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曉白獲救了,他泣不成聲,看到警察把一屋子的壞人都抓了起來,除了戴眼鏡的醫生外,個個都低垂著頭,一臉驚恐不安。


    在樓下的花池旁邊,神情憂鬱的陸曉白見到了林若夕。林若夕的眼睛紅紅的,她快步走來擁抱了一下陸曉白,這擁抱,是對真誠友誼的默然表達,更是對他劫後餘生的無言慰藉。


    在派出所裏,陸曉白聽民警說,是林若夕報警民警才去營救他的,他對林若夕充滿了感激之情,心想如果沒有她,自己恐怕已經沒命了。


    此時的陸曉白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報警讓警察來營救他的女孩,九年後成為了他的女朋友,更讓他想不到的是,正是因為這個女孩,他與他後來的結拜兄弟割袍斷義,反目成仇,演繹了一場又一場的奪愛大戰。這是後話。


    陸曉白又回到了姨媽家,是被兩個警察送去的。他很不願意回到這個曾令他恐懼和傷心的地方。但是,天地之寬,人海茫茫,他沒有一處立錐之地,他又不知道父母去了哪裏,別無選擇,所以警察隻能把他送來這裏。


    他見到姨媽的時候,姨媽麵容憔悴,神情憂鬱,好像剛經曆了什麽特別悲慘的事情,她對他的突然出現並沒有表現出一絲驚訝或者喜悅。警察對她提起了孩子遭遇的不幸,並要求她照顧好曉白,她木然坐在凳子上,耷拉著腦袋,不聞不問,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好像曉白是從外麵流進來的空氣。


    很快,陸曉白從表姐口中知道了姨媽黯然神傷的原因是什麽了。原來,在一個星期前,吳誌強被人砍傷,還沒等來救護車他便斷了氣。後來被警方證實,他為了一個酒吧女與一個具有黑社會背景的男子結怨,男子糾結一群社會閑雜人員朝他瘋狂報複,他倒在了血泊中。


    當陸曉白聽到吳誌強死後,別說心裏有多高興,鬱積於心的怨恨一刹那煙消雲散了。


    晚上,陸曉白見到了從外麵進來的姨父。姨父雖然不像姨媽那樣十分憂傷,但是神色也有幾分凝重,少言寡語,看樣子仍然活在喪子的陰影裏。


    陸曉白曾聽母親說過,姨父原本是一個窮苦農民,後來時來運轉,做藥材生意賺了不少錢,在城裏買了一套漂亮的大房子。母親講起他創業的輝煌曆史,言語間流露出幾分羨慕之情,常常拿碌碌無為的丈夫與姐夫作對比,對丈夫沒少冷嘲熱諷。這樣的情況陸曉白經常看到,他對母親的做法頗有微詞,因為他覺得父親也是一個勤懇之人,雖然沒像姨父那樣很有賺錢的本事,但是每年的莊稼被他料理得妥妥貼貼的,鋤草施肥幾乎不用母親幫忙。


    陸曉白的姨父叫吳昊。他知道陸曉白遭遇乞丐挾持差點命喪黃泉的事情後,震驚之餘,對他表達了巨大的同情,然後嚴厲地警告他以後不要隨便亂跑,以免再出現類似被壞人挾持的可怖事情。


    雖然吳昊的安慰給陸曉白帶來了些許溫暖,但是,他對這個家庭的人還是感到很生分,特別是姨媽,隻要她出現在他麵前,他就覺得芒刺在背,很不舒服。


    於是,他請求姨父帶他去找母親,隻有在母親身邊,他才有安全感。


    他的請求並沒有獲得姨父的同意,原因是,吳昊也不知道曉白的母親去了哪裏。但是陸曉白不相信,他認為姨父沒有告訴他真話。


    吳昊鄭重其事地告訴陸曉白,以後這個家就是他的家,叫他和大家搞好關係,不要產生逃離的想法。


    陸曉白是想和大家搞好關係。但是楊芝芳對他很刻薄,隻要一看到他,臉上就會出現厭惡的表情,有時還嘮嘮叨叨的,數落楊曉彤扔下兒子不管、給她的家庭帶來了麻煩和增添了不必要的生活負擔。陸曉白聽她抱怨,就神經繃得緊緊的,生怕姨媽無端打罵他。


    不過,楊芝芳似乎很怕自己的丈夫,隻要丈夫在,她就不敢對陸曉白說尖酸刻薄的話。


    這天吃晚飯的時候,由於吳昊不在家,楊芝芳就叫陸曉白吃剩菜殘羹,而她與她女兒則吃剛炒的新鮮菜。陸曉白心裏一陣難過,但是他沒有發出抗議的聲音,而是默默地把食物吞下去,他知道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


    晚上,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眼淚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他不知道這以後的日子怎麽過?


    陸曉白在這個家沒少幹活,自告奮勇地揀菜、洗碗、拖地,做事井井有條、一絲不苟,有時候姨媽還拿髒衣服、臭襪子扔給他洗。


    這天吃過午飯後,陸曉白又像往常一樣乖乖地把筷洗了。可是由於沒注意,楊芝芳吃飯的那個放在大廳茶幾上的碗他忘記拿來清洗。楊芝芳麵現慍色,指著碗問陸曉白:“我吃飯的碗你怎麽不清洗?你是不是故意的?”


    陸曉白嚇了一跳,連忙說:“不是的不是的,是我忘了,我這就拿去洗。”


    楊芝芳用一雙像青蛙一樣突出的眼睛盯著他,聲音提高八度:“忘了?那你怎麽沒忘記吃飯呢!”


    陸曉白低下頭,戰戰兢兢地說:“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你!你還以為我不知道你恨我呀,自從你上次和吳誌強打架,我抽你幾雞毛撣子,你就開始恨我了,對不對!”楊芝芳頻繁地眨眼,語氣咄咄逼人。


    陸曉白咬著嘴唇直搖頭,他的確很厭恨姨媽,但不是因為打那幾雞毛撣子。


    “你別搖頭敷衍我,有其母必有其子,你跟你老媽一個德行!”過了一會兒,不知道楊芝芳想到些什麽,隻見她很生氣的樣子,“我警告你,今晚不準你吃飯!”


    “為什麽不給他飯吃?”吳昊從外麵推門走進來,停在鞋櫃邊換拖鞋,“他做錯什麽事了嗎?”


    楊芝芳雙手環抱於胸,不說話。


    “既然他沒做錯事,你幹嘛待他那麽刻薄呢?”吳昊走過來愛憐地摸了一下陸曉白的頭,他坐在沙發上後,叫陸曉白坐在他的大腿上。


    楊芝芳仍然沉默不語。


    吳昊用教訓的口氣對楊芝芳說:“曉白是你妹妹的兒子,多親近的關係啊,你怎麽可以這樣見外呢?你妹妹有難她才把他交給你,她是希望你好好待他,可是你看你,什麽態度!上次你罵他他跑出去,被乞丐挾持去乞討還差點要了他的命,難道你一點也不心疼嗎?難道你還沒有吸取教訓嗎?難道你還希望他再次出逃嗎?”


    “誰叫他不聽話的,活該!”楊芝芳沒好氣地頂了一句。


    “你說他活該,這是人話嗎?你是怎麽教育孩子的,難道就隻知道以打罵為主嗎?”吳昊把陸曉白推開,站了起來,一副非和她算賬不可的樣子,“你有沒有考慮過咱們的兒子為什麽會被人砍死?就是因為你從小沒教好他,動不動就打罵他,催化了他不良心理和不良行為,從而導致慘劇的發生!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把曉白打跑,我就和你離婚!”


    楊芝芳倏忽站起來,眼睛瞪得更加鼓了:“你憑什麽無端指責我!他死了我也十分傷心,可是他的死與我半點關係也沒有,腦袋長在他身上,他想什麽做什麽誰也沒法管,那是他玩火自焚;你說曉白出逃與我有關是在冤枉我,腿長在他身上誰也管不著!嗚——嗚嗚。。。”


    陸曉白見姨媽眼淚婆娑的樣子,心裏感到一陣快慰;他沒想到表麵看起來和藹可親的姨父對待自己的老婆如此嚴厲!


    “別哭了!真是心煩。”吳昊說罷摔門出去了。


    “你這個沒良心的....”楊芝芳把碗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後鑽進臥室裏去哭了。


    之前一直站在電視機旁觀看父母吵架的吳宏豔,此時指著地上的碎瓷片沒好氣地對陸曉白說:“快把它清理掉!都怪你!”


    陸曉白乖乖地把瓷片清理了。


    她小小年紀也敢對他發號施令,真是母親的一脈相承!


    楊芝芳受到丈夫的嚴厲指責後,她對陸曉白囂張的氣焰有所收斂了,不再數落他是她的家庭累贅,不再讓他吃剩菜殘羹,不再拿髒衣服給他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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