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精騎,皆披著清一色的玄甲,在大將顏良的帶領下,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


    沉悶而又雜亂的馬蹄聲在身邊響起,衝在最前麵的顏良時不時的回頭張望,看到騎兵稀稀鬆鬆的迤邐而進,顏良緊皺著的眉頭更加深了。


    “狗娘養的天氣!”


    顏良抬頭望著陰霾的天空,心中暗暗的罵了一聲老天。


    這五千騎兵,都是顏良部下的精銳,是顏良一手訓練出來的,戰鬥時,個個都如同饑餓的野狼,呲牙咧嘴般的撲向敵人,隻要命令一經下達,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而且還會不擇手段,是戰場上的一夥不折不扣的狂暴戰士,更是一夥兒嗜殺如命的屠夫!


    若擱在平時,從濮陽到離狐這幾十裏的距離,半個時辰就能抵達,可是因為路麵上有積雪,遮蓋住了官道,以至於來的途中,顏良等人沒少跑冤枉路,而馬匹在這種惡劣天氣下,也無法正常前進,行程慢,且又費時費力,都半個時辰了,卻才走了二十裏路而已。


    照著這種情形,顏良估計著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抵達離狐。於是,他派出一百名騎兵,去充當斥候,先在前麵探路,而他則帶著大軍就這麽慢悠悠的走著。


    在顏良的身後,是文醜率領的騎兵部隊,也是五千人,不過,卻和顏良保持著很長的一段距離。


    袁紹率領田豐、張郃、高覽等人以及七萬馬步軍,緊緊跟隨在文醜的後麵,八萬大軍,從濮陽出發,迤邐而進,綿延出十多裏地,旌旗密布,遮天蔽曰,浩浩蕩蕩的,好不壯觀。


    雪天路滑,顏良、文醜等人率領的都是騎兵,在前麵跑得比較快,但袁紹的軍隊裏卻已步兵居多。


    這次為了消滅張彥,袁紹動用了八萬大軍,其中騎兵兩萬,步兵六萬,都是袁紹的精銳部隊,更是袁紹的嫡係。這八萬大軍,是袁紹在當冀州牧時招募的,因軍隊中人十有七八都是冀州人,所以,又被稱為冀州軍。


    袁紹的嫡係部隊共有十萬,這次南征,袁紹動用了三十五萬大軍,冀州軍動用了八萬人,剩下的兩萬冀州軍,一萬留在鄴城駐守,一萬被袁紹調給了長子袁譚,負責保護袁譚。


    畢竟,袁譚掛帥,袁紹還是不太放心,所以特意讓許攸、郭圖、逄紀三人前去輔佐,並且率領大將朱靈、蔣義渠、張南等好幾員將領,讓袁譚領軍十萬,攻略青州。


    這次南征,袁紹雄心壯誌,意氣風發,放眼天下,能夠動員那麽多人來參加戰鬥的,還真是屈指可數。


    天雪路滑,袁紹等人走的很慢,一路上,時不時會有人滑倒,也是見怪不怪了。


    “顏良距離離狐還有多遠?”袁紹心中焦急,便對身邊的人問道。


    “剛才斥候回報,顏良將軍距離離狐城大約還有二十裏。”


    “嗯,這種天氣下,這樣的速度,也不算慢了。派人去告訴顏良,但凡遇到敵人,一律格殺勿論,凡是拿到張彥的首級的,賞千金!”袁紹道。


    “喏!”


    ……


    張彥獨自一人靜靜的矗立在前往離狐城的必經之路上,而他距離許褚等人的埋伏地點,尚有一裏之遙。


    他望著前方被積雪覆蓋的筆直道路,多麽的希望地平線上有人到來。


    可是,他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等了那麽久,別說一個人影了,連鳥獸都沒有出現過。


    不僅如此,就連他派去接天子劉協的車駕,似乎也在和他做對,始終未曾在他背後出現。


    又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張彥的背後傳來了聲音,他回頭望了過去,但見一輛馬車從官道上緩緩駛來,負責駕車的竟然是賈詡。


    賈詡一手拽著馬韁,一手握著馬鞭,一人、一馬、一車,就這樣慢悠悠的朝張彥走了過來。


    “軍師,你怎麽來了?”張彥忙問道。


    賈詡笑道:“護送陛下到此,別人我可不放心,所以便親自趕著馬車過來了。”


    馬車駛到張彥的身邊,賈詡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然後掀開了馬車的卷簾,畢恭畢敬的對馬車裏麵的劉協說道:“陛下,我們到了,請陛下下車!”


    劉協身穿龍袍,頭戴皇冠,此時的他,正用疑惑的眼神望著外麵,但見白茫茫的曠野中,隻有張彥一個人,北風呼嘯,從外麵吹來,吹動了他皇冠前麵垂著的珠簾,隨風擺動,發出一連串粼粼的脆響。


    “愛卿,為何要朕來到此地?”劉協沒有下車,而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他要問個明白。


    張彥沒有下馬,騎在馬背上趾高氣揚的,用一種極其傲慢的表情望著劉協,犀利的眼神中更是透著一股子殺意,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袁紹造反,我寫信勸他,他不聽從,得知陛下在離狐之後,便親自帶著大軍殺了過來。袁紹以矯詔的名義詔告天下,說是要清君側。臣讓陛下過來,是想當著袁紹以及他部下的麵拆穿袁紹的謊言,告知他們,誰才是亂臣賊子!”張彥冷冰冰的道,“陛下既然來了,就請下車吧!”


    劉協對張彥很是畏懼,自從董承、伏完被剪除之後,劉協就形同傀儡,加上張彥也曾為劉協選送美女,劉協一直在後宮過著自己的姓福生活,左擁右抱,十幾個女人,一個都不放過,盡情的享受著快樂。


    基本上,軍國大事,都取決於張彥。以前的時候,張彥怕落個殲臣的名聲,事事請教劉協,如履薄冰。


    但自從上次董承、伏完被誅殺後,張彥便不再顧忌那麽多了。在他看來,自己再怎麽顧忌,在別人的眼裏,依舊是權臣、殲臣,始終無法改變他的身份。


    索姓,張彥也不在乎那麽多了,殺董承、誅伏完,然後又幽禁劉協,一人掌控著天下大權,自任攝政王,除了沒有皇帝這個稱號,其餘都跟皇帝差不多。


    這兩年來,有不少投機之人勸張彥毒死劉協,然後僭越稱帝。但都被張彥給拒絕了,在他看來,稱帝是早晚的事情,但是怎麽稱帝,什麽時候稱帝,卻必須要慎重再慎重。


    劉協乖乖的從馬車上下來了,沒有一句怨言,但剛下馬車的他,卻被寒風吹的直哆嗦。


    這兩年,劉協縱情聲色,沉迷酒色,縱欲過度,外表看似強壯,但實際上身體早已經被掏空了,根本經受不起折騰。


    而就在去年,劉協的公孫婕妤為劉協誕下了一位龍嗣,自龍嗣出生之後,張彥的心裏都已經在秘密謀劃著一件事,那就是想法除掉劉協,立劉協的還未滿一歲的兒子為帝,自己仍然以攝政王的身份管理國家大事,這樣一來,他的統治便可長久,也可以逐漸削弱皇帝對群臣乃至全天下的影響。


    隻是,劉協要是死在彭城裏,他自然脫不了幹係,而且在河北未平的情況下殺死劉協,無疑會使得天下動蕩。而且,張彥也沒有殺死劉協的很好理由,這件事就一直被擱置了。


    雖然被擱置,但張彥時不時就會想一想。這次,張彥帶領劉協禦駕親征,他仿佛看到了一個機會,想借用袁紹的手,來殺掉當今的天子。


    “陛下,麻煩你就站在這裏陪微臣一起等候袁軍的到來。”


    話音一落,張彥又扭臉對賈詡說道:“我讓你帶的牌子帶來了嗎?”


    賈詡點了點頭,說道:“帶來了。”


    他走到馬車的後麵,拿出了幾塊豎長的木牌子,牌子上還寫著“小心此地有埋伏”七個醒目的大字。


    張彥看了一眼後,心裏很滿意,便讓賈詡在路邊插上幾塊牌子。


    又過了很久,劉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嘴唇都凍得發青了,蜷縮著身子,全身上下沒有一點溫暖。


    張彥看到劉協被凍成了這個樣子,隻是一陣冷笑,心裏卻暗想道:“一直以來你都是養尊處優的,這次老子也讓你嚐嚐受凍的滋味!”


    又過了一會兒,賈詡走到張彥的身邊,問道:“主公,陛下穿的單薄,再這樣下去,萬一被凍死了,那就糟糕了。不如讓陛下到馬車上暫避風寒?”


    張彥看了一眼一臉鐵青的劉協,便點了點頭。


    賈詡這才扶著劉協上了馬車,馬車上有一條孺子,劉協瑟瑟發抖的將孺子裹在了身上,開始取暖,而他的心裏,卻早已經將張彥罵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這時,賈詡又走到張彥的身邊,小聲問道:“主公讓陛下過來,並不是單純的為了拆穿袁紹的謊言那麽簡單吧?”


    張彥斜視了一眼賈詡,冷笑道:“軍師,你不妨猜猜我想幹什麽?”


    賈詡見張彥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便隻用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難不成,主公想借刀殺人?”


    張彥隻是笑了笑,沒有否認。


    賈詡也不在追問,轉身朝馬車走了過去,抽出懷中藏著的一柄短刃,然後將拉著馬車的馬匹韁繩割斷了。


    張彥在後麵看的清清楚楚,見賈詡如此做法,霎時間明白了一切,嘴角邊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二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一切盡在不言中。


    一刻鍾後,張彥、賈詡,包括坐在馬車裏的劉協,都聽到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以及皮鞭的抽動聲,還有人的吆喝聲,聲音由遠及近。


    果然,片刻之後,地平線上駛出了一股黑色的洪流,衝在最前麵的那個人張彥認識,正是袁紹的心腹愛將顏良。


    “來的正好,一會兒就可以上演一場好戲了!”張彥自言自語的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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