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炮火,彈坑,死屍。血汙中的麥田,踐踏過的花草,劈折了的樹木。滿目殘酷激烈的戰爭場景。


    不論交戰雙方當中的任何方。都沒有想打到了如此的地步,如此的慘烈。


    炮聲隆隆,子彈呼嘯,蘭州城中,已經起了大大小小的火頭,黑煙衝天而起。夾雜著戰場上的煙塵,直衝入雲霄當中。蘭州內外,慘叫驚呼哭喊聲音,仿佛將這硝煙卷得更大,散布全城。


    在這樣的景象下,連天空上晴朗明媚的太陽,都變得黯淡無光。掙紮著向西麵漸漸斜落下去。


    錢湘旭坐在城頭上麵,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從一開始他就沒退下去過。不是督促士兵們拚死抵抗,就是下到城下催促補充彈藥,補充兵力到城頭,幾次回回軍沿著缺口快突進來,都是他親自組織身邊僅剩的機力量警衛隊,反衝過去堵住,彈雨交織,白刃相加,他身上也全是傷口血跡,還好,沒什麽重傷。


    城頭上還活著的士兵軍官從死屍堆裏麵拱出來,默默地擦步槍。抬傷號。


    錢湘旭喘勻了才抬頭向南麵看一眼,回回軍還在那裏列隊,大隊大隊滿身血跡地士兵正坐地休息。隻有那些穆斯林的阿訇軍官拿著一本《古蘭經》在隊列前麵大步走動,看他們嘴唇挪動,神神叨叨的念著一些詞。


    這些回回兒,這些被神棍洗腦的回回教徒,真的要在這裏死磕下去了……


    反正兵還有,蘭州的百姓都動員了起來,彈也多的是,就磕吧,看誰磕得過誰!


    也許打到天亮。他們也再沒氣力發起進攻了,就算再攻,也一次軟過一次,那時候兒,委座他們也該到了。


    是的,江大帥一定可以趕過來!


    這樣想著的錢湘旭再朝城下看去,馬麟親領的人馬朝著城門口的又一次撲擊也被擊退。


    馬麟就是後來赫赫有名的青馬首領馬步芳的父親,打仗喜歡親自披掛上陣。


    馬麟也早沒有了在青海縱橫狂酷霸的凶悍氣息,渾身上下都是傷口,現在都用髒兮兮的布條裹著,不過看起來不是什麽重傷。現在他也已經下馬,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不再下令再度撲擊而上,隻是用狼一般的目光,狠狠盯著城頭上麵的錢湘旭幾人。


    兩人目光一碰,都是恨不得咬牙切齒和血吞了對方的凶狠。但是戰事演變到這一步,兩軍都已經遍體鱗傷,精疲力竭,誰也一口吞不下對方。隻能這樣緩慢的持續流血。這場戰事,已經從清晨開始,一直廝殺到頭頂太陽西斜!


    一群軍官死死的圍住馬廷,七嘴八舌的在那裏爭論。進攻打得太慘,軍官傷亡太重,不少參謀軍官都作為帶兵部隊長攻擊了數次了。圍坐在這裏,當真是人人浴血。


    “三少君,已經發起七次攻擊了,彈藥垂絕,有沒有絲毫重火力,我們已經盡了自己最大努力!”


    馬廷,字少翰,因為家中徘徊老三,人呼“三少君”。


    “部隊精力已經透支,沒有幾個小時修整,絕難再加以行動!”


    “蘭州城裏的漢人實在太多,我們必須從馬鴻賓哪裏抽調部分兵力過來,才可以發起攻擊!”


    馬廷的指揮部裏像開了鍋的水,嘈嘈雜雜,混亂不堪。


    馬廷像一頭發怒的獅子,瞪著血紅的眼睛,憤怒地吼罵著:“媽的!馬鴻賓那邊,今天一點動靜沒有!我馬廷還沒打過這種鬆包仗!明天派督戰隊,誰敢後退就斃了誰!馬鴻賓的人也要上!”


    一個作戰參謀小聲說:“三少君,聽說馬鴻賓早已逃跑啦!”


    馬廷一拍桌子,拔出袖珍小槍,叫囂道:“媽的!你他媽造謠,動搖軍心?老子先斃了你!”


    “三少君,”作戰參謀嚇得渾身篩糠,求饒道:“我對你可是忠心耿脅……”


    馬廷將槍扔在桌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十指插入蓬亂的頭發,雙肘支在桌麵上,一副痛苦不堪、進退兩難之狀。他自言自語道:“馬鴻賓這個滑頭!他真的臨陣脫逃了?”


    作戰參謀忙上前,彎下腰,低聲下氣地說:“三少君!我們西北軍部隊在蘭州城郊損失兩千多,再這樣下去……三少君,你可得早拿主意啊!”


    “或者我們暫時放棄攻擊蘭州……”


    馬廷從來未曾想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將領,一個兵力不齊的蘭州居然會這麽難啃!而且蘭州城裏的人似乎也都加入了城防,而且打得相當頑強,幾次試圖越過突破口,都是被呐喊的蘭州軍民從突破口硬堵了出去!


    蘭州不下,一切苦心都成畫餅。


    隻要江瘋子的大部隊趕到,隻怕退都退不回去。現在在他腦子裏麵,退兵這個念頭,充滿了誘惑。


    無論如何,先保全自身實力再說!


    當年他的祖父馬占鼇不就是守著這樣的規則,才有了西北馬家的今天。馬麒和馬麟兄弟,馬福祥和馬鴻賓叔侄,都是這樣用於了自己地盤。


    可是這樣,西北王座就失去了啊……而他們拚死爭取的,也就是這個西北王座啊!


    多少年了?


    馬家三代人的努力,第一次敗在一個湖南人左宗棠的手裏,從那時候開始,西北王座就一直是漢人把持,馬家人無論如何努力,就是夠不著。連江山都改朝換代了,西北王座還不姓馬。現在眼看隻差一步之遙,又冒出一個湖南人。


    是賭下去,還是退一步?


    真是難以委決。


    隻是一步之遙啊!


    馬廷突然站起來,瞪大一對血眼,狂叫起來:“我們傷亡重,他們傷亡一樣重。他們能戰之軍就那麽些,在我們的這些天的攻擊之下已經是疲憊不堪,就像西北大漠上被壓的快要死的駱駝,隻要我們再添上一根稻草,就會被壓死……現在我們,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他們有喘息的機會我們馬上發起……”


    馬廷目光一轉,看著身邊那些人人帶傷,疲憊不堪的軍官,再看看腳下,苦戰餘生退下來的士兵不管不顧,已經累得倒頭就睡,拚死搶下來地傷兵發出長一聲短一聲難以抑製地慘叫。出戰時候地堂皇陣容。現在已經零落不堪。就是有阿訇拿著《古蘭經》潑散真主的光輝,給他們加持精神力,依然不管用。


    敵人固然已經是快要被一根稻草壓死的駱駝,自己又何嚐不是一樣?


    馬廷立刻換了命令:“燒水,做飯。讓部隊修整到天明……太陽出來的時間,準時發起攻擊!每一個人,每一粒子彈,每一把馬刀都要投入攻擊,包括本人在內!我神勇西北馬家軍,必將一舉摧破湖南蠻子的垂死抵抗!進城之後,屠城三日不封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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