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幫主怎麽可能忘記打愛國牌?


    “在火柴封標上大量印製國貨宣傳廣告,如‘愛國同胞請用國貨’、‘本公司製造名牌上等火柴久為愛用國貨諸同胞所歡迎’等等,號召廣大愛國人士購買國產火柴,以此抵製洋貨。”


    江幫主徐徐說道,“你要開動腦筋,在火柴上做廣告,比如請當紅明星代言,在火柴盒上印上明星圖片。英雄配美人,火柴配香煙。南洋兄弟的香煙很熱銷,你還可以和簡氏兄弟聯袂推出國貨‘雙喜牌’配煙火柴。”


    江幫主的建議震撼了客廳一幫商界精英,聽江幫主一席話,都大感不虛此行,原來生意還可以這麽做?這裏的那個不是人精,舉一反三,立刻聯想到各自行業的發展方向。


    劉鴻生還在沉思,振新紗廠的榮敬宗老板說道:“江山兄說得真是精彩,令人茅塞頓開。但是此法隻適用火柴行,其他行業還請江兄弟也給點意見。拿我們絲業而論,目今是可憐的很,四麵圍攻:工人要加工錢,外洋銷路受日本絲的競爭,本國捐稅太重,金融界對於放款又不肯通融!你想,成本重,銷路不好,資本短絀,還有什麽希望?我是想起來就灰心!”


    江幫主白了這家夥一眼。不要看榮宗敬在這裏發牢騷,很憋屈的樣子,他和榮德生倆兄弟在中國近現代史上大名鼎鼎,以創辦榮氏企業集團而著名。榮氏集團在這個時代的上海灘也是首屈一指的土豪。


    榮氏兄弟早年入私塾從學,到十四、五歲時便涉足商界,去上海錢莊中當學徒工。不久,自辦錢莊獨立經營,正式開始經商。1902年,榮氏兄弟見北方缺糧,麵粉北運能獲厚利,遂與人合辦無錫保興麵粉廠(即後來的茂新麵粉廠),經營麵粉生意。1905年,又與人合股創辦無錫振新紗廠,涉足紡織業,榮德生出任經理。1912年,榮氏兄弟將麵粉生產擴及上海,與人合辦上海福新麵粉廠,其後兩年又連續開辦福新二廠、三廠,榮宗敬任總經理。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榮氏兄弟抓住西方各國忙於戰爭,急需糧食以充軍需的機會,大力生產麵粉遠銷歐洲、南洋地區,獲利頗豐,積累了大量資金。由於實力增強,榮氏兄弟乘機兼並收買它廠,陸續又建成茂新二廠與福新四廠、五廠、六廠,業務進一步擴大。不久,苦於振新紗廠股東間矛盾甚多,榮氏兄弟遂撤股另外經營,在1915年創辦了上海申新紗廠。申新紗廠始投資額為30萬元,榮宗敬任總經理,榮德生任經理。1917年又收買恒昌紗廠為申新二廠,擴大業務。


    因為這次擴大業務,擴張過快,企業資金周轉出現困難。


    在榮老板眼前,立刻浮現出他的四大敵人,尤其是金融界,扼住了他的咽喉;舊曆端陽節轉瞬便到,和他有往來的銀行錢莊早就警告他不能再“通融”,他的押款一定要到期結清,可是絲價被洋商壓得很低,洋莊清淡,他用什麽去結清?日商到是向他伸出橄欖枝,條件卻是極苛刻,借那樣的高息貸款,榮氏兄弟想都不敢想。


    苛稅盤剝最要命,可是今天盧少帥在場,他還不敢多說。


    榮敬宗歎了一聲,忿忿地又說下去:“日本人苛刻也就罷了……從去年以來,上海一埠是現銀過剩。銀根並不緊。然而金融界隻曉得做公債,做地皮,一千萬,兩千萬,手麵闊得很!碰到我們廠家一時周轉不來,想去做十萬八萬的押款呀,那就簡直像是要了他們的性命;條件的苛刻,真叫人生氣!”


    大家一聽這話太露骨,誰也不願意多嘴。


    江幫主似乎很同情於榮敬宗,卻又忍不住問道:“我就不明白為什麽你們的‘廠經’專靠外洋的銷路?那麽中國的綢緞織造廠用的是什麽絲?”


    “是呀,是呀,我也不明白呢!真是好奇死了。榮老板,你一定可以回答這個問題。”盧少帥也跟著說,轉臉看看那位榮老板。


    可是這位榮老板不作聲,隻在那裏微笑。


    聶雲台代他回答:“他們用我們的次等貨。近來連次等貨也少用。他們用日本生絲和人造絲。我們的上等貨就專靠法國和美國的銷路,一向如此。這兩年來,日本政府獎勵生絲出口,絲繭兩項,完全免稅,日本絲在裏昂和紐約的市場上就壓倒了中國絲。”


    江幫主和盧少帥幾乎同時跳起來大叫:“中國紗廠竟然不用中國絲,真是怪事。”


    他們望著在座眾人的臉孔,一個一個地挨次看過去,希望發見一些“同意”,可是更使他們納罕的是這班人的臉上一點驚異的表示都沒有,好像中國絲織業不用中國絲,是當然的!


    “攙用些日本絲和人造絲,我們也是不得已。”此時榮老板慢吞吞地發言了:“譬如雲台兄和狀元公的廠絲,他們成本重,絲價已經不小,可是到我們手裏,每擔絲還要納稅六十五元六角;各省土絲呢,近來也跟著漲價了,而且每擔土絲納稅一百十一元六角九分,也是我們負擔的。這還是單就原料而論。製成了綢緞,又有出產稅,銷場稅,通過稅,重重迭迭的捐稅,幾乎是貨一動,跟著就來了稅。自然羊毛出在羊身上,什麽都有買客來負擔去,但是銷路可就減少了。我們廠家要維持銷路,就不得不想法減輕成本,不得不攙用些價格比較便宜的原料。……大家都說綢緞貴,可是我們廠家還是沒有好處!”


    接著是一刹那的沉默。


    江幫主自己生產香煙、火柴、可樂等等,全部掛外國名牌,最重要的還不是為了逃稅?而且這些外國品牌在中國可以橫著走,不止規避了新品上市的市場風險,還讓他省下新品上市一筆市場開發費用……這造假的活,好處一時都說不完。


    另外說到香煙,這絕對一條生財的門路,無論在那個時代,那個國家!實際上江幫主一早就在籌劃做煙草生意了,今天他們抽的這些不過是試產品。


    中國本土的煙草行業,都要仰英美煙公司的鼻息。英美煙公司是全球煙草業的霸主,該公司資本雄厚,規模龐大,早有獨占中國銷售市場的打算。它首先壟斷上海的卷煙事業,並以上海為中心逐步向我國各地擴展,建立起一個廣泛、深入、控製嚴密的銷售網,然後通過各級銷售組織,深入窮鄉僻壤。這正是英美煙公司自己所說的,“北至俄邊,西至藏界”,都有它們的蹤跡。


    麵對這樣的巨無霸,江幫主現在隻夠偷偷挖他的牆角。


    江幫主也隻能替中國的絲織業惋惜一下。


    好久沒有說話的虞恰卿突然站起身來,雙手一拍,開玩笑似的說道:“得了!榮老板還可以攙用些日本絲和人造絲。我和朱保三呢?這回南北一開火,北洋內部一緊張,我們就隻好呆在上海看跑狗,逛堂子!算了罷,他媽的實業!我們還是想點什麽玩意兒來樂一下!”


    虞恰卿現在主要是搞長江水域的航運,北洋和桂係在湖南開戰,直係的長江三督又和皖係搞起了摩擦,長江航道上的局勢是越來越緊張。


    “今天咱們不是來談這些煩心事的,咱們今天隻談風月,把這些都丟一邊。”江幫主眯縫著眼笑道:“你們知道嗎,共舞台有一位名角,演的是現代戲。”


    盧少帥的臉上有些不自然。


    “你是說露春花吧。”虞恰卿忽然露出淫蕩的笑,“她的戲確實有味。”


    “不知為什麽,這數日來露女士總不露麵。”聶雲台神色頗為神秘地問道:“盧公子可知個中內情?”


    盧少帥假裝咳嗽一聲,歎道:“我哪裏知道,正要問你這個通城府呢。”


    江幫主悄悄給陳果夫遞個眼色,陳果夫立刻笑道:“我在上海混了這許多年,柳巷、梨園哪裏沒幾個要好的朋友?這消息是露春花的貼身老媽子講出來的。露女士可不是一般的戲子,她是黃金榮的愛妾。這幾天她沒有登台,就是因為黃金榮派了許多手下守著不許她登台。”


    “為什麽不許她登台?”聶雲台問道。


    盧少帥更加緊張了。


    “這我不知道。”陳果夫搖頭道。“反正黃金榮不許她登台,恐怕今後想見她一麵都是難事。”


    盧少帥悄悄出口氣。


    江幫主感歎一聲:“上海灘青幫勢力大,黃金榮有通天能耐,外有法國主子做他的靠山,上有政界要人與他稱兄道弟,下有成千上萬的地痞、流氓、無賴、白相人聽其使喚,真是不可一世,這號人物最好少惹為妙。”


    虞恰卿悄悄撇了一下嘴角,他也有青幫背景,在座的有黑幫身份的人不少,他江幫主就是一個。身後沒有各種各樣的背景,怎麽在上海灘混?


    不過,他們的三言兩語,盧少帥前仇舊恨被徹底挑逗起來,咬牙說:“我偏偏要露春花登台,看他黃金榮有何能耐!”


    盧少帥挨了黃金榮的打,本來就一肚子氣,究其原因不好言說。經江幫主最後這一挑撥,這口氣立刻就轉變成怒火。他老子座擁有十萬雄兵,害怕收拾不了一個黃金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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