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到江幫主要開特別會議的消息,瞿恩一派再也鎮定不住了,來到會場,感覺到風向明顯的不對,這讓他們更加的忐忑。這個一向在黨內顯得足智多謀、處驚不亂的瞿恩似乎稍稍有點兒慌。他沉吟了片刻,假裝鎮定的對黨羽們說:“你們慌什麽,事情還沒到你們想的那一步。”


    “那楊文君為什麽會替江潤芝拉票?”有學生模樣的望著楊文君那邊的女團問王劍蘅。


    王劍蘅做著女學生模樣的打扮:頭上的發是燙了的,身上的一件旗袍是墨綠色,腳下的是高跟皮鞋,一切都表明她是一個很素雅,很文明,同時又是很時髦的女學生。


    “她替江潤芝拉票是她的事,跟我們有什麽關係。”王劍蘅恨了一句,又對強裝鎮定的瞿恩說道,“先生,你這個樣子,讓我們怎麽放心?”


    “放心?現在還能談放心?”瞿恩被王劍蘅這麽一說,連假裝的鎮定都找不到了。


    “先生,我說了多少次,任何時候,你自己都不能亂,你現在是越來越讓我失望了。”


    一聽王劍蘅的口氣,瞿恩越發沒了底氣,他說:“不行,我不能這麽坐等下去,我要回去,必須回去。我們集體辭職!必須讓他知道我們的力量!”


    “先生,你要回去?你還要在這時候集體辭職?”王劍蘅苦笑一聲,“我們現在一走了之,還指望他們迎接你回來嗎?而且,今天能跟著我們集體辭職的有幾個人?隻怕連個挽留的都沒有。江潤芝正想要你主動辭職呢!我們要是集體辭職,那就是給他們主動讓位了。”過了一會兒,王劍蘅又歎道,“這個江潤芝,他當初辭職,看上衝動,其實是老謀深算,他的人就是沒有一個跟著他辭職的,全部賴在這個不走。這回他氣勢洶洶的殺回來,來頭不小啊,我們小看了他。”


    “那我們怎麽辦,總不能坐著等吧?!”


    瞿恩的慌張再次激怒了王劍蘅,她最恨的就是男人在關鍵時刻沉不住,自亂陣腳,這也是她寧可讓事情越發被動也不讓瞿恩回去的理由。[..tw超多好看小說]對自己喜歡的這個風度翩翩的男人,王劍蘅今天算是看清楚了,要是平日無風無浪,人模狗樣,還真像那麽回事;一旦有個風吹早動,他便像沒頭的蒼蠅,油鍋上也敢亂碰。上次若不是她處心積慮,精心布下圈套,讓江潤芝馬失前蹄,怕是瞿恩一夥早就成了江潤芝的階下臣了。不過現在,還是要輸了嗎?一想這個,王劍蘅的心就黑了。


    ……


    聽到小鳳根的故事,忍無可忍,決定舉行特別大會的江幫主進入會議大廳時,與幾天前的怒氣衝衝的從這個會議大廳出去時完全不一樣,他此刻滿心歡喜。


    大廳裏擠滿了人。它像一顆危險炸彈,橫臥在江幫主跟前。整個不大的會議大廳都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


    會議大廳安靜下來,所有人坐在木杌子上,都設有茶幾,一個個正襟危坐,一語不發地盯著板著臭臉走進來的江幫主。


    江幫主的目光逐一打量,瞿恩一派除了王劍蘅這個如劍一樣鋒利的女人較熟識外,其餘的隻有見麵點頭的交情。江幫主那模樣叫人聯想到正在搜索獵物的饑渴野獸。不止瞿恩一派,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收斂起小心翼翼,屏息靜氣,會議大廳內瞬間歸於寂靜。


    陪同江幫主走進來的馬永貞不便說話,站在旁邊一個一個地用目光和相熟的****打招呼致意。


    “你們都知道,罷工鬥爭堅持現在。參加罷工的20多萬工人連同他們的妻兒老小約100萬人陷入饑餓狀態,這是個十分緊迫而又嚴重的問題,再堅持下去已有許多困難難以克服。”江幫主忽然停住腳步,目光炯炯地盯著下麵的瞿恩說:“具我所知,在中國人民反帝浪潮之下,各帝國主義之間也出現了許多矛盾,至少西洋鬼子就和東洋鬼子不是穿一條褲子。我們可以利用。因此,黨要抓住這個有利時機,轉而為工人群眾自身利益的局部解放而鬥爭。必須開始召開各行業和各種規模的工人代表會議,同工人討論複工問題,勸說工人們在取得相當勝利的情況下,實行有條件的複工。”


    到了這個艱險時刻,江幫主必須當仁不讓的拿出他的權威和天才來拯救瀕臨崩潰的繈褓中的社會黨。江幫主說完,大家都沒有表示異議,大家都知道,他們必須將命運托付給江幫主,隻有這個社會黨的創建者才有可能帶領他們走出危機。


    隻有瞿恩不安地欠了欠身子,慢慢說道:“那我們之前的努力,之前犧牲,不是前功盡棄了?”


    “江先生!”王劍蘅接著瞿恩的話音說道,“你是害怕了嗎?我們都知道你現在是有身家的人,住在法租界裏大豪宅裏,外麵還不知道開多少家公司,你和那些吸工人血資本家有什麽區別?你肯定會反對罷工了,如果是不敢跟著我們幹下去,不願跟著我們幹,你可以走啊!”


    “唔?”江幫主並不在乎王劍蘅的刻薄話,沉著臉問道:“你有沒有像過參加罷工的20多萬工人連同他們的妻兒老小約100萬人的死活?你有沒有深入的調查過現在那些失業的工人們都過著怎麽樣的生活?你沒有!要不然你說不出這麽輕鬆的話來!”


    說至此,江幫主顯得很激動,至主席台案前端起一杯涼茶咕咕一飲而盡,又冷笑道:“你對於這個問題根本沒有調查,就應該停止你對於這個問題的發言權。你可能不服,認為我這不太野蠻了嗎?甚至在心裏罵我獨裁!但是這一點也不野蠻,這一點也不獨裁!你對那個問題的現實情況和曆史情況既然沒有調查,不知底裏,對於那個問題的發言便一定是瞎說一頓。瞎說一頓之不能解決問題是大家明了的,那末,停止你的發言權有什麽不公道呢?許多的同誌都成天地閉著眼睛在那裏瞎說,這是社會黨黨員的恥辱,豈有黨員而可以閉著眼睛瞎說一頓的嗎?要不得!要不得!注重調查!反對瞎說!……”


    在這巨大的人群中,大家所能聽到的,莫過於呼吸聲。江幫主這一句話一完,場內立刻爆發了雷鳴般的掌聲。忽然,自動爆發的掌聲開始打斷他的講演。


    等到掌聲停下來,江幫主繼續說道:“你對於那個問題不能解決嗎?那末,你就去調查那個問題的現狀和它的曆史吧!你完完全全調查明白了,你對那個問題就有解決的辦法了。一切結論產生於調查情況的末尾,而不是在它的先頭。隻有蠢人,才是他一個人,或者邀集一堆人,不作調查,而隻是冥思苦索地想辦法,打主意。須知這是一定不能想出什麽好辦法,打出什麽好主意的。換一句話說,他一定要產生錯辦法和錯主意。


    我們之中許多人開會喜歡宣揚自己的政見,看到一點表麵,一個枝節,就指手畫腳地說這也不對,那也錯誤,應該這樣,應該那樣。這種純主觀地瞎說一頓,實在是最可惡沒有的。他一定要弄壞事情,一定要失掉群眾,一定不能解決問題。調查就像十月懷胎,解決問題就像一朝分娩。隻有調查了,才能解決問題。”


    江幫主說完這段話之後,會場一起沉寂,極為莊嚴。


    “離開實際調查就要產生唯心的階級估量和唯心的工作指導,那末,它的結果,不是機會主義,便是盲動主義。你們不相信這個結論嗎?事實要強迫你信。你試試離開實際調查去估量政治形勢,去指導鬥爭工作,是不是空洞的唯心的呢?這種空洞的唯心的政治估量和工作指導,是不是要產生機會主義錯誤,或者盲動主義錯誤呢?一定要弄出錯誤。這並不是他在行動之前不留心計劃,而是他於計劃之前不留心了解社會實際情況,這是工人運動和革命運動裏時常遇見的。那些趙括式的領導,紙上談兵,懵懵懂懂地亂下命令。結果,鬧出許多失敗的結果,領導者的威信也喪失幹淨,這不是社會黨裏常見的嗎?必須洗刷唯心精神,防止一切機會主義盲動主義錯誤出現,才能完成爭取群眾戰勝敵人的任務。必須努力作實際調查,才能洗刷唯心精神。”


    這番話聲色俱厲,會議大廳中頓時鴉雀無聲。瞿恩頭上滲出一層細汗來。


    “我們要打倒帝國主義,打倒北洋政權,完成民權主義革命。這些偉大的革命任務的完成不是簡單容易的,它全靠我黨的鬥爭策略的正確和堅決。倘若我黨的鬥爭策略是錯誤的,或者是動搖猶豫的,那末,革命就非走向暫時的失敗不可。須知我們的敵人是非常強大去,他們也是天天在那裏討論鬥爭策略的,鎮壓革命是他們拿手本事,孫中山先生偉大嗎?他革命了半輩子,還是一事無成!在這樣日益走向尖銳的短兵相接的鬥爭的形勢之下,我黨要取得勝利,就完全要靠我黨的鬥爭策略的正確和堅決。我黨的正確而不動搖的鬥爭策略,決不是少數人坐在房子裏能夠產生的,它是要在群眾的鬥爭過程中才能產生的,這就是說要在實際經驗中才能產生。因此,我們需要時時了解社會情況,時時進行實際調查。社會黨中顯然有一部分同誌是安於現狀,不求甚解,空洞樂觀,飽食終日,坐在機關裏麵打瞌睡,從不肯伸隻腳到社會群眾中去調查調查。對人講話一向是那幾句老生常談,使人厭聽。實際活動中總是瞎指揮,導致我們損失慘重,使人失望!我們要大聲疾呼,喚醒這些同誌:到群眾中作實際調查去!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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