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帥,常德發生的事情,我派出日本商人代表去長沙見湘督軍張敬堯提出質問,同時致電日本駐漢口總領事館和駐北京總領事館,北京政fu已經做出訓示,很快就會派貴國外交部駐湘交涉員入常德交涉此事。”這次高橋新二帶著日本商團代表們氣勢洶洶的跑來,傲慢的向江大帥說:“這是帝國為這次事件提出的四項要求。”


    “威脅我嗎?”江大帥笑道。他真的覺得很好笑。接過高橋新二遞過的公文,看著念道:“一、賠償損失;二、懲辦凶首;三、正式道歉;四、保證以後不再發生同樣的事。”


    江大帥無所謂的把紙片丟在了一邊。


    高橋新二眼神中夾雜著憤怒和不屑,說:“江大帥,這是極合理的要求,您必須一一接受。”


    江大帥一臉天真的問:“既是北京派請我們的交涉員要來常德,同你們來和我商辦此事,那麽許不許我發表意見呢?”


    高橋新二說:“依你的意見怎樣?”


    “依我的意見,”江大帥停了一下,慢慢地說道,“我要竭力替日本商民著想,必須確確實實地把你們的真實利害麵麵都加以考慮,第一,要使你們居留常德的僑民,生命財產能夠永遠安全;第二,要使你們日常的營業能夠日益興盛發展。……”


    高橋新二愣了一下,這個“瘋子”開竅了嗎?江大帥這樣的一個轉變讓他措手不及,趕緊說:“那好極了,那正是我們所要求的。”


    江大帥繼續說:“所以,我們就必須考慮到:你知道我和我的部隊是流動的,駐在常德是暫時的,而你們日本商民在這裏卻是固定的,永久的。我不能長久地負保護你們之責,不但我不能,任誰也不能夠。因此你們居留此地,必須要使本地人民對你們有好感,你千萬不能開罪於他們。根據這個原則,你提出的那四項辦法,我為你們的利益著想,我不能照辦。我現在替你們想了一個最周妥,最徹底的解決方法。隻怕你們眼光短小,不能了解我的好意……”


    高橋新二疑惑的說:“請快說你的辦法。”


    江大帥溫和一笑,隻要了解他的人,就知道他又在憋著壞要坑人了。他笑著對高橋新二說:“這次其實是因為日商販賣鴉片導致,所以,我的辦法是:你們各家洋行都貼出告白,說明你們過去營業方法的不良,傷害了常德人民的感情,以後當極力改革,覺不做出傷害常德人民的勾當,必使大家滿意。這次搗毀所受的損失,甘願認受了,但請以後不要再予搗毀。你們若能這樣辦理,我敢擔保本地人民必能對你們發生好感。不但你們的財產能夠永遠安全,而且生意也必定一天天興隆起來了。到那時,你們這次所受的一點損失,又算什麽呢?……”


    “這是不可能的!”高橋新二聽明白了,連連冷笑搖頭,這個江大帥還是那個目中無人的“瘋子”,一點沒變,期待他與大日本帝國合作是不可能的,隻有推翻他在常德的統治一條路!


    江大帥臉色一沉,變臉就像翻書,陰沉的說道:“你們若是不能辦的話,那今晚又出了意外,我絲毫不能負責!”


    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威脅了!


    “江大帥!江鎮守使!”高橋新二有些慌亂了,現在還是需要穩住江大帥,他需要時間,他愁著眉說,“您的辦法,第一是說我們受的損失由我們甘認,你們不負賠償之責;第二是說你不肯懲凶;第三是說反要叫我們向你們道歉;第四是說今晚再有意外,你不負分毫責任。這從哪裏說起?從哪裏說起?”


    江大帥看著小鬼子竟然隱忍下來了,竟然沒有像前麵那樣被自己氣跑,看來這個小鬼子另有所圖,也打起精神應付,笑嘻嘻的說:“我說你們眼光短小不是?我告訴你:你們若是還打算在常德居住做買賣,本地人民――尤其地方上青年人,是萬萬不可得罪的。你看你們被打了,不算一回事,這顯得多大方,多體麵,人民以後自然對你們有好感了。”


    高橋新二憤憤地說:“江大帥,怪不得人家說這次的事是你唆使的。你說的話全是偏護那些暴徒的話。”


    江大帥滿臉寫著就是我唆使的,你能咬我一口的表情說:“他們是愛國的行為,是出於義憤。你說是我唆使的,我心裏高興極了。我的好話你既然不聽,那你照你的辦法辦去好了。我是不能夠的。”


    高橋新二現在他的計劃發動需要時間,所以鐵了心的和江大帥在這裏磨牙,江大帥也很有耐心,就是想看看這個小鬼子有什麽陰謀。這樣,兩人糾纏了許久,兩麵都不讓步。


    江大帥翹著二郎腿,叼著一根碩大的雪茄,說:“既然這樣,那高橋君,請你另外想辦法去吧。這事我們不必多費唇舌了。我們還是談些別的。關於那四個販賣鴉片的日本商人,遊行完了,我明天就要在江邊公開處決,你記得到時候來替他們收屍……”


    高橋新二震驚了,跳起來說:“你要殺了他們?”


    江大帥說:“我不過依法辦事而已。這次,我可不會再糊裏糊塗了結了!”


    高橋新二恨得牙癢癢:“江大帥,你要為你的所作所為負責!”


    高橋新二說著站起來就要走,想想忽又坐下來,重新和江大帥談判。


    高橋新二笑了兩聲,語氣忽然變得親切起來:“江君,還是讓我們平心靜氣的將問題解決吧。”


    這次他又提出江大帥補償一半損失為他們修理費的辦法。


    江大帥也和顏悅色,一副交心的模樣說:“高橋君,我也是為你們自己計,我是一文錢也不能出。我若賠了錢,地方上的人氣不忿兒,必定還要二次三次地砸你們鋪子。你們願意受更大的損失,我可不願意和你打那些麻煩!”


    高橋新二看著這個江大帥,真是恨不得把這張笑臉砸爛。又糾纏了一會,他又提出補償四分之一修理費的辦法。


    江大帥依然一臉和平都告訴他說:“高橋君,我都說了無數遍,修理費是一個也沒有。不過我可以邀請本地的父老和青年學生來談談話,勸他們對日商加以體恤,以後不要再有搗毀商店之事。並且我是本地負治安之責的官吏,此後我自當保護你們日商的安全,我可以派人去為你們商店站崗,以免再有意外。除此之外,我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說著江大帥就站起來送客。


    高橋新二等一班代表都沒了主意,唧唧噥噥用日語商議了半晌,終於接受了我江大帥那最後的話。


    他們走後,江大帥笑了。


    熟悉江大帥的人看到他的笑臉就知道他又要坑人了。


    果然,江大帥即為小鬼子的洋行每家設崗兵二人,以為保護。有中國人到他們店鋪裏來買東西,崗兵即先加以盤問,而後再渾身搜查,戒備很嚴。如此一來,那些日商洋行弄得門可羅雀,誰也不再上門。


    同時,全城反日貨運動扔在繼續。


    常德商會召開全體大會,江大帥的代表楊文君出席會議,她提出以下主張:(一)請各行速開會議,宣示各商號,一律停運日貨,私運者議罰。(二)不用日本銀行鈔票。(三)不閱日報,不登日報廣告。


    同時公決兩種抵製日貨辦法:一是調查,凡日貨之名稱牌號樣式,調查清楚後便不再販賣;二是陳列,即將日貨聚集一處陳列,使人一望而知,不再購買。


    商會的決議得到商民的大力支持,當然,能不支持嗎,都在江大帥的“愛國敬業”投名狀上簽字畫押了,鎮守使督署的第一女執事都出麵了,還有街上憤怒的學生已經砸了不少日貨店,各店運日貨者,見了這個風向,早就一律停止售賣日貨。而東洋店鋪,更有鎮守使督署衙門的大頭兵扛著槍在哪裏站崗,早已無人過問,也無人敢過問。


    商界也看明白了,這個江大帥就是鐵了心要搞小鬼子,他們還能怎麽辦?他們不管是不是心甘情願,也隻要效仿學界所為,關於東洋草帽等物,或扯碎,或焚毀者,已不一而足。東洋貨價已經跌落穀底,而常德商人也是抵製如故。同學界一樣,商界傳單也如雪片紛飛,號召人們不買日貨,不用日本鈔票,改用rmb。


    大街上,隨處可見來來往往的青年學生撒著傳單,大聲呼籲:“大家抵製日本,中國或可望不亡也。”


    隨著運動的發展,抵製日貨的風潮迅速蔓延至常德周邊的許多鄉鎮,在一些地方,抵製日貨甚至成為最主要的鬥爭方式,其激烈程度遠甚於常德。


    對日商出現的打、砸、搶,這是幾乎是可以預見的。


    這或許是因為日貨已充斥中國城鄉,日貨也成為日本侵略中國的象征,在人們缺乏其他有效抗爭手段的情況下,抵製日貨,對日商打、砸、槍,便成為自然而然的事情。


    古今皆然!


    常德抵製日貨的愛國行為被人民日報高度頌揚,在首頁頭條,大版副的進行了報道。一張常德省立二師的操場上學生們焚燒日貨的照片被占據了一半版麵。照片下麵刊登著蔣勝眉輯寫的敬告學界同胞書:


    “……我們中國到了將亡未亡的時候了,現在所以未亡,全仗一點國民的誌氣。日人在中國販賣鴉片,陰謀消磨中國誌氣,自江大帥破獲日本黑心商人在常德販賣鴉片的消息傳來,首先由常德愛國的學生,發起懲警日本黑心商人,抵製日本貨。沒有幾日,常德各界萬眾一心了,抵製日貨,下至小工車夫,亦不肯與日人作工。可見人心不死,正是我國一線生機。”


    這段話中可以看出,近代中國抵製日貨運動頻發的原因所在,它首先關注的不是抵製的實際效果,而是在國難危急的關頭表現出一種國民的誌氣,是保留住國家和民族的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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