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源,天空暗雲密布,深暗的建築在越來越濃重的夜色裏顯得格外陰沉,空寂的貯煤場上矗立著一些巨大的、一動不動的黑影,好似被遺棄的城堡的一角。【】提升機一停,這裏就沒了生氣。在這時刻,找不到一點有生氣的東西,也聽不到一點人聲,就是抽水機的抽水聲,也變成了不知是從什麽地方傳來的垂死人的喘息,整個礦井像死了一樣。


    在某個工人破爛的家裏,江大帥又和一群工人在扯淡。


    “……我們雖然在挨餓,可是,公司也要損失幾百萬。”江大帥繼續煽動說:“這樣的大損失,遲早他們扛不住的!”


    工人一陣激動,熱血又湧上心頭。


    這時,毛人鳳像個影子一樣悄悄的走到江大帥身後:“委座,小鬼子出現了!”


    江大帥回過頭,斬釘截鐵的說:“按計劃行動!”


    ……


    安源唯一的醫院門口。


    小泉一郎得意揚揚地亮出了證件。領頭的軍官瞥了一眼證件,立刻點頭哈腰的說:“原來是司令的日本朋友?”


    小泉一郎收起證件,一臉傲氣,說:“我懷疑剛剛暗殺章龍的暴動份子就在這裏,我們要進去搜查。”


    這時,裏麵一個洋護士走過來,微微一笑,用英語說:“對不起,閣下,沒有安源戒嚴司令部和萍鄉警察局的搜查令,我是不能讓你們進來搜查的。”


    小泉一郎慍怒,也用英語說道:“裏麵有工人暴亂的武裝分子,你要是包庇他們,恐怕你會後悔的。”


    這個洋護士毫不示弱,說:“少嚇唬人,你說有暴亂分子就有了?這裏是教會醫院,想隨便搜查就隨便搜查嗎?拿搜查令來?”


    “這裏不是你們的租界!這是支那人的地方!我想搜就搜!”小泉一郎言語中帶著威脅,說:“你讓不讓開?!”


    這個洋護士挺起胸膛,站在診所門的正中,用英語說:“這裏是美國人辦的教會醫院,美國人說了算的。(..tw)你懂這裏的規矩嗎?”


    小泉一郎鄙夷地打量了她一眼,一把推開了她,帶著黑龍會的特務往裏闖。


    “閣下,你會為你剛剛的行為後悔的!”那個洋護士喊道。


    小泉一郎四下打量了一下醫院的環境,問道:“這裏誰負責?”


    洋女醫生走下樓梯,剛好看到幾個小鬼子帶著槍,野蠻的闖進了,急忙說:“我就是這個醫院負責任,這位先生,您要幹什麽?”


    “請問,女士。”小泉一郎看了看她,問:“門口這輛車是誰的?”


    此話一出,裝扮成醫生的蕭言立刻緊張起來,他又悄悄將手放進兜裏,準備必要的時候開槍,為樓上的同伴爭取逃跑的時間。


    洋女醫生順眼看了看門外的車,疑惑道:“不清楚啊,我沒有車。”


    小泉一郎冷笑一聲,揮了揮手,示意手下搜查醫院。


    正在這時,一陣槍聲在外麵響起。


    ……


    “從前是牛馬,現在要做人!”


    接天連地的呼喊聲中,幾千人的怒火噴發出來,在安源一下子卷起好大聲勢。


    一條罷工遊行隊伍組成的長龍呼嘯而來,沿途都被驚動。雞鳴狗吠之聲沿途響成一團。


    江大帥一幹人一邊走一邊招呼。這聲勢一卷起,就像燎原之火,熊熊燃燒起來。


    沿途當中還有些工人零星散居,一聽招呼,頓時就義無反顧的跟上。在安源,本來還有一些搖擺不定的工人們不少人頓時就動心。(..tw無彈窗廣告)操起一個門杠子就跟上來了。


    最後連不是工人的人都有不少人加入。轉瞬之間,就是幾千人的規模。


    聲勢如此,沿途就算有些安源戒嚴司令部的小軍官。在安源鎮待著的巡檢保甲之類的鄉官。這個時侯都閉門守戶,哪裏敢出來生事。


    不過大半個小時,這幾千散亂的隊伍,就在喧囂雜亂當中,抵達了俱樂部之外。


    早前,李司令派兵占據俱樂部及各重要工作處所。


    此刻,俱樂部就佇立在那裏。顯得安安靜靜。宅子當中,居然連一點響動都沒有。


    江大帥就在隊伍前頭,走得滿頭大汗。身邊簇擁著的是一幹各能號令幾十上百工人的人物。好容易走到這裏,突然看到眼前景象,江大帥突然就是一陣感覺不對,下意識的就停下了腳步,還高喊了一聲:“且慢!”


    江大帥記得情報李說,這裏,那些當兵的可是架起了機關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殺氣騰騰的。


    他一停步,身邊人都停步。後麵人亂哄哄的跟上。都是一個看一個,畢竟這些工人膽小,都覺得要在隊伍裏頭才覺得膽壯。轉瞬間就全部停下來了,紛亂喧囂的聲音更大,人人都在問,到底出了什麽鳥事,一下都不動了?


    趙老頭就緊緊跟在江大帥身邊,他擠出來不滿的問道:“先生,又是什麽事?到了地頭,怎麽就不動了?”


    江大帥還沒答話,已經也警覺的人說::“動靜不對!我記得那些當兵的在這裏架起了機關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殺氣騰騰。怎麽現在一點聲響都沒有?”


    給夾在隊伍當中垂頭喪氣的李三這個時侯也突然插言:“現在還是趕緊收手罷,聚攏了這麽多的人,在不是要變成暴亂了嗎?這要是傳到贛西鎮守使和湖南督軍耳朵裏,他們必然派遣大軍前來彈壓。到時候你們幾個為首的,都要問流,自己想想,到底是值得還是不值得?”


    趙四獰笑一聲:“怕鳥!橫豎他們不讓咱們活,把咱們當牛馬!……”


    江大帥身邊擠過來一個人,對他耳語道:“委座,事情辦妥。小鬼子全殺了,腦袋割了下來,送給了那個鳥司令!那個鳥司令嚇得不清,這裏的兵,剛剛被那個鳥司令都撤走了!”


    江大帥點點頭,然後那個人就消失在人群。他突然哈哈大笑一聲,大喝一聲:“馬勒戈壁,看來這些礦長搬來的救兵已經落荒而逃!一個人影都不見了!這證明什麽?這證明他們怕了我們!咱們現在要乘勝追擊,奪回了俱樂部還不夠,咱們去占領司令部!”


    他這一聲吼聲嘶力竭,一直傳到隊尾。


    “占領司令部!”大家跟著他吼了起來!


    大家辛辛苦苦到這裏,本來還有點忐忑,可是忽然發現那些當兵的竟然全被嚇跑了,頓時人人膽氣更上層樓,熱血沸騰,人人應和,人人都扯開嗓子呼號。


    “占領司令部!”


    趙四一把扯開衣服,更不打話,拔腿就當先衝過去。


    一人舉足,人人都動。幾千人再不顧什麽行列秩序了,轟的一聲都朝著安源戒嚴司令部衝過去。


    腳步聲驚天動地的響起,夾雜著一聲聲分不清是什麽的呼號喊叫,一時間將周遭所有一切都籠罩在一片狂亂當中!


    人潮呼嘯蔓延而過,轉眼之間就衝過了幾條街道。越過了重重被廢棄的關卡,順利的一口氣衝過了司令部外麵的值房。就發現院門已然大開,院內全無一點人聲。


    此刻人們卻再顧不得那許多了,一頭就衝進了宅子當中。


    一時間江大帥都約束不住他們了,到處都是火光流動,到處都是人影亂竄。


    呼喊聲從這裏那裏響起,混雜成一團,已然分不清楚到底在喊些什麽。


    好像正在發展成為打砸搶的勢頭,人人都紅了眼睛,或者為財,或者要單純發泄這些年胸中憤懣委屈。原來肅然整潔的安源戒嚴司令部,現在已然變成了一個狂亂的蜂巢,更有火頭不知道在哪個角落升起來。竟然劈劈啪啪的延燒起來。


    人群在宅邸內,在倉房內,在各處建築內亂衝亂撞了良久。火頭都點起好幾個。卻未曾發現一個人的蹤影。


    其實,這個司令部的倉房之內也是空空蕩蕩,隻有在宅邸之內,還有些零星財貨擺設,也是丟得到處都是。仿佛是主人倉惶離去才遺失的。說起來這些財貨也當真不算少,錢鈔金銀器物,絲綢布帛,各種擺設,加起來隻怕也有幾千塊的數目了。可是這麽多人爭搶,又哪裏夠分的?


    在倉房撲空了人轉回來,又加入了爭搶行列。到處都在撕扯,到處都在呼號,到處都在叫嚷。整個秩序已然完全紛亂。


    就在這一個空蕩蕩的宅邸當中,四下無人,又是完全陌生的環境。卻將他們的破壞欲望全部發泄了出來。不多的財物,更激起了他們的欲望。四下亂撞一陣,卻一個人也未曾發現,這種失落感更是讓人發狂。如果說此前不少人隻是打著撈一把就走的主意,現在卻是隻要有人一聲號令,鬧得再大也就不過是心一橫的事情!


    江大帥在一眾人的簇擁之下直入司令部的指揮部。他在這裏還沒有耽擱多久。一幹人等就氣喘籲籲的撞了進來。


    “抓到幾個人!”


    滿室中人一下炸開。


    江大帥把周圍的人一推,迎了上去。


    室內其他人等下意識的就亂紛紛的跟上。


    饒到後院,後院之內燃起了好幾處火頭,煙熏火燎的。


    那些還沒有來得及跑的士兵們,正被圍攻的工人打得山背鼠竄,口裏並說:“我們都是別地人,誰願意來幹涉你們這種事情?我們不過是王老爺兩塊錢一天請來的呀!”</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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