的足跡向西延伸而去,再也沒有任何線索。


    “啊――”


    就在這時,糜貞突然從馬車裏發出了一聲尖叫,之後再無聲息。


    張彥意識到了危險,立刻從樹林裏躥了出來,赫然看到幾個馬賊出現在馬車附近,其中一個馬賊飛身躍上馬車,拽起馬匹的韁繩,“駕”的一聲大喝,便飛馳而出,其餘幾個馬賊則隨行護衛。


    一溜煙的功夫,馬賊便劫走了馬車,以及坐在馬車上的糜貞,等張彥跑到大路上,馬賊早已經離他遠去,再想去追,已經來不及了。


    “真是該死!居然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張彥憤恨的將長劍插在了地上。


    惱羞成怒的張彥,仔細梳理了一下整個事情的經過,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這一路上,因為駕著馬車,載著糜貞,所以速度放的很慢,至今仍未走出彭城地界。算起來,這裏距離彭城也不遠,隻有五六十裏而已。如果這裏有馬賊出沒的話,怎麽他會一點都不知情?


    他拔出長劍,在四周轉悠了一圈,最後在一個小山丘後麵發現了端倪,雪地上腳印雜亂無章,更夾雜著馬蹄印,地上還有一些吃剩下的幹糧,可見這夥馬賊早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這就說明,有人早已經知道他會路過此處,所以在他的必經之路上,設下了埋伏,這也就表明,在彭城裏,有人與馬賊暗通……


    張彥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沿著馬賊逃跑的方向,憑借著自己的一雙腿,開始追逐,他一定要弄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同時也要看看,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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