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頭上,到處都是炮兵陣地、掩蔽部、伏地碉和像蜘蛛網一樣的‘交’通壕。.tw[],最新章節訪問:.。屋簷吊線的連‘陰’雨,不歇氣地下著。天氣黑鼓‘洞’‘洞’的,人走在這樣的黑夜裏,就像跳進了煙囪。


    烏漆墨黑的雨夜,山頭周圍不時傳來鐵鍬和鎬頭的碰擊聲,側耳細聽,隱隱約約還可以聽到有人說話:


    “挖、挖、挖,從早挖到晚,也不讓喘喘氣。老子的肚皮都快貼到後脊梁了。”


    “老弟,忍耐一下吧,你沒聽連長說,瘋子軍很快就要經過牛首山,不挖工事,等著挨槍子呀。”


    “嗯,這工事頂個屁用,瘋子軍來了還不照樣逃跑。”


    “小點聲,你不要命啦,當心讓長官聽見。”


    “聽見又怎麽樣?反正……”


    馬家軍的士兵一麵站在泥裏挖掘,一麵排水,還急切地談論著。


    有的戰士換班下來,便蹲在泥水中抱住膝蓋睡覺,鼾聲呼呼響。


    這時候,即使敵人炮彈落下來,火光衝天,也休想打斷他們的睡夢。


    “馬勒戈壁,不趕緊挖工事,在那裏瞎吵吵什麽,再磨洋工當心老子的鞭子。”


    馬鄆指揮所‘摸’出來,走到第一連陣地上。看到這個樣子,火氣一下子就蹭上來,一頓鞭子‘混’‘亂’的‘抽’起來。


    “還睡得‘挺’香甜的!滾起來!”


    馬鄆走到‘交’通壕叉口,望著南麵黑突突的山頭。他沒有覺著涼絲絲的雨水順脖子往下流,心頭掠過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這就是,一個雙手沾滿漢民鮮血者,當他看到漢民忽然被江瘋子的軍隊鼓舞,那些任人魚‘肉’的順從漢民忽然又變成了左宗棠時期,那樣不可戰勝的力量的時候,產生的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的感情。


    馬鄆順著蛇形‘交’通壕向前走去。他倆向左前方走了百十公尺,就停住腳頂著黑夜和細雨,注視九裏山北麵的敵人陣地,默默不語。長城外刮來的風,卷著他的衣襟。


    他除了有時看見瘋子軍機關槍吐的火舌以外,其他東西根本看不見,可是還是一動也不動地望著。


    馬鄆想:我們不會蹲在工事中挨打,防守中會主動向瘋子軍反擊的;反擊中瘋子軍炮火猛烈,炮彈撕心裂膽地爆炸,戰士們趴下了,隨軍的回回阿訇如何使戰士們想起他們的決心、誓言、榮譽,如何使戰士們聽到真主的聲音而勇氣百倍。相信死了可以升天,相信天‘門’開了就可以刀槍不入!


    馬鄆忽然問身後的參謀:“瘋子軍是今天下午趕到牛首山北麵的,他們現在幹什麽?”


    這個馬鴻逵從保定軍校高薪聘請的參謀長有口無心的回答:“嗯。”


    停了一陣,他邊思量邊問:“現在瘋子軍的官兵在想什麽呢?”


    “這個時候,天這麽黑,又下著雨,他們不會想進攻的。”


    這個參謀長因為這樣的認知,所以正在謀算天明後的戰鬥。他想象著:瘋子軍的攻擊開始了……自己的火力按住了瘋子軍,馬家軍戰士們跳出戰壕,喊著‘天‘門’開了’,‘死了升天’,撲向瘋子軍……


    “籲籲籲……”


    他們聽見炮彈劃過天空的嘯聲,兩個人很習慣而機警地臥倒了。


    一顆重迫擊炮彈在他們身後爆炸了,火光衝破漆黑的夜空。


    火光閃過,夜更深,天更黑了。


    又沒有了聲息,他們都在豎起耳雜細聽著動靜。


    這時,一兩個紅綠的信號彈劃破黑暗的天空,偶爾還有幾聲稀疏的槍聲,打破了這深夜的寧靜。


    子彈在頭上“日日”地飛過。風也一陣一陣地刮來。右前方遠處的山溝裏有微弱的狗吠聲。


    馬鄆跳起來,在前進工事中找到一個排長,問:“前麵瘋子軍有動靜沒有?”


    “瘋子軍大概睡覺了。聽,簡直魚不跳水不動!”


    馬鄆問:“剛才不是還打槍麽?”


    “還放了炮。”參謀長補一句。


    一個馬家軍士兵指著正前方說:“剛才,那邊機槍打了幾槍,又打了五發信號彈,還有人晃著手電‘亂’跑。<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tw</strong>”


    “好遠?”參謀長問。


    “二百多公尺。”


    “瘋子軍這麽近了?”馬鄆背著手直‘挺’‘挺’地站在工事上。


    一個士兵說:“長官,這樣很危險。瘋子軍不停地瞎打。”


    “長官,請站到這個掩體裏觀察。”參謀長把一個士兵從單人掩體拉了出來。


    “站在什麽地方還不是一樣危險?”馬鄆不為所動的凝視前方說。“你們要注意觀察,還要搞清友鄰部隊的位置和你警戒的範圍。”他沉思了一陣,又說:“警戒還要往前伸!”


    “是!長官!”


    馬鄆拍拍他肩膀,和藹的說:“打跑了瘋子軍,西北就是咋們的天下,高官厚祿,金銀財寶,什麽都有。要是輸了,”說道這裏臉‘色’忽然變得猙獰:“咋們就得去瘋子軍領‘餉’,吃‘‘花’生米’。”


    這個馬家軍小軍官一陣點頭哈腰。等馬鄆一走遠,衝著他們一口唾沫噴出來。


    “還要往前伸?真當老子傻啊!還不如幹脆向瘋子軍投降得了!”


    ……


    宣俠父鑽進掩蔽部,打電話把副團長林三虎從陣地前沿請到團指揮所來。


    林三虎滿身是泥,身上還有硝煙味;嘴‘唇’上裂開一些小口子,滲出了小血珠。警衛員遞給他一茶杯水,他接過來一下子就倒在口裏,下巴上滴著水。


    宣俠父把葉司令的意圖告訴林三虎以後,說:“今天晚上必須拿下牛首山。”


    宣俠父說得很簡單,像戰爭中常有的情形一樣:人們用一個簡單的手勢說明很多意思,用三言兩語說清很複雜的思想。


    林三虎聲調平靜地說:“好!”


    過去,林三虎得到了別人得不到的艱苦任務,眼睛高興地閃亮,心裏翻騰著戰鬥的歡欣,恨不得馬上就走。可是,目下要今夜那些牛首山的事,使他必須深思遠慮,使他心情沉重。


    旁邊一個參謀說:“攻得這麽急,我們傷亡會很大!”


    宣俠父瞅了那位參謀一眼,說:“上麵不知道嗎?還要你說!”


    宣俠父的眼睛又嚴厲又冰冷。他盯著林三虎說:“就這麽幹吧!司令部有司令部的考慮,馬家軍掘了黃河,保不齊他們在臨死前還會幹出什麽瘋狂的舉動,為了西北的人民,所以我們速戰速決。這樣的犧牲是值得的。”


    林三虎說:“我理解。堅決服從命令,保證完成任務!”


    天黑地暗,大雨嘩啦啦倒下來。


    林三虎帶著團整合後全部力量出發了。戰士們扶著,拉著,爬上牛首山。他們從牛首山西邊一個山坡爬上去,然後向東北拐,想從敵人陣地的結合部,‘插’到敵人中間的小西天去。


    林三虎雖然接受這個艱巨的任務,但是他不是個死腦筋。不會去死磕。


    林三虎走在部隊最前麵。未來的戰鬥、勝利的希望、英雄的榮譽,在林三虎心裏‘激’起了一種劇烈的興奮心情。可是他盡力壓製這種感情,集中思想,預測著這次行動中可能遇到的困難。


    林三虎率領部隊向北走了三裏多路,前麵閃出兩座大山夾著的一條小山溝。敵人不停的向溝口‘射’擊,防守得很嚴。部隊被阻住了,戰士們都趴在泥水中。


    林三虎帶四個戰士去“‘摸’情況”。他們在泥水中爬來爬去,突然,碰到了敵人的鹿砦、障礙物。他臥倒,把帽子往腦後一推,擦擦臉上的雨水,腦子裏一盤算,又率領戰士們向前‘摸’去。他邊走邊注意觀察地形;雖然天氣黑咕隆咚,可是他對自己走過、‘摸’過的地形都能很好地了解。因為,一方麵,林三虎他們在戰爭中生活慣了,熟悉各種地形;另方麵,他們在戰爭中養成一種極敏銳的感覺,而且常常在黑暗中用這種感覺代替眼睛,在伸手不見拳的夜戰中,他能準確地分辨出哪個是自己人,哪個是敵人。


    “怎麽樣,團副?”


    “我已經把情況搞清了”林三虎說:“山頭上有敵人一個營,半山腰有敵人兩‘挺’重機槍緊緊地封鎖著這個溝口。”


    “那我們怎麽辦?”


    林三虎笑道:“你帶人去奪取敵人的兩‘挺’重機槍,開辟前進道路。”他囑咐說:“你調上三四個以前做過獵戶,熟悉山林的戰士上去就夠了,人多了目標大。你們完成任務以後,立刻通知我,我就不顧一切地拉上部隊往上全力攻擊,記住,抓緊時機就是勝利!”


    “是。”


    這個人帶領幾個戰士,端著槍提著手榴彈,巧妙地‘摸’上敵人陣地,解決了敵人。


    林三虎得到他們解決了敵人掃清前進道路的消息,便帶領戰士們朝北邊山溝猛‘插’進去。


    雨還是不歇氣地下著。周圍的山鬥上,敵人‘亂’喊‘亂’叫,盲目地‘射’擊。林三虎率領部隊,往溝內‘插’了一二裏路又和敵人幹起來了。戰士們邊打邊走,直向敵人陣地縱深戳去,慢慢地敵人的喊聲、‘射’擊聲落在他們的後麵了。


    ……


    “得啷啷啷……”


    電話鈴尖銳地叫起來。


    馬鄆拿起耳機,聽到電話另一頭急迫的聲音:“……瘋子軍把力量統壓在我們頭上了!我們已經打退了瘋子軍??次衝鋒……但是我們人員少,彈‘藥’送不上來……長官,給我們一點部隊,一個班也好。”


    馬鄆厲聲喊:“沉著!不給你一個兵,你也要頂住!……聽見嗎?”他摔下耳機,走出掩蔽部。


    參謀們和警衛們也跟著走出去。


    馬鄆端錚錚地站在‘交’通壕上邊,眼裏閃著‘激’怒的冷光,望著左麵霧騰騰的高山頭,那裏槍炮聲熾烈地吼成一片。他回過頭,臉‘色’‘陰’沉沉地說:“玩們的人呢?”


    參謀長說:“右邊壟坎下麵。”


    馬鄆望著炮火猛烈的地方,頭也不回地喊:“通訊員,喊小西天的連長過來!跑步!”


    霎時,通訊員跑回來,站得梆硬溜直,喊:“報告,小西天陣地已經陷落!”


    馬鄆心頭巨震,問:“什麽?”


    ……


    林三虎眼裏,常有嚴峻的神‘色’。這神‘色’和他十七八歲的年紀很不相稱。好像他在戰爭的道路上提前成熟了。如今,他仿佛能在轉眼的工夫,準確地預測出某些重大事情的艱難、複雜和變化,並且可以掌握它。他的一舉一動已開始隨經驗的確信,顯‘露’出冷靜的特點。身體裏飽蓄著生命力。這生命力使他獲得了很難估量的膽識和魄力。


    小西天山頂上下來,結束戰鬥的戰士們邊走邊喊:“這仗打得真tm痛快!”


    一個頭上,脖子上還纏著繃帶的士兵說。


    “真痛快!我們爬到一個山頭上,嘿,‘摸’到敵人的指揮所,手榴彈披頭蓋腦地往敵人頭上澆,一陣好揍啊!”


    ……


    槍聲漸漸平息,牛首山又恢複了夜晚的寂靜,戰士們準備在小西天廟外‘露’營。


    這時,一直緊閉的廟‘門’突然打開,裏麵走出幾個和尚,熱情地請部隊進寺院休息,戰士們笑著一再謝絕,為首的一個老和尚十分感動,雙手合十對戰士們說:“早聽說江爺大軍紀律嚴明,秋毫無犯,真是仁義之師,果真不假。”


    接著他指著馬家軍逃跑的方向憤怒地說:“馬家軍在寺廟周圍修築工事實屬大逆不道,我們再三乞求,希望他們換個地方,可匪徒們不但不聽,反而恐嚇我們說,瘋子軍來了以後,不但寺廟要燒掉,連你們幾個‘性’命也保不住,今天看來,這完全是欺人之談。”


    看著衣服單薄在夜風中瑟縮著的戰士們,老和尚臉上顯出不安之‘色’,懇求說:“山上夜裏風寒,大軍在外‘露’宿,貧僧實為不忍,請無論如何到廟內一歇。”


    ……


    滔滔黃河出了青銅峽口,一下分出數條細流滋潤著兩岸‘肥’沃的土地,賀蘭山擋住了寧夏西北部騰格裏沙漠的風沙寒流,使這裏的氣候溫和,成為古今聞名的“塞上江南”。


    可是現在的“塞上江南”已經變成一片澤國。


    馬鴻逵在河東進行布防,妄圖阻止瘋子軍進入金積、靈武地區,焚燒漢渠南的民房,把老百姓全部趕到渠北。然後,將漢渠水位提高,將漢渠掘三五米至10多米的口子30多處,並將漢渠的橋梁全部拆除。頓時,金積縣西南20餘裏的地區黃河水泛濫成災,村莊、田禾、公路全遭淹沒。大水淹沒1。4萬餘畝稻田,衝毀民宅600多間。


    為了拯救災難中的河東父老百姓,瘋子軍部隊不顧黃河水沒過膝、道路泥濘繼續向前‘挺’進。


    江大帥不耐煩地站了起來,踱著方步。


    在這裏急也沒用。


    江大帥出了書房,去園子裏散散心。


    園子裏這點深秋蕭瑟的景致,他早就看膩味了,他再也不想去看一眼。漫無目的的在院子轉圈。


    “有人嗎?”園子裏翠樓上忽然傳來嬌滴滴的聲音:“來人啊!”


    “這不是宋小妹嗎?”江大帥走到小樓‘門’那裏,臉衝著樓上問:“這裏沒人,有啥事啊?”


    “江哥,是你嗎?你快來!”


    “出了什麽事?”江大帥擔心地問。


    樓上沒有了回答。


    江大帥急了,噔噔地上了樓。亭子間的‘門’關著。前樓的‘門’半掩著,裏麵透出暗幽幽的水綠‘色’的電燈光。他在臥室的‘門’口停了下來,高聲問道:“小妹,你在這裏嗎?”


    “在呢!”裏麵傳出有氣無力,媚‘惑’到骨子裏的低語:“你進來。”


    江大帥推‘門’進去,揭起繡線軟簾,進入裏間。臥房裏是一片綠‘色’,在水綠‘色’燈光照耀下,迎窗右邊牆角那裏是淡綠‘色’的梳妝台,這邊是淡綠‘色’的大衣櫥,緊靠窗口的是淡綠‘色’的小圓桌和淡綠‘色’的矮背椅子。窗帷也是草綠‘色’‘花’布做的,隻有沙發‘床’上那‘床’緞子夾被的麵子是粉紅‘色’的。


    宋小妹穿了一身粉紅‘色’的細麻紗睡衣,短袖口和領子都繡了荷葉‘花’邊。她那凝脂也似的雪白細膩的皮膚隱隱可以見到,上衣有個鈕扣沒扣,有一小部分白‘玉’一般的隆起的‘胸’脯敞‘露’在外邊。她蹙著眉頭,覷著眼睛,半閉不閉的,靜靜地躺在‘床’上,像是荷‘花’池裏一朵睡蓮,散發出沁人心腑的清香。


    江大帥隻顧看那些‘女’孩子閨房裏的陳設,沒有看到宋小妹,驚奇地愣在那裏,心裏想:“怎麽沒有人呢?”


    宋小妹躺在‘床’上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啊喲……”


    這媚到極致的聲音吸引了江大帥的注意,轉過臉來看見宋小妹躺在‘床’上,渾身那副打扮使他心猿意馬,困‘惑’地問她:“你怎麽啦?”


    宋小妹一雙桃‘花’眼水汪汪地,膩聲道:“我,我剛才換了衣服想睡下,忽然一陣頭暈,差點倒在地上……”


    “哦,”江大帥走過去,關心地問,“現在好一些嗎?”


    “現在頭還像是針紮似的,痛得很……”


    “要不要我去叫軍醫來給你看看?”


    “不用,我這裏有從上海帶來的西‘藥’,”宋小妹伸出柔軟的胳臂向淡綠‘色’的五鬥衣櫃一指,說,“就在這上麵。”


    江大帥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走去,果然五鬥衣櫃上有幾個小‘藥’瓶,但是沒有止痛片,隻有一瓶阿斯匹靈,拿起瓶子問她:“吃片阿斯匹靈好不好?也有止痛的作用。”


    “好的。”


    江大帥倒了一杯開水,連著‘藥’瓶一同送到她‘床’頭淡綠的小立櫃上。她如同癱瘓似的躺在‘床’上,四肢無力,說話的聲音也微弱無力:“請你把‘藥’拿給我……”


    江大帥把‘藥’瓶送過去。


    宋小妹說:“打開。”


    江大帥開了瓶,取出一片放在她手上。宋小妹沒有接,臉泛媚笑,昵聲道:“放到我嘴裏……”


    宋小妹仰起臉,雙眼彎彎地笑望著他,把朱‘唇’微微張開,在等他。


    江大帥彎下腰,輕輕把‘藥’放到她嘴裏。


    手指碰到宋小妹的嘴‘唇’,她張開櫻‘唇’連手指與‘藥’片一並含進口中,那雙美目眸光朦朧、媚眼如絲,看得江大帥神為之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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