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馬騰在高平城裏宴請了董昭,馬超、馬岱、馬休、馬鐵、龐德等人都一一出席作陪。


    酒宴上,沒有太多的話語,關於去京城的事情,馬騰和董昭也沒有再談及。


    到了宴會結束之後,馬騰便讓人扶著已經酩酊大醉的董昭去客房休息,而他屏退了所有的人,唯獨把馬超給留了下來。


    馬騰語氣平和的對馬超說道:“孟起,為父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去京城當衛尉……”


    馬超聽到馬騰的這句話後,登時打斷了馬騰的話,說道:“父親……”


    “孟起,你且聽我把話說完,為父的年紀越來越大了,也厭倦了打打殺殺的紛爭,如今陛下給了為父一個可以遠離涼州的門路,而且還是九卿之一,為父為何要拒絕呢?本來我是打算把你一起帶去的,想讓攝政王也見見你,說不定他一眼相中了你,就把你留在了身邊,即便是當一個將軍,也比窩在這涼州苦寒之地要強許多。既然你不想去京城,為父也不勉強你,你生來就是個天生會打仗的料,而且行為輕佻,放蕩不羈,不喜歡受到約束,為父到了京城之後,就會稟明攝政王,由你來接替為父的位置,率領為父的這些舊部,希望他們能夠在你的帶領下,走出一個不一樣的未來。”馬騰語重心長的道。


    馬超聽完馬騰的這番話後,已經知道馬騰打定了去京城的主意,便問道:“父親這次去京城,是打算一個人去,還是帶著母親以及弟弟妹妹們一起去?”


    “我打算帶著你母親和你的弟弟妹妹們一起去京城,你個性剛強,喜歡爭強好勝,而且韓遂也對我們馬家虎視眈眈的,我帶著你的弟弟妹妹們一起去京城,說不定還能為他們謀取一個好的差事和婚事。”


    馬超抱拳道:“既然父親已經決定了,那孩兒唯有遵命便是。孩兒隻希望父親能在京城闖出一片天地,並且希望父親、母親和弟弟妹妹們都能過上好的生活,至於韓遂嘛,孩兒早晚會將其徹底消滅的,到時候,我便是涼州之主,屆時,父親在朝中,我在邊疆,我們馬氏一族必然能夠功勳顯赫的。”


    馬騰聽完馬超的這番話。心裏有了一些慰藉。他知道馬超是個有大誌的人。若是強行把馬超帶到京城,或許會讓馬超產生逆反心理,若是把馬超留在涼州,或許他能有另外的一番作為。


    他伸出雙手。想要再抱抱馬超,卻不想馬超閃身向後退了一步,道:“父親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的話,孩兒就先行告辭了,明日一早,孩兒就送父親去京城。”


    馬騰不知道為什麽,有了一種失落的感覺,到底是他不理解馬超,還是馬超不理解自己?總之。父子二人之間的那種默契和情誼,似乎比原來淡了許多。


    馬騰將伸到半空中的雙手擺了擺,說道:“也好,時候也不早了,你也該去休息了。明天我會公告全軍,我去京城赴任,這裏的一切,全部交由你來掌管。”


    “那父親也早點休息,孩兒就此告辭了!”


    話音一落,馬超轉身便離開了大廳,麵無表情的臉上,顯現出來了一絲猙獰,深邃的雙眸裏更是射出道道令人望而生畏的寒光,如同毒蛇一般。


    馬超平素不在府衙裏居住,而是和自己的部下一起,都住在軍營裏,即便是他已經成婚,已經為人父了,但是他在軍營裏的日子,比在家裏的時間還久。


    因為在他看來,軍營裏有他生死相依的兄弟,有他可以依賴的兄弟,更有他信任的兄弟,在他的眼裏,這些個兄弟,遠比女人、孩子重要的多。


    而且,今日馬超的心裏並不順暢,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來他一直敬重的父親,想法和自己竟然是那麽的不同。


    馬超一邊走在寂靜的夜路上,一邊在腦海中思索道:“父親到底是老了,已經沒有了爭霸的雄心,但我還很年輕,讓我去京城做一個跟屁蟲,整天在那裏低頭哈腰的,我不會做,也不想做,更做不到!涼州雖然偏遠,又是個苦寒之地,但這裏有我熟悉的一切,這裏是我成長的沃土,我也必將在這裏成為名震天下的一方雄主……”


    到了軍營,馬超剛進入大帳,龐德後腳便跟了進來,畢恭畢敬的抱拳道:“少主,和主公談的怎麽樣了?”


    “父親已經做出了決定,明天便會啟程,前往京城去當衛尉,遵從聖旨的征召,並且還要帶走除了我以外的所有家人!”馬超的神情略顯黯淡,有氣無力的說道。


    話音一落,馬超便隨手拿起了擺放在桌子上的一壺酒,咕咚咕咚的邊喝了一通,竟然一口氣將酒給喝完了。他本想借酒消愁,卻不想愁上加愁。


    龐德看到馬超如此模樣,心裏有了隱隱的疼痛,轉身便向外走去,並道:“我再去勸勸主公!”


    “不用了!沒用的,父親的脾氣和性格我很了解,他一旦決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馬超叫住了龐德。


    龐德轉身問道:“少主,那該怎麽辦?總不能真的讓主公去京城當衛尉吧?”


    “這是我父親的選擇,就由他去吧。再說,父親說的也很對,他早已經厭倦了這裏的紛爭,而且年紀也大了,就想安安穩穩的過完下半輩子,這樣的選擇,也未嚐不好。”馬超道。


    看來,馬超也想了很多,也能夠理解馬騰為什麽要這麽做,隻是他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骨子裏,他始終認為父親應該和他在一起,就連意見也應該是一樣的。可是,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預料,而父親也似乎太過軟弱了點。


    馬超長歎了一口氣,抖擻了一下精神,不願意再去想這些煩心事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人各有誌,即便是父子,也是一樣,就由他去吧。


    “對了,你這麽晚來找我,不隻是為了說這些吧?”馬超突然話鋒一轉,直接問道。


    龐德道:“哦,我差點忘記向少主稟報了,剛剛斥候帶回來了一個人,自稱是韓遂的兒子,叫韓承,說是有要事要見少主。”


    “韓遂的兒子?不就是前幾天他的妻子被侯音殺了的那個人嗎?來找我能有什麽事情?”馬超狐疑的問道。


    龐德道:“屬下問過韓承,可是韓承說,非要見到少主才肯說!”


    “這裏是咱們的地盤,即便是韓遂,也不敢在這裏撒野,韓遂的兒子,能有多大能耐?走,帶我去見一見韓遂的兒子!”


    “喏!”


    二人出了大帳,馬超在後,龐德在前,兩個人一前一後的來到了軍營的一個角落裏。


    角落裏有一頂大帳篷,守在門口的是兩名馬姓的士兵,與馬超是同鄉,也是馬超的宗族兄弟,見到馬超到來,二人立刻便叫道:“少主到!”


    聲音一落,馬岱便從大帳裏走了出來,馬超透過馬岱掀開的卷簾的縫隙,看到帳內坐著一個蓬頭垢麵,衣衫破舊的人,而且頭發短短的,似乎被施以過髡刑。


    “大哥,你可來了,這個叫韓承的,無論我怎麽詢問,他都不肯說話,非說要見到少主,才肯說話。”馬岱迎接住馬超,張嘴便道。


    “你確定此人就是韓承嗎?裏麵的那個人似乎被用過髡刑,而且衣衫破舊,蓬頭垢麵的,怎麽看也不像是韓遂的兒子啊?”馬超問道。


    馬岱道:“大哥,確實是韓承沒錯,去年的時候,我伯父一起去過冀城,見過韓承一麵,如假包換的。隻是,我也有些納悶,韓承是韓遂的兒子,怎麽會弄成這步田地,而且還跑到我們這裏來?”


    龐德插話道:“少主,會不會是韓遂的奸計?他故意讓韓承這個樣子來我們這裏,然後誣陷我們把他的兒子弄成這樣?”


    馬岱道:“我覺得有這個可能,韓遂一向詭計多端,老謀深算,奸猾無比,用他兒子來做計策,一點也不稀奇。”


    “一切都等進去之後再說吧!”馬超命人掀開了卷簾,大踏步的走進了大帳,馬岱、龐德緊隨其後。


    韓承失魂落魄的坐在大帳裏,見卷簾開處,馬超、馬岱、龐德三人都走了進來,他並不認識馬超,但卻見過馬岱,知道馬岱是馬騰的侄子,此時但見馬岱跟在馬超的身後,而且馬超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他立刻便能猜出來走在最前麵的便是馬超。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韓承還是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是……馬超?”


    馬超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站在韓承的麵前。


    兩個人雖然都是少主,但兩個人的差別卻頓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個是膚色白皙,衣冠整齊,風流倜儻的人,一個則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落魄之人,兩個人的差距真的猶如十萬八千裏。


    短暫的沉寂之後,韓承突然站了起來,對馬超說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想著怎麽對付韓遂,而且韓遂也在想著怎麽樣才能消滅你們馬氏一族,如果你幫我報仇雪恨,我就幫你消滅韓遂!”


    此話一出,讓馬超、馬岱、龐德三人都吃了一驚,三人萬萬沒有想到,韓遂的兒子,居然會說出要消滅他爹的這種話,將信將疑的麵麵相覷了一番,都狐疑的望著韓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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