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小蝶在人民醫院門口的馬路邊下了出租車,然後一溜煙地往醫院跑去。剛衝進醫院的大廳,就扯住她看到的第一個瘦瘦的年輕護士的白衣服忙不迭地問:“我哥是不是被送到你們醫院了?他現在怎麽樣了?他在哪裏?”


    護士看了鮑小蝶抓住自己衣服的手一眼,對她的莽撞行為不免有些生氣,但是見小蝶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她便把火氣壓在了心裏,耐著性子說:“你說清楚一點!你哥怎麽啦?”


    鮑小蝶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莽撞,就立即鬆開了護士,連忙說:“我哥被車撞了,交警說救護車已把人送往你們醫院了,你快點告訴我他怎麽樣了?”


    護士回憶起在十多分鍾前有一位同事說從外麵抬進來一位因車禍而受傷的傷員的話,就說:“人已經送進了急救室,你去問問急救室的醫生。”


    鮑小蝶邁步走了兩步,正準備朝一條人來人往的通道方向跑去,突然想,我還不知道急救室在哪裏呢,於是止住腳步問護士:“急救室在哪裏?”


    護士一指:“那邊,三號。”


    鮑小蝶大步流星地走到三號門前,看著“急救室”三個明晃晃的大字,她正想向前跨幾步拍打房門,但是忽然看見牆壁上巨大的“靜”字,她遲疑了一下,然後把手縮了回來。


    她在急救室門口焦急地走來走去,大約過了十五分鍾,急救室的房門突然被打開,隨之走出來一個戴著口罩的護士,護士隨後把房門關上,小蝶立即上前兩步問:“我哥是不是在裏麵搶救?”她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她還不敢確定馮天宇是不是被送到了這家醫院。


    護士把口罩摘掉後說:“是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正在搶救,他因為車禍受了重傷,目前處於昏迷狀態,他......”


    鮑小蝶的心猛然一沉,認為護士說的傷者一定是馮天宇了,沒等護士把話說完,她就準備衝進去,可是立即被護士伸手攔住了,護士嚴肅地說:“你不能進去!”


    鮑小蝶往後退了兩步,急切地問:“我哥他到底有沒有事啊?”


    護士斬釘截鐵地說:“醫生會全力以赴搶救傷員的!”


    雖然護士沒有對鮑小蝶保證醫生通過搶救一定能夠讓傷者脫離生命危險,但是她覺得護士的話充滿了力量,一種起死回生的力量!她心裏一激動,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拉住護士的手說:“謝謝醫生!謝謝你!”


    醫院,是一個不停地上演悲喜劇的舞台,作為醫院裏的一名資深護士,她親眼目睹過太多的悲歡起落,複雜的工作環境培養了她淡定和從容的性格;所以見鮑小蝶一臉悲傷難過的樣子,她絲毫沒有受到對方情緒的影響,表現得異常的平靜,如同水波不興的湖麵:“不用謝。去吧,那邊去把住院押金交了。”


    “好,我馬上去!”仿佛是一道聖旨,鮑小蝶快步走過去刷卡交了一萬元的住院押金。把錢交了後,她的卡裏隻剩下幾百塊錢了。


    鮑小蝶又走到急救室外麵。雖然心裏還是著急,但是剛才聽了護士充滿力量的話後,她沒先前那麽焦急了。


    她雙手環抱於胸,背靠在斑駁陸離的牆壁上,低下頭閉著眼睛暗暗祈求馮天宇快點蘇醒過來,早日脫離生命危險!她在心裏說:“都說好人有好報,天宇哥那麽正直善良,閻王爺不會收留他的;天宇哥,你千萬要挺住啊,小蝶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你這個親人,你千萬不要丟下小蝶,要不然小蝶會十分悲傷難過的......”


    時間在焦慮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過去。


    等待中的時間給人的感覺通常是漫長的,此時的鮑小蝶深有體會,她覺得每一分鍾仿佛有一個小時那麽漫長。


    傷者經過將近四個小時的搶救後終於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了,目前,傷者已脫離生命危險。


    雖然傷者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主治醫生認為還需要留院觀察,所以需要等到傷者的病情穩定以後才轉入普通病房。


    聽到醫生說傷者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的消息後,鮑小蝶終於長長鬆了一口氣。


    等了半天,急了半天,鮑小蝶還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傷者就是馮天宇,因為她一直都沒有看到傷者的麵容,她決定現在就走進室內去辨認一下。在經過醫生的允許後,她走了進去。但是在進去之前,醫生考慮到傷者剛剛蘇醒,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安靜地休息,所以就對小蝶說你遠遠的看一眼傷者後就暫時離開,等傷者休息一段時間後再去看望他。


    一走進急救室,鮑小蝶看到了頭上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紗布的馮天宇,鮮血把紗布都浸紅了,隻見他微微閉著眼睛,令人不忍直視,她的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小蝶擔心自己會忍不住放聲大哭,從而影響馮天宇休息,所以她遵從了醫生的建議,遠遠的站著看一分鍾後就走了出去。


    很快,鮑小蝶從病曆本上得知,馮天宇的頭部遭到強烈撞擊,腦內多處淤血,肋骨和小腿均有不同程度的骨折。雖然人已經脫離了生命的危險,但是小蝶還是比較擔心,擔心天宇的傷勢痊愈後會留下後遺症,比如變成瘸子,比如反應變遲鈍......


    這一夜,鮑小蝶就在醫院過道上的長椅上坐到天亮,她晚上沒有吃飯,也不知道餓,因為內心的擔憂使她忘記了饑餓。


    第二天早上九點,馮天宇從急救室轉入了普通病房。


    鮑小蝶看著微微睜開眼睛的身體仍然還比較虛弱的馮天宇,她的眼裏泛著晶瑩的淚花,蹲在他的身邊,用一雙溫暖的手輕輕地握住他略顯冰涼的手,十分關心地說:“哥,你身上還痛嗎?”


    馮天宇感覺頭、身上都比較疼痛,但是他的意誌很堅強,所以不會哼哼唧唧;手剛被小蝶握住,他就不禁縮了一下,可是頓感胳膊酸痛無力,沒有掙脫鮑小蝶的手,他驚訝地看著小蝶吃力地問:“你是誰呀?你怎麽叫我哥呢?”


    鮑小蝶一陣錯愕,睜大杏眼說:“我是小蝶啊,你妹妹,難道你忘了嗎?”


    “小蝶?我妹妹?”馮天宇努力地回憶著,可是對眼睛的這個女孩一點印象也沒有,“我......我什麽時候......有你這個妹妹了?”


    鮑小蝶暗想天宇哥不會是失憶了吧?這樣一想後,她嚇得心裏一陣撲騰,要是哥真的失憶了那怎麽辦?她極力解釋說:“我真是你妹妹!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我們都是被一對好心的夫婦收養的,我們媽媽叫梅之芳,爸爸叫鮑誌鵬,你叫馮天宇,我叫鮑小蝶,你好好的回憶一下!”


    馮天宇作回憶狀,可是他頭腦裏一片空白,如同一張白紙,他說:“抱歉,我記不起來了......你說我叫馮天宇?”


    鮑小蝶用力地點著頭:“對,你就叫馮天宇。”


    馮天宇喃喃自語:“馮天宇,馮天宇,我怎麽......連我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了?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會......躺在這床上?”他動了一下身子,試圖坐起來,可是剛一動就感覺渾身疼痛,痛得他呲牙咧嘴,無奈之下他不得不躺回去。


    鮑小蝶見狀,趕緊說:“別動!你身上有傷。”


    馮天宇不禁問:“我怎麽受傷了?”


    鮑小蝶鼻子一酸,說:“哥,你昨天出了車禍......”


    “我出了車禍?”馮天宇又陷入了回憶,可是腦海裏仍然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起來了,“我怎麽會......發生車禍呢?我一點印象也沒有,難道......我失憶了?”


    鮑小蝶心裏一陣難過,但是嘴上卻安慰他:“哥,你不會有事,我相信你很快會恢複記憶的,別想多了,啊?”


    馮天宇痛苦地說:“我失憶了,怎麽不去想?小......你叫什麽名字?”


    “鮑小蝶。”鮑小蝶用了一點力,把馮天宇的手握得更緊一些。


    馮天宇說:“小蝶,你......你去把醫生叫過來,我要問問醫生,我對過去的事情......怎麽記不起來了,我不會永遠也......也記不起來了吧?”


    鮑小蝶點了一下頭,鬆開馮天宇的手,然後朝外麵大步地走去。


    很快,鮑小蝶把醫生叫來了。醫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穿著白淨的職業服,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看起來溫文爾雅。醫生告訴馮天宇,他的這種情況屬於暫時性失憶,隨著傷勢的慢慢恢複,記憶也會慢慢恢複的,叫他不要過多的擔心。


    聽了醫生的話後,馮天宇放心一些,鮑小蝶也放心了許多。


    醫生走以後,鮑小蝶搬來一張凳子坐在他的身邊,又用手握住了馮天宇的手,並用一雙明亮的眸子俯視著他。


    馮天宇看了小蝶的手指一眼,見她的手指如嫩筍一樣白皙細長,漂亮養眼。又看了她姣好的麵容一眼,隻見她的眼裏飽含著溫柔和關切,同時有一些擔憂,他的臉不禁微微一熱,同時心裏也是一熱,如同一束陽光照進了心裏,心說我有這麽個妹妹真好!想必她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吧?她先前說我和她是被一對好心的夫婦收養,我怎麽一點也想不起來了?那對好心的夫婦現在又在哪裏呢?


    於是他問:“我怎麽沒看到收養我們的爸爸媽媽呢?”


    “哥,爸爸媽媽都已經去世了。”鮑小蝶對養父沒有什麽印象,所以她對養父的離世談不上傷感;但是養母對她恩重如山,每每想起離世的養母她都會感到難過。


    馮天宇“啊”的一聲,連忙問:“他們......是怎麽去世的?”


    鮑小蝶心想不能告訴他養父英年早逝、養母因他含冤入獄而悲憤離世的事情,因為她擔心他知道了後傷心難過,這樣對他傷勢的恢複恐怕會有影響。她想了想,說:“養父養母年紀大了,生病去世了。生老病死是人生的自然規律,你不要想得太多了,安心養傷,把傷養好了,我帶你回家。”說罷鋪以一個笑容,向他傳達她“樂觀”的人生態度。


    馮天宇“嗯”了一聲,覺得小蝶說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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