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恍然大悟,千戶長連連自責,“末將真該死,居然忘記了軍規,身處權力爭鬥的漩渦,一個小不慎,都可能給將軍帶來殺身大禍。一切隻怪末將遠離戰場,被這庸俗塵世弄昏頭腦……”


    “嗐,千戶長也別自責,我又沒說不要,時機不對而已……”哭笑不得,一把挽起年長愛將,擠擠眼,周文龍小聲調侃,“大人先猜猜,我給你帶來了什麽禮物?絕對讓你大吃一驚,嗯?”


    “禮物?啥禮物?重騎兵?不會呀,末將適才仔細查看,沒發現……”糊塗不已,千戶長心癢難耐,“將軍也別賣關子了,隻要是您送上的禮物,不論大小輕重,末將自當視若珍寶……”


    “好,這話可是你說的,視若珍寶也算本將對得起……”擠眉弄眼帶神秘一笑,小將低聲下令,“來人,去驛館有請古伊娜,別弄錯了,問清楚再帶人,哈哈哈……”


    “古……古伊娜?女人?將軍演的是哪一出?”醒悟極快,千戶長急赤白臉解釋,“末將有翦兒足矣,無須女人陪伴。再說,這鐵門關也非久居之地,等換班官員出現,末將自會追隨將軍……”緩緩搖頭,“西域女子性情彪悍,末將怕……辜負人家,再說如若有此想法,不早……”


    “聲明一下,本將沒碰此女半分,我們之間絕對清白,不然也不會為之說媒……”極力遊說,小將苦口婆心規勸,“至今沒個女人伺候,讓本將乍放得下心?你應該也發現了,將士們大多帶有家眷。隻因為,此去西域絕非一天二天,弄不好這輩子都留在那陌生國土,不安個家怎麽得了?”


    貼耳下令,“不許推辭,否則本將要生氣了。此女命苦,嫁人即喪夫,讓她好好享一下清福有何不可?甭擔心,話早說明白,古伊娜也一口答應,你豈能置本將於不仁不義之地?於心何忍?嗯?”


    萬般無奈,千戶長期期艾艾回稟,“話雖如此,可……可此女終究青睞您,您也……末將怎敢奪人所愛……嗐……”


    “怕本將反悔,你也太謹慎了吧?”撲哧一笑,周文龍忍俊不止,“光明正大迎娶過門,本將做你們的證婚人,也讓所有將士知曉,省得日後傳閑話,如何?別猶豫了,我真沒對古伊娜做什麽,若做了,豈會拱手相讓?多一個少一個,對本將而言又有何區別?”


    察言觀色,暗自苦笑,王鼎咬咬牙,“那末將恭敬不如從命,也罷,估計這輩子也回不了故土,娶個女人做伴,也讓翦兒安心征戰沙場。但……但末將……總擔心……萬一此女見到末將……不肯相嫁……又該如何為好?”


    “新郎官自有舍我其誰之氣魄,擺出你昔日揚威戰場的霸氣和威風,當然少不了財富助陣。古伊娜又不是傻子,獨享一個,能不動心嗎?”咧嘴一笑,周文龍擺擺手,“趕緊去沐浴更衣,記得刮幹淨胡須,把你積攢的家底都亮出來。我就不信她真希望獨守空閨,跟一大幫女人爭寵,何苦來哉呢?”


    拱手致謝,千戶長依言而去,偌大的廳堂恢複靜謐。百無聊奈,小將背起手,信步欣賞。一邊品鑒懸掛的字畫,一邊暗自嘟囔,“古伊娜呀古伊娜,若看不上千戶長,本將可慘了。不願為妻卻甘願做妾,又為的是哪一出?真若如此,你可傻到家了……”


    “稟駙馬爺,末將已把人帶到……”門外飄出一聲低低的稟告,“請駙馬爺訓示!”


    “讓她自個進來,吩咐下去,沒有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闖……”收回欣賞的目光,小將呆立片刻,衝探頭探腦的親兵揮揮手,“去請行軍總管入府,就說本將有要事相商,謝了——”


    “遵令!”掉頭飛奔而去,魁梧親兵眨眼失去蹤影。站在門外,表情複雜的古伊娜躊躇不前,內心翻江倒海,人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為好。


    “進來呀——”瞅著左右無人,小將齜牙一樂,“還不感謝本將這個大媒人,為你覓得佳婿,傻愣著幹嘛?”


    緩步入門,撲通一聲跪下,碧眼女人大膽稟告,“奴婢……奴婢……不樂意……請駙馬爺收回成命……”


    “別奴婢了,趕緊起來,你……你怎能出爾反爾?”不便上前,小將急出一頭大汗,“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然答應了,不可反悔,婚姻大事豈能當做兒戲?”


    “可……可古伊娜並非君子,不過小女子一個,反悔也正常……”倚仗特殊關係,碧眼女人扁扁嘴,見四處無人,咧嘴啜泣,“奴婢不想嫁人,要嫁也隻嫁——”


    “停,打住……”及時打斷話語,小將差點嚇趴下,“不帶這樣折騰人的,你……你存心為難本將,王鼎千戶長已然答應,任由挑選,這般回複,讓我日後如何見人?”


    “這個簡單,奴婢隻管搖頭,談不上為難誰……”眨眼收淚,碧眼女人抬頭大膽凝視,“奴婢非您不嫁,否則也學阿依莎抹脖子,哼……”


    “你……你太大膽了,敢哄騙本將,還威脅……威脅……”實在繃不下臉,小將無奈改口,“別這樣,古伊娜,我是為你好,為你好明白不?王鼎大人身居要職,家底豐實,且為人敦厚。若娶了你,我敢斷言,你會掉入蜜罐子,享盡清福。一沒人爭寵,二朝夕相伴,跟著我,何日才能熬出頭?一去三五載,平日連個影子也見不到,即便見到,也不能痛痛快快訴說衷腸,何必呢?好好想想,別急於下定論,行不行嘛?”


    哀怨的目光盯得小將直發毛,古伊娜半晌沒出聲,看看抓耳撓腮的夢中情郎,思前想後,暗暗歎氣。周郎沒說錯,即便寵幸自己,可名下女人實在太多,哪顧得上。一個人守活寡不說,萬一如仙兒公主,下場如何得了?無兒無女的侍妾,憑什麽跟人爭寵?


    “如果奴婢堅持不嫁人,駙馬爺打算怎麽辦?”幽幽開腔,存心試探的碧眼女人撅嘴顰眉,“還帶奴婢遠行不?”


    “隻怕不行,若被父汗看出端倪,你性命堪憂……”不停搓手,小將一臉哭喪像,“別逼我,就算寵幸,你也隻能暫時留在坤閭。等我回頭接花兒時送你回伊州,還……還不能告知他人,否則後果難料。”


    “奴婢明白了,駙馬爺心中還是有古伊娜一席之地……”碧眼女人破涕為笑,“駙馬爺人中龍鳳,奴婢豈敢高攀,隻不過求一夜恩澤,以解仰慕之苦。如今看來,這也是一種奢求……”盈盈淚臉相望,“奴婢已決定嫁人,至於嫁給誰,一切由駙馬爺做主,但……”


    “別’但‘了……”一喜帶一驚,寒毛驟然一炸,小將險些癱倒,“怕了你,行不?我舉雙手投降,外帶跪下……”說跪便跪,人毫不含糊,隻可惜腰板始終挺不直,全因失去底氣,“我什麽都不怕,就怕這個’但‘字,千萬別嚇我……”


    撲哧一樂,古伊娜笑中含淚,“駙馬爺可真會哄人,難怪阿依莎為您神魂顛倒,隻怪奴婢沒福氣,唉……”眼圈一紅,淚水再次漫出眼眶,“奴婢已答應嫁人,難道駙馬爺不該為奴婢做點什麽嗎?就一件事,您輕而易舉即可完成,絕非刻意為難。”


    “一件?輕而易舉?”咬咬牙,小將一口承諾,“行,我答應你,記住了,嫁給大人後,別……別……嗐……”


    “一旦嫁人,再也無緣侍奉駙馬爺左右……”歎口氣,碧眼女人大膽請求,“但至少到現在為止,奴婢還是駙馬爺的人,隻希望您能激情熱吻,還不能蜻蜓點水,何時不親須奴婢發話才行。”


    “這個……那個……”顧左右而言他,小將幾乎愁白頭,“此府乃大人所居,而且你也即將嫁之,我怎能……怎能這般妄為,若被他人發現,那還得了?”


    “若駙馬爺不答應,奴婢絕不嫁人,誰敢相逼,唯有一死了之……”珠淚紛下,碧眼女人嚎啕大哭,“哇……奴婢不想活了……請駙馬爺賜奴婢一死……以免受此折磨……哇……”


    “別哭,我答應還不行嗎?別哭了……”頭皮發麻,被逼到牆角的小將咬牙應承,“親,我親,但不能在府中。這樣,我們出府找處僻靜地,親個夠,真拿你沒辦法!”


    喜上眉梢,但不露聲色,碧眼女人用哭腔回稟,“任由……駙馬爺做主……隻要親完……奴婢隨時可以嫁……嫁人……”


    “擦幹淨淚水,別讓他人看出破綻……”起身保持距離,頭痛欲裂的小將抬抬手,“隨我走,快!”


    脫下白衣白袍,換裝奔出府外,迎頭碰上匆匆而至的儒者,敷衍幾句,小將趕緊閃人。棄馬如做賊一般,帶古伊娜混入來來往往的人群,四處溜達一番,尋處僻靜巷弄,兩人一頭鑽入幽深處。對視一會,擁美入懷,一口吻上,含糊其辭叮囑,“唔……僅此……一次……唔……以後嫁做他人婦……唔……千萬別胡來……唔……”


    媚眼如絲,用熱吻回應,碧眼女人幸福得渾身顫抖。終於一償所願,得不到人得傾心一吻也行,如八爪魚一般抱緊情郎,人飄飄若仙。軟玉繞懷,香氣撲鼻,不敢動彈,不敢撤離,不敢不配合,用耳朵聆聽四周響動,小將膽戰心驚。


    一招得手,古伊娜得寸進尺。抽空側身,麻利解衣,牽手入懷,“唔……嫁人後奴婢再也沒機會親近……唔……”


    偷偷摸摸,分神在所難免,等小將醒悟,手掌已嚴嚴實實罩住碩大尤物。掌心傳來的熱度令人不由得心神一蕩,欲抽手,卻被死死摁牢。耳畔飄出警告,分外嚇人,“駙馬爺若敢不從,奴婢會大喊大叫,猥褻一名即將嫁人的女子,您顏麵何存?聽話,讓奴婢好好享受一下嫁人前最後的自由,唔……”


    嚇得不輕,小將乖乖從命,人欲哭無淚。堂堂悍將,居然被一名女子脅迫,還無法反抗,乖順得如同一隻小貓咪,什麽世道嘛。一一檢查大小和柔軟度,當然少不得暗自比較,驚歎多於害怕。緊張窺探四周,兢兢業業忙於工作,不敢懈怠半分,唯恐美人不滿意而導致功虧一簣。


    一個安靜享受,一個上下奔忙,時間在啼笑皆非中悄然流逝。唇舌糾纏,手胸親密無間,工作細致入微,享盡豔福的小將尷尬不已。眼眸迷離,默默凝視漸漸動情的駙馬爺,古伊娜暗自得意。巷口飄出腳步聲,有人抵前窺望,嬉笑聲隱約可聞,“喲,一對小情人在秘密幽會,唉,真可憐,連個幽會地也沒有。走了,走了,別驚擾其興致……”


    “唔……有……有人……”勉強掙脫迷死人的惑舌,小將低聲提醒,“別再親了,嘴都親麻了……”輕捏一把愈發變大的尤物,悄悄撤離溫柔戰場,“快穿好衣衫,這下滿意了吧?也太不聽話,都要嫁人還這樣,本將如何對得起王鼎大人?”


    踮腳狠命親一口,低頭穿衣,碧眼女人正色辯解,“駙馬爺錯了,在奴婢家鄉,一天沒出嫁,任何女子都有權利如此,誰也幹涉不得。隻要婚後相夫教子,不係念前情,這樣的女人就是一個好女人。”


    “你對,我錯了……”男不跟女鬥,小將忙於擦拭唇印和口水,“至今以後,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之間到此為止,行不?”


    “奴婢拜見駙馬爺,請駙馬爺帶奴婢回驛館……”臉色如三月的天,說變就變,古伊娜仿佛變成一個凜然不可侵犯的女子,“奴婢感謝駙馬爺的救命之恩,此恩此情唯有留待來生再報。瓜田李下,惹人生疑,以後恕奴婢不敢單獨陪駙馬爺,以免生出是非。”


    驚愕半晌,小將咽下一大口唾沫,“行,好生伺候大人,絕對比跟著我強。走,看清腳下,小心崴腳……”


    一前一後出巷口另一端,壓低嗓音,小將悄聲提醒,“哎,那平日疼不疼?我怎麽發現裏麵有許多硬物,似乎不大正常?”


    “謝駙馬爺關心,奴婢沒事……”眼圈一紅,古伊娜再次落淚,側臉擦去,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這些年來一直如此,聽老夫人說,此乃心情鬱結所致,隻要保持心情開朗,硬團會慢慢消失……”衝緊張不安的小將勉強一笑,“奴婢心願已了,以後會好好保重自己,請駙馬爺勿念……”看看昏暗天空,“天色不早了,隻怕將士們擔心您的安全……”


    “走——”不再廢話,小將衝遠處窺探的人群大吼,“本將乃蒙古征西將軍周文龍,去稟告王鼎大人,讓他趕緊派人接應,我們迷路了!”


    三日後,盛大婚宴按約舉行,小將充當證婚人,儒者當仁不讓為女方長輩兼司儀。熱熱鬧鬧的婚禮從清晨一直持續到深夜,諸將士一個個不醉不歸,小將更為甚之,用一杯又一杯的美酒把自己灌成一個不省人事的醉漢。


    暫歇兩日,大軍悄然上路,老夫少妻一路送出鐵門關外。駐馬欣賞一會壯觀山脈,壓手示意留步,周文龍拱拱手,“千裏送君終有一別,回去吧,好生嗬護古伊娜。若生貴子,記得報訊,本將一定再來喝這杯喜酒……”掃一眼不敢與自己對視的碧眼女人,放聲大笑,“心在哪,家就在哪,溫柔鄉雖美,但請大人切勿忘記約定,出發——”


    連番趕路,途經喀什噶爾,與結拜兄長小聚一日,唏噓一番,兄弟倆把酒言歡。次日一早辭別上路,一路疾行,人馬飛躍荒漠和山巒,不日後進抵虎思瀚耳朵。當晚暫歇軍營,補足給養,一行人再次踏上漫漫征途。


    默默奔行,眷念的目光始終回望身後方向,小將心不在焉。不知不覺間,人馬已深入原花刺子模國腹地,前方先鋒分隊派人回報,“駙馬爺,我們已抵臨阿姆河東岸,守橋將領要求出示證明文書,否則不讓通行……”


    “奶奶滴,本將就是證明,要什麽文書……”牽掛無奈隱遁,大怒的周文龍催馬奔向橋頭,“找死不成,一口憋屈氣正無處可發,讓本將來會會這幫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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