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1-10


    滿目黃沙不見寸草,是宸思晨初到漠城的第一印象。


    尤記幾天前,她一路逃亡來到這裏,投奔已有八年不見的表哥林澤宇。


    對於她的到來,林澤宇並除了滿臉的疑惑和震驚,並沒有表現過多的歡喜。


    得知了她逃亡背後的一連串始末,林澤宇更是把她據於千裏之外。


    思晨是個明白人,這一年多以來的經曆,倒也教的她看透人情淡漠,事態涼薄。


    所謂物是人非,人走茶涼,如今宸家早已家道中落,而她又是顏嘯朝廷的通緝重犯,現下表哥容不得她,那也是意料中之事。


    隻是當她告辭之際,表嫂蕙蘭卻破天荒地留下她,更讓她居住於漠城城郊的一座舊宅,如此舉動,實在讓思晨有些出乎意料


    但思晨思量再三,想著如今有個落腳處實數不易,還是欣然接受了表嫂的安排。


    第一次踏入舊宅,思晨心中還是有幾分欣喜的。


    這屋子雖然和當年的宸家無法相比,但還是個不錯的住處。


    入眼處,是一個露天的小院子,不算寬敞,但若一人居住,倒也很是適用。


    再往內,便是一方小小的正廳。正中擺放著一張四方木桌,左右兩旁是與它配成對的兩張木椅。


    廳子的一邊,打通了一扇門,被簾子擋著,往內走便是臥房。


    房內睡榻靠牆,上方懸掛白色羅帳,正中擺了張小圓木桌。簡單大方。


    雖然屋裏的一切看起上去都有些年代感,也因為許久沒人打掃而蒙上許多灰,但在思晨的用心打掃和精心布置下,倒也變得整齊有致,纖塵不染。


    當她打掃著院子旁獨立的一間小單間時,還意外發現小單間右側一個不顯眼的位置,有條暗道直通地底。


    暗道因陽光照射不進而有些黑暗,點上燭火,借著微弱的燭光,她摸索著往暗道下走去。


    到了地底,映入眼簾的一切,讓她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她猜測著,這裏定是前人修葺的地窖,以備作取水和儲物用。


    果不其然,雖然地窖空置已久,但卻依舊充斥著一股濃烈的藥材香,想必表哥之前拿它儲備藥材。


    而地窖中央,還有一個四方的蓄水池,池麵不大,水質上好無雜質,中有粗管,引水至上方浴房。


    貼近蓄水池旁的角落,放置著七八個巨大的木箱,並未上鎖,思晨打開一看,更是有些吃驚。


    箱子裏,盡是些名貴藥材,保存完好。除去一些裝著的瓶瓶罐罐和幾本珍藏的醫書不說,光草藥,就有成百上千種。


    而箱子旁,大小不一的十幾個酒缸放置在那裏。思晨小心翼翼打開其中一個,濃烈的酒香便撲鼻而來。


    不用嚐試,光這味道,她便知這定是出自表哥之手,因為隻有母親娘家的人,才能釀造出如此風味獨特的藥酒。


    思晨一向心思細膩,她心想著,表哥本是做藥材生意的,這些大大小小的藥箱和名貴的藥酒,他應該很寶貝才是,現下卻棄於此地,可想而知當年搬走之時該是有多匆忙,才會連著些東西都來不及帶走。


    莫非當年表哥搬離舊宅另有原因?思晨心底閃過疑惑,再聯想到隨行的車夫一到此地,一臉慌張和怪異的舉止,迫不及待地丟下她匆匆而走,好似這地方有鬼似的,避之不及。


    這些細節始末拚湊起來,讓她心中萌生許多不安,她開始有些擔心這屋子是否有哪些不正常。


    開始之時,她住的有些提心吊膽,但幾日下來,非但沒有發生什麽事,還漸漸適應了漠城的氣候和生活,過得逍遙自在的她自然而然把先前的疑慮拋之腦後。


    白天,她有時看看地窖中存放的幾本醫書,有時曬曬地窖中存放的藥材,閑暇無事,便取來紙筆,把木箱裏的藥材一一做上記號,以方便日後拿取。


    夜晚,便在廳中獨自品茗,在院裏種些耐旱的花草。日子過得倒也怡然自樂。


    隻是兩天以後,她便有些呆不住了,開始有事沒事地往外跑,從舊宅附近,到郊區周邊,有次還去了離城郊最近的集市,回來時為家中添置了不少東西,還購買了一匹良駒,以備不時之需。


    今個,思晨又起了個大早,準備出門。


    昨個閑遊之時,她走得有些遠,發現離城郊更遠的北方,有著一片鮮為少見的荒林。


    在她眼中,漠城是個沒有綠色,黃沙漫天飛舞的世界,但那片荒林,卻是大漠裏為數不多有著一抹稀疏淡綠的地方,雖有些突兀,卻別樣神秘,讓她想要一探究竟。


    因為要去荒林,今天的思晨,特意換了一身素色窄袖男裝,一頭長發幹練婉於腦後,素來怕曬的她,又用頭巾將自己的臉圍地嚴嚴實實,還戴了一個厚重的鬥笠,確定可以遮陽蔽日後,才背上竹筐出了門。


    一路策馬揚鞭,待到荒林時,午時的陽光正猛,思晨隨即把馬兒往枯枝上已綁,便轉身進了荒林。


    荒林並沒有給思晨多少驚喜,越往裏走,她就越是失望。


    除了幾棵在黃沙地裏深深紮根的參天古樹,還算枝葉茂盛以外,似乎沒有看到其它植物存活的痕跡。


    有了葉子的遮擋,這叢林倒也不似外頭那般灼熱,反而有些許清涼。思晨走得有些累了,便隨意靠在一棵古樹旁休息,雙眸微閉,享受著這不可多得的午後陽光。


    直至遠處傳來幾聲突兀的打鬥聲,她才驚覺地睜開眼睛,望向荒林深處。


    荒林深處似有兩個人影,但相隔太遠,思晨並未看清楚,於是她悄然起身,前去一探究竟。


    待到荒林深處,思晨才躲在一棵樹幹後偷窺眼前的一切。


    原來剛才那兩道人影,是一男一女。


    女子身著金色長袍,眉間戾氣甚重,手持長鞭,出手陰狠毒辣。


    男子一襲黑衣,神色冷冽,手持彎刀,刀法淩厲,又快又狠。


    兩人都是不可多得的絕世高手,都想置對方於死地。


    但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似乎沒有察覺她的到來。


    幾個回合下來,女子明顯開始占了上風,一道鞭子打下,男子的腹部就被她劃出一條深深的血口。


    血口足有一寸長,雖不足致命,但也傷的不輕,不一會,他的衣衫便染滿鮮血,劇烈的痛楚似要把他的體力掏空,強撐著的意誌讓他的額間不停地冒汗。


    明顯已體力不支的男子似乎還想拚死一搏,他不顧腹部的傷口,彎刀便朝女子拋去,這一用力,鮮血又殷殷從傷口流淌而出,再也支持不住的他單膝跪地,一手捂著腹部,似乎還在強撐什麽。


    女子眼見彎刀朝她而來,手中長鞭一揮,彎刀在她的長鞭上旋轉幾圈後,便深深紮在一旁的大樹裏,入木三分,可見其力道非凡。


    看著男子奄奄一息的模樣,女子當然不會放過此刻置他於死地的機會,手中長鞭便要朝他揮去。


    眼看男子危在旦夕,思晨想都沒想,手中握著的鬥笠便朝女子扔去,女子顯然有些意料之外,但反應敏捷的她還是長鞭一揮,把鬥笠劈成兩截,卻不料鬥笠中一團白色粉末瞬間散開,女子躲閃不及,隻得向後退去,粉末卻全數被她吸進肺裏。


    女子還想使力,無奈卻發現剛才的粉末不一般,不到片刻功夫,她便覺手腳有些發軟,半點力氣都使不上,最後,連站都站不穩,硬生生地攤到在地。


    思晨這才從樹後串出,撐起男子轉身欲走。


    女子望向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心中盡是不甘,眼神中滿是憤怒,手中緊握著的長鞭似要揮之欲出。


    思晨心中一緊,暗道,不好,若女子強行運力,這藥效定會被她衝破,到時別說救人了,就連自己也會變成那女子的鞭下亡魂。


    情急之下,她頓生一計,脫口而出道:“姑娘切莫強行運力,這不是普通的軟骨散,若強行運力便會全身血管爆裂而死,我隻想救人,並不想傷人性命,兩個時辰後,藥力自然退去,到那時,你便能活動自如。”


    “你是誰,這般多事。”女子憤懣的瞪著她,眼神似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但握住皮鞭的手已不再用力,想必她的話,女子已全然相信。


    看著女子微微鬆開了的手,思晨才稍稍鬆了口氣,倒也不跟她廢話,略裝鎮定地拖著男子,快步走出荒林


    男子身形高大,思晨一個瘦弱女子攙扶著他,當真有些費力。


    再加上此時男子已失血過多,似醒非醒,根本無法走路,隻得她硬撐著往前走。


    一路下來,她早已氣喘籲籲。


    幾經周折,費了好些力氣,思晨才趕到栓著馬兒的地方。


    雖然暫時脫離了危險,但思晨也無暇顧及男子身上的傷勢,隻是隨意從身上衣物扯下一小段包住他的傷口,便翻身上馬,讓男子坐於她身後,揚起鞭子絕塵而去。


    直到抵達城郊的屋子,思晨才放鬆了一直崩著的那根神經。


    想起荒林裏的那一幕,她當真有些後怕。


    剛才撒向女子的軟筋散,原本是她為了防範野獸自行配置的,藥效雖然強勁,但也隻能耐半個時辰,而女子武功高強內力深厚,若強行運功衝散藥效,也未嚐不可。


    她剛才所說的藥效能耐兩個時辰,運力便會血管爆裂而死,都是些緩兵之計,也是無稽之談。如若剛才那女子發現什麽,或者自行運力,追上來那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翻身下馬,思晨有些手忙腳亂地想要扶著男子下馬。


    無奈力道不夠,男子幾乎是毫無知覺地一落而下,重重地壓在她身上,兩人一上一下倒在地上的模樣甚是狼狽。


    費了好些力氣,思晨才推得開他。


    這一推開,才發現,男子呼吸急促得厲害,唇色因失血過多泛著蒼白,而剛才幫他止血而圍上的那團白布,已是觸目驚心的血色。


    隻要微微一動,腹間傷口上的血便呼之欲出


    思晨想著,現下要先幫他止血才行,否則這樣下去,男子定沒命不可。


    顧不得其他,思晨隻得再次撐起男子進屋。


    又費了好些周折,她才把男子安頓在了她平日裏休息的睡房裏,自己又輾轉去了地窖取來些瓶瓶罐罐為男子止血。


    顧不得男女有別,她從容地解開男子的衣衫,動作輕巧熟練地為男子清理了傷口,再取白色粉末敷在傷處,繼而用幹淨的繃帶包紮。


    耗費了一番功夫,傷口總算處理妥當,血算止住了,但男子早已陷入昏迷之中。


    看著昏睡中的男子,思晨出於本能地觸碰了下他的額頭,感受到手背傳來略微發燙的溫度,思晨有些擔心地皺了皺眉頭。


    男子現下如此虛弱,若是傷口感染導致高燒不退,那就有些麻煩了。


    為了能保住男子的性命,思晨又是一番翻箱倒櫃,把地窖箱子裏能用的草藥都拿了出來,繼而進而灶房煲藥,趁著煲藥的嫌隙,又打了一盆清水,為男子簡單的擦拭了身子。


    折騰了大半天,喂完男子吃藥後,有些累的她才伏在睡榻旁的圓桌上,昏昏欲睡


    醒來之時,已是日暮西沉。


    漆黑的夜色像水墨般在天際渲染開來,漠城的日落,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一會,整個蒼穹便是黑乎乎的一片。


    屋裏沒了日光,也陷入一片暗淡。


    思晨向來有些懼暗,她摸黑取來好些燭火,把屋裏點亮,連灶房這種夜間並不常出入的地方也不放過。


    整室的燭光,映得屋子滿堂光亮,流光溢彩。


    借著瑩瑩燭光,她走向躺在床上的男子,手依舊附上男子的額頭,直至確定了男子已沒有發熱的跡象,傷口也不再出血,她才微微鬆了口氣。


    燭光下,男子依舊昏睡,思晨有些失神地打量著他,思緒越飄越遠


    眼前的男子,長得雖說不上貌若潘安,但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臉孔輪廓分明,五官如精工細作般俊美。


    和那個被她毒死的短命夫君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她的心裏就有些透不過氣的煩悶。


    但回憶卻如同夢魘一般,一鑽到空子,便侵上她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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