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若夕從自己的美容院回到家裏後,她見陸曉白還沒有回來,就先洗了一個熱水澡,用吹風機把頭發吹幹後走出盥洗室,坐在沙發上陪女兒看電視。


    過了大約二十分鍾,陸曉白開門回來了。


    林若夕關掉電視,把已有些睡意的陸小雨叫進寢室裏去睡覺,然後盯著坐在沙發上抽煙的陸曉白問:“你前幾天在ktv差點遭到歹徒槍殺,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不告訴我?”


    陸曉白的心裏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心想她終究還是知道了。他把煙從嘴裏拿了下來,說:“我還不是怕你為我擔心嘛,所以才沒有告訴你的。是馮天宇告訴你的吧?”


    林若夕麵無表情地說:“誰告訴我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麽把人打殘廢了!你不把人打殘廢,他兒子會來報複你嗎?”


    陸曉白無心抽煙了,幹脆把煙丟進煙灰缸裏,辯解道:“人不是我打殘的,而是他自己摔殘的......”


    “自己摔殘的?”林若夕不相信,無意中看了像蚯蚓扭.動軀體似的嫋嫋升騰的煙霧一眼,說:“如果真是這樣,那別人怎麽會想拿槍打死你?”


    陸曉白略一沉吟,抬頭說:“的確,那件事情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是責任不在於我。事情是這樣的,一個名叫沈浪的人欠我一筆錢,我找人去他家裏要,他看見我們後,就從窗戶上跳下去準備逃跑,可結果摔斷了腿。你說這事能怪我嗎?”


    林若夕半信半疑:“真是這樣?”


    陸曉白說:“如果你不信,就去向楊凡打聽一下。”


    “算了,沒這個必要。”林若夕雖然還心存懷疑,但是見丈夫都這樣說了,她還有什麽好說的呢?她覺得馮天宇解救丈夫的舉動好偉大,於是有意誇讚:“天宇真是有勇有謀,在這個世界上,像他這樣的好人越多越好!”


    對於冒險救了自己性命的馮天宇,陸曉白是心存感激的,但是聽妻子由衷地誇讚馮天宇,他就對馮天宇產生了嫉妒的心理。但是此時此刻,他不能在妻子的麵前表露出一絲一毫嫉妒的情緒,否則,妻子肯定會鄙視自己的。


    雖然對馮天宇心懷嫉妒,但是為了照顧妻子的情緒,他跟著附和道:“是啊,天宇真的很勇敢。”


    林若夕知道丈夫對天宇一直有嫌隙,有些不放心地問:“你感謝過天宇了嗎?”


    陸曉白說:“當時就感謝他了,我還想請他吃飯呢。”


    林若夕說:“我估計他是不會去的,我看還是算了吧,隻要你有這份心意就行了。”


    陸曉白也知道馮天宇可能不會接受自己的邀請,事實上他也不想邀請他,反正自己曾經救過他的命,他救了自己一命,就算扯清了。雖然他心裏是這樣想的,但是在林若夕的麵前,他得做做樣子表示自己的“誠意”,於是說:“你改天幫我請一下他吧,他來不來是他的事情。”


    林若夕覺得丈夫說的有道理,說:“好吧,我試試看。”


    過了幾天,林若夕打電話告訴馮天宇說陸曉白想請你吃飯,果然不出她和陸曉白的所料,馮天宇拒絕了。


    ......


    中秋節這天,範誌山的工地上放了假。


    閑著無事的馮天宇吃過午飯後,便獨自一個人坐公交車去了人民公園。


    由於今天是法定節假日,很多公司、單位和學校等都放了假,加上天氣又好,所以公園裏的人比平常多了許多,隻見廣場上、走道上到處都是人影晃動,人們都在盡情地享受著節日帶來的輕鬆和快樂。


    馮天宇走在人群中暗想,可惜小蝶今天在上班,要不然把她帶出來玩耍多好。


    他雖然隻是孤身一人,但是置身於這個熱鬧的場麵,心裏還是挺愜意的。他閑庭信步般逛了一會兒,來到一處假山前停住腳步,饒有興致地看七八個年青男女聚在一起拍照。


    “大哥,幫我們大家拍一下照,好嗎?”剛才為別人拍照的穿著漂亮花裙子的年輕女孩突然對馮天宇說。


    馮天宇爽快地答應:“行。”


    女孩嫣然一笑,把手中的數碼相機遞給馮天宇,指點了一下他怎麽操作設置菜單上的部分功能,然後輕盈地走到她的同伴中間。


    一群充滿朝氣的年輕人在假山麵前挨挨擠擠的站在一起,一張張鮮活的麵孔對著馮天宇手中的相機,個個臉上寫著期待。


    馮天宇端穩相機,使被拍對象主體充滿取景框,隻見鏡頭裏的他們有的偏頭比剪刀手,有的嘟起嘴巴扮可愛相,有的與旁邊的人勾肩搭背,有的鬆鬆垮垮地斜站著,雖然姿勢、表情迥異,但是無違和感。他對這些年輕人說:“大家看這裏啊,一、二、三!”


    按下快門,哢嚓一聲,這群年輕人的肖像在相機裏定格了。


    剛才請馮天宇拍照的女孩又對他說:“大哥,請你再給我們拍兩張吧。”


    馮天宇又爽快答應。


    他們一個個換了姿勢、表情,馮天宇又按下快門。


    照完了,女孩謝過馮天宇,並從他手中接過相機,然後跟她的同伴們去別的地方拍照去了。


    突然,有人怯怯地叫了他一聲“馮叔叔”,他側目一看,看到了離自己不遠的身材纖細、打扮漂亮的陸小雨正微微仰頭看著自己,稚嫩的臉上嵌鑲著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睛,兩條好看的馬尾辮垂在胸前,他衝小雨一笑,說:“你好。”


    陸小雨有些害羞地說了一聲“叔叔好”。


    馮天宇見小雨的身邊沒有人跟著,就問:“你是一個人來嗎?”


    陸小雨說:“不是,鍾奶奶和我一道來的。”


    馮天宇掃視了周圍一遍,沒見到鍾開慧,就問:“那你鍾奶奶呢?”


    陸小雨朝著不遠處的公共廁所一指。


    馮天宇隨即明白了,她的鍾奶奶去上廁所了。他走到小雨的身邊撫摸著她的頭問:“今天中秋節,你吃月餅了嗎?”


    陸小雨輕聲說:“吃了。”


    馮天宇又問:“你喜歡吃什麽餡的?”


    陸小雨想了想說:“我喜歡吃五仁的。”


    這小女孩的話比較少,估計是和馮天宇不太熟悉的緣故,他問她一句她說一句,不問她,她可能半天都不會說一句,馮天宇又不想冷場,所以就不停地發問:“你今年幾歲了?”其實,不用問馮天宇都知道她幾歲,但是他實在是不知道和她說什麽了。


    “快滿九歲了。”陸小雨略一沉吟,說。


    馮天宇微笑說:“屬狗的,對不對?”


    “對。”這一次,陸小雨回答得比較幹脆。


    每次看到陸小雨,馮天宇都覺得她好可愛,他想和她多說幾句話,於是又問:“那你的生日是哪天啊?”


    陸小雨說:“是12月6日。”


    “陰曆還是陽曆?”


    “陽曆。”


    這時,鍾開慧走過來了,她看見馮天宇正在詢問小雨的生日,就急忙把小雨拉開,說:“走,我們回家了。”


    陸小雨朝馮天宇揮了一下手,說:“叔叔再見。”


    馮天宇也朝小雨揮手說:“再見。”


    鍾開慧走了十來米遠後,緊張的心情才漸漸鬆懈下來。


    馮天宇覺得今天鍾開慧的行為、表情怪怪的,怎麽一上來就急著把小雨帶走呢?我又不是壞人,她幹嘛那麽提防我呀?他想不通,所以忍俊不禁,搖了一下頭,然後朝一邊走去。


    他走到一棵鬱鬱蔥蔥的榕樹下停了下來,然後朝鍾開慧和陸小雨離去的方向看去,哪裏還看見她們的身影,她們已經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他把目光收了回來,凝視著腳下因長年累月的踩踏已變得很光滑的水泥地麵。不一會兒,他的目光開始遊離地麵,腦海裏浮現出自己和林若夕曾經在一起生活、工作的點點滴滴。


    他一想起往事心裏就彌漫著淡淡的傷感,如同林間繚繞的幾縷驅不散的薄霧,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無法忘記林若夕了。正是因為無法忘記,所以他不敢接受鮑小蝶的感情,他雖然對小蝶也有一些感覺,但是心頭的愛不是很強烈,他怕自己無法全心全意地愛小蝶,辜負了她,所以每當小蝶旁敲側擊地向他表達愛意的時候,他要麽假裝沒聽見,要麽借故岔開話題。


    他想,如果當初自己不是受到“桃花林女屍案”的無辜牽連,那麽自己和林若夕的孩子應該有陸小雨這般大了吧?不,應該比陸小雨大,如果是剛結婚若夕就懷上了孩子,那麽我的孩子應該快滿九歲了。唉,真是命運作弄人啊,陸曉白和林若夕的孩子都快滿九歲......不對,不對!就算在我被羈押半年後林若夕就和陸曉白同居了,並且剛同居她就懷孕,經過十月懷胎分娩,這孩子應該隻有八歲啊,她怎麽說是快滿九歲了呢?肯定是她記錯了,或者故意對我撒了謊。可是她沒必要向我撒謊啊,另外,這孩子看起來挺聰明的,怎麽會把自己的出生年月記錯呢?難道是我剛被抓林若夕就跟陸曉白在一起了?不對不對!林若夕是怎麽的一個人我最了解,她不可能在我剛被羈押就和陸曉白在一起!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他聯想到先前鍾開慧見到陸小雨和自己說話時緊張的表情,就越發感到蹊蹺了,莫非這孩子......嗨,我這是疑神疑鬼,陸小雨怎麽可能是我的孩子呢?如果她是我的孩子,那林若夕早就告訴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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