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柳如煙一頓折騰後也沒有見到厲鬼長得什麽樣,卻是把顧習秋的房間砸得亂七八糟,連衣架上僅有的幾件衣服也捧出來一把火燒了,搞得凝香院中雞犬不寧,一片狼藉,人人見她避而閃之。


    此事也觸動了一向冷靜的管事姑姑青蓮的底線。天剛蒙蒙發亮,小宮女們便急急地將她喚來,眼見於此,隻見她的嘴角微微抽動了幾下,冷聲問柳如煙,“這是你幹的好事?”


    柳如煙站在那裏喘著粗氣,似是一身火氣還沒發泄出來的樣子,理直氣壯的說道:“是我幹的。”


    青蓮姑姑沒有再說話,而是肅著一張臉轉身抓起一隻碗,又伸手舀了一碗喂鳥的小米粒,猛地手一高抬向外一揮,小米粒便洋洋灑灑地潑了出去。


    院中的眾人正不知何故地眨眼看著她時,她卻冷臉對柳如煙說道:“念你是應選秀女,身上不得帶傷,若是一旦動手用起刑罰也難免傷膚損發,今天這碗小米就當是對你的懲罰了,天黑之前將小米一粒一粒的撿回碗裏。”


    柳如煙難以置信地瞪著地上的小米粒,俏臉一皺,“青蓮姑姑,這麽小的米粒撿得起來嗎?你這是在成心為難與我,不就是砸壞了點東西嗎?我賠!”


    “你賠?”青蓮姑姑的聲音不大,語氣卻毋庸置疑,“東西事小,規矩事大,你當這是什麽地方?豈有你想怎樣便怎樣的道理?犯了錯理應受罰,否則我直接秉明皇上,看你還能不能當得成秀女。”她頓了頓又說道:“我在宮中十幾年,侍候過兩個君主的**,還從未見過哪個妃子像你這般蠻橫無禮,撒野耍賴砸東西的,我若將這些讓太後或皇後知道,僅一條無大家閨秀之範,便可以逐你離開留芳宮。”


    “你……”柳如煙瞪著青蓮姑姑,卻碰到青蓮姑姑更加凶狠狠的眼神,她也知道是自己無理在先,隨即眼神一弱便蹲了下去,嘴裏哼道:“撿就撿……”


    青蓮姑姑不再理她,大夥也就散了。


    中午,子衿躲在屋內看著窗外,不由得暗暗發笑,這初秋的天氣雖然夜裏涼,但晌午時分的‘秋老虎’還是非常厲害的,柳如煙就蹲在烈日下撿小米,真夠她喝上一壺的。


    子衿轉身看著桌上的兩根竹筒又笑了出來,其實那一連三天的哭聲,不過是她在那兩個拾來的竹筒上,用鐵釘釘了兩個眼,然後插在習秋房間的門外,狂風一吹,竹筒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自然就如哭聲一般,值得一提的是那幾日真是天公作美!再加上秀女們豐富的想象力,以及她們對習秋的恐懼,諸多因素加在一起便有了那麽好的效果玩轉韓娛傳。


    看了一會兒柳如煙蹲在院子裏撿小米,子衿覺得無聊便爬到床上睡了一個美容午覺,待一覺醒來準備洗把臉時,卻突然發現門口有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宣紙,隱隱還有一些墨跡透了過來。


    子衿走過去將紙拾起,又開門望了一眼外麵,除了已經被曬得滿臉通紅的柳如煙,卻是空空的院子一個人也沒有。打開紙張一看,赫然寫著幾個工整的楷字:今夜子時,流芳宮右側回廊見,齊康。


    “齊康?”子衿低呼著驚叫出聲,他怎麽會在宮裏,三年前曾在寺內得見一麵,子衿給了他銀子,讓他離開京城,走得越遠越好。難道他不但沒有離開京城,反而進了宮?


    她猶疑不定地搖了搖頭,或許這是一個陰謀,柳如煙的陰謀,可是再拿起那張宣紙仔細端詳,這筆跡確實是像哥哥的,隻因齊康是哥哥的書童,所以習字算是一個師傅,自是筆跡十分相似。


    過了一會兒,午休結束。青蓮姑姑在院子裏喊集合的時候,子衿迅速將宣紙藏好,整整一下午她都在考慮這個紙條的問題,去還是不去,很難取舍。


    然而,事情居然這般巧合,下午青蓮姑姑帶著眾秀女去尚衣局試衣服,她居然見到了一個熟悉的目光。那是一個太監,他是來為主子取衣服的,他站在那裏,有意無意地掃了子衿一眼,而後轉頭再不看她。


    子衿在心中驚呼,齊康!那是齊康,他怎麽會進宮當了太監?


    齊康拿了衣服便退出了尚衣局,而子衿整整一個下午都在魂不守舍地想著這個問題,齊康為什麽成了太監,他為什麽進宮?


    終於熬到了天黑,又熬到了子時,子衿從床上悄悄爬起,披上一件比較大的鬥篷,悄無聲息地溜出了留芳宮,出了宮門直接往右轉,走了大約五分鍾的路程,她便看到前麵的回廊裏立著一個身影,此時那身影正背對於她,一身深藍色太監服,腰間係一青色腰帶,一頂太監帽正托於手中,微微仰頭望著天空中的半輪明月。


    “齊康!”子衿低呼出聲,將罩在頭上的頭篷掀掉,快步奔了過去。


    齊康轉身回頭也看到了子衿,快步迎了過來,待快走近子衿身前時,“撲嗵”一聲便跪了下去,含著哭腔高呼,“小姐,我總算是把你等來了!”


    子衿彎腰去扶他,淚就滾了出來,“齊康,你是為了等我才淨身進宮的?”


    齊康起身之後,淚也湧了出來,“自三年前與小姐在寺內一麵後,我知道小姐三年後要進宮,我便決定進宮等您,以備您需要時助您一臂之力,沒過幾天宮內就開始招太監,我就,我就報名進來了。”


    說到此時,齊康頓了頓,將頭低了下去。


    “你怎麽這麽傻,萬一我不進宮了,萬一……”子衿已經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三年前我不是叫你遠遠地離開京城嗎?三年的變數是很大的,你三年前就進了宮,你這般待我,你想我今生今世都欠你的嗎?”


    齊康打斷子衿的話,“小姐,您有所不知,如果三年前我不進宮,若是長出了胡須宮裏就不收了。”


    子衿掩麵痛哭出聲,“齊康你怎麽這麽傻,報仇是我的事,你不應該淌這個渾水,你應該有你自己的生活。”


    齊康揮袖擦了擦淚,“小姐,我和我娘的命都是夫人救的,我娘去了,夫人不但將我娘厚葬,您和夫人還有大小爺就像親人一樣待我,還讓我讀書識字,大少爺還偷偷教我功夫,現在大少爺和夫人都去了,我要替他們保護你,我不能再讓您受了欺負。”


    兩人越說淚水越多,見到了齊康,子衿仿佛又回到了在柳府的日子,她想去世的娘親和哥哥啊!一時之間眼淚就如衝破了堤壩的洪水洶湧水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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