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的確有一種背負生靈,俯瞰大地,扶搖直上九天,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的感覺…………


    於是,江山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前途——決定投身政治。


    結果證明,不僅對江山,而且對整個世界,這都是一個命運攸關的決定。


    這個年方二十的穿越人士,在這個架空曆史的時空,無親無故,無產無業,既無一技之長,也從無正常職業,在政治方麵更無任何經驗,他要在混亂的民國初年謀政治方麵的發展,前途是一點也不光明的。


    在開始的時候,有一個短短的時期,江山也明白這一點。因此,在最初穿越到火車站時,萌生的那個最大膽,最狂妄的野心,也曾經動搖過。


    之前,在安徽會館住下的好多天以來,他一直在考慮:應該怎麽辦?


    江山每次考慮結果總是清醒地認識到,像自己這樣一個無名之輩,要采取任何有益的行動,連最起碼的基礎也不具備。


    而現在,已經決定投身政治。新的人生,必須跨進去,但還不知道怎樣跨出那第一步。


    江山就這樣一路走的一路想,往安徽會館回去。


    …………


    十二天的複辟的醜劇破產之後,中國恢複共和,黎元洪下台,馮國璋代理大總統,段祺瑞重新上台任國務總理,把待了中央政府大權。


    但是,天下依然沒有太平,中國的革命依然沒有完成。古老的天安門前依然是塵土飛揚,人力車夫拉車慢吞吞地走著,大街上的帝國主義分子則旁若無人地昂首闊步。段祺瑞不僅沒有懲辦複辟禍首的興趣,甚至還想借題大赦洪憲帝製的禍首…………


    街頭,間或見到慷慨激昂地發表演說的年輕大學生…………


    中國的政局處在極其混亂的局麵之中。


    列強在失去袁世凱這個統治中國的共同工具之後,都在各自尋找和培養自己的得力走狗,擴張侵略勢力。軍閥割據初見形狀。


    在各列強的支持操縱下,各派軍閥勢力爭奪地盤,擴張勢力,彼此爭戰不休,把諾大一個中國,攪得民不聊生,山河破碎!


    在北京,段祺瑞公開叫囂:一不要約法,二不要國會,三不要舊總統。


    孫中山麵對如此濁波橫流、變亂迭生的政局,不禁痛心疾首,義憤填膺。本來,孫中山一直十分看重總統、國會、憲法等共和國的象征。他認為由各黨派選舉產生的國會是民國的重要標誌,《臨時約法》則是民國的保證,約法與國會,是共和國的命脈。如果聽任國會解散,約法廢棄,則幾十年為之奮鬥的革命業績,將全部毀於一旦,這是革命黨人萬萬不能容忍的。


    奸賊當權,國家遭殃。而民主政治的曆史潮流不可阻擋,國人不能容羿、浞、莽、操之徒竊據大位,時勢迫亟,民國不可一日無主。


    孫中山先生通電號召兩院議員全體南下,自由集會,以存正氣,以振國紀。並派劉成禺、符夢鬆北上歡迎,汪精衛則駐滬招待南下議員。


    孫中山先生曾一度考慮以上海為護法根據地。但上海是帝國主義和封建頑固勢力集中之地,外交問題十分棘手;那裏的政學會分子又是非不辨,不願與他合作共事,複辟勢力的暗流或隱或現,蠢蠢欲動;護法力量很難發展。因此,他毅然放棄上海而選擇廣東為護法根據地。


    自從孫中山先生拜訪安徽會館之後,會館裏日甚一日傳出消息都說:王九爺牢記孫中山先生的教誨,在上海灘聯絡舊部,積極發展國民武裝。準備率舊部胡二爺,餘老大等人隨孫中山先生南下廣州護法。


    這些日子,王亞樵眼見是就要隨孫中山先生南下廣州護法去了,整天神神秘秘的與上海灘的革命巨子們碰頭,已經完全不理安徽同鄉會的事。


    正在改組的安徽同鄉會和策劃中給李老頭兒複仇的兩件事情都擱置了。


    安徽會館裏麵,擠滿了王亞樵的大大小小的門徒,都住在專為他們準備的廂房內,日日進去請見他們的斧頭幫幫主,日日見不著王亞樵,裏裏外外隨時能見王亞樵的,隻有一個胡抱一胡二爺。


    王亞樵這幾天雖然不管幫內的事情了,但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孫中山先生已經偕夫人宋慶齡率海琛、應瑞艦先行離滬赴粵,章太炎、朱執信、陳炯明等。王亞樵和汪精衛在上海負責南下的國會議員,已經配合海軍的起義。汪精衛一介書生,在上海也沒有多大的實際能量,更多隻是發號施令,具體的工作幾乎全壓在威振上海灘的斧頭幫幫主王亞樵的身上。


    王亞樵帶著他鐵杆兄弟胡抱一這幾日,已經熬得又幹又瘦,眼圈發黑,失去了平日談吐從容的氣度,說話又急又快,走路都飄飄忽忽。


    明天,程璧光、林葆懌以赴浙江象山海域演習的名義,率艦隊南下,朝廣州方向進發――海軍轟轟烈烈的護法行動全麵展開了。參加南下護法的海軍計有旗艦“海圻”(艦長湯廷光);巡洋艦“海琛”(艦長是程璧光的侄子程耀垣);炮艦“永豐”(艦長魏子浩);炮艦“永翔”(艦長陳鵬翔);炮艦“楚豫”(艦長鄭祖怡);驅逐艦“飛鷹”(艦長方佑生);驅逐艦“同安”(艦長吳光宗不在位,由梁渭璜代理指揮);驅逐艦“豫章”(艦長吳誌馨);運輸艦“福安”(艦長李國堂);座艦“舞鳳”(艦長鄔寶祥)。此前,“海琛”艦已先期送中山先生南下廣州,“永翔”和“楚豫”兩艦去年就在廣州駐防,故程璧光、林葆懌率領南下的,共7艘軍艦,總人數達1300人。同行的,還有汪精衛、伍廷光、唐紹儀等重量級民國政要。王亞樵也要隨之南下了,而安徽會館斧頭幫的事情,他終於想起來還要做一個交代了。


    就在江山出門送周飛飛的時候,胡抱一在王亞樵的書房裏接見了幾個斧頭幫的重要門徒弟子,站著問了最近的幫務,又交代了幾句急務,又道:


    “兄弟忙,少陪了。諸位老兄暫且不必回去,九哥稍晚,不定還有什麽事情要交代呢!”


    說罷又到來安徽會館的議事廳“龍虎堂”。


    斧頭幫巨頭餘立奎、大律師李次山、老部下方振武、斧頭幫新晉的紅人胡宗南,戴春風都坐在裏頭,見胡抱一進來,忙都站起身來。


    餘立奎問道:“二爺,九爺有什麽話?”


    胡抱一沒有答應,眼睛在屋裏掃了一周,問道:“江先生呢?”


    戴春風笑道:“我聽門房說,他一個朋友今天出國,他去送送。”


    “這麽晚了,還沒回來?”胡抱一掏出表看了看,指針已經指到四點鍾的地方。他想了一下,指著胡宗南和戴春風兩個,吩咐道:“你們叫幾個兄弟去找找,找到了,請過來見九爺。”


    胡宗南和戴春風彼此叫喚個眼色,也不問為什麽,幹脆的答應一聲就去了。


    胡抱一看著他倆走出去,臉上堆滿了疲憊,像是拉家常一樣的和屋裏的幾個人說道:“九爺方才還說,安徽同鄉會的改組怎麽叫停了?他不管事,大家就都不幹活了?碼頭勞工的事情處理的也不好,都是窮苦人,能幫扶一把就幫扶一把。還說,李老頭兒那邊在催,那件事情也得趕緊辦。這些事情,其實之前不是按照江先生的意思辦的好好的嗎?這幾天他怎麽了…………這個時候,卻看不到他人;真成了亂蜂螫頭了!”


    “姓江的小子會辦什麽事?還不都是九爺罩著他!”餘立奎笑道:“這麽多天,九爺沒空管事,他也根本不管事,我們都是在忙這些事情呢。忙得焦頭爛額的。隻是看不到九爺,沒有個主心骨,心裏真是不安。今兒九爺回來後還沒出去,想著是革命大事已經辦的差多了,我就想見見九爺,幫會的小事還是需要九爺定奪…………”


    李次山也道:“就是!我也想見見九爺!”


    方振武也請胡抱一代轉,要請見王亞樵。


    “今兒叫兄弟們如願。”胡抱一勉強笑道:“九爺有話,請你們進去呢!”


    餘立奎心晨一陣興奮,站起身來,但隨即就遲疑了。


    外頭一切停當,手下弟子已將支持自己的所有斧頭幫將弁集中起來,隻等王亞樵一走就可動手包圍安徽會館,一兩百號人,控製安徽會館毫無困難。到時候他做幫主,誰不服,砍了誰!胡宗南不是說王亞樵要傳位給江山這個小子嗎?第一個先砍了他!再砍了胡宗南和戴春風兩個浙江王八蛋!斧頭幫裏誰還敢說什麽?等王亞樵從廣州回來,斧頭幫已經姓餘了!


    此時見王亞樵,能討個實情是好的。但幾個親信弟子也都在安徽會館,萬一出事,裏頭通不出信兒,外頭無人指揮可怎麽好?


    而且江山也還沒有回來,胡宗南和戴春風又出去找他了。


    想著,餘立奎便道:“這裏隻有我們四個兄弟,咱們等等,江先生和胡兄弟和戴兄弟他們來齊了再進去。兄弟嘛,當同進同退。”


    “走吧。”胡抱一似笑不笑地看看餘立奎,說:“餘兄弟,你打頭,別的兄弟順序跟著。”


    他素來溫和執中,今兒口氣卻專橫得毫無商量餘地。


    餘立奎隻好跟在後邊走,刹那間,他心中升起一種大事臨頭的不祥之感,臉色變得異常蒼白。胡宗南和戴春風是斧頭幫裏出來名的奸滑,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他們會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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