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達走後,又斷斷續續進來幾個臣子,或是向夜未央匯報事宜,或是夜未央主動發問。看樣子皆是他的心腹之人。這期間,夜未央卻也不要子衿離開,而是讓她在一側做著研墨,遞茶等事宜。


    子衿也不多話,研好墨便極懂規矩地站在一側,隻是靜靜地聽著他們談論國事。


    她靜靜地注視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牽動著她喜怒哀樂的枕邊人。雖然他是皇上,但是在她麵前,在她的暖閣之內,他對自己從來都是溫柔體貼,甚至是言聽計從的。他給她最大的空間,讓她不用守著那麽大的規矩;她仗著他的寵愛和憐惜在他麵前可以天真無忌的調笑玩鬧,甚至她一度曾經忘記他是個皇帝。


    然而此時此刻的他,端端坐於龍椅之上,身影是那般的偉岸挺拔。此刻,他不再是那個事事寵著她的男人,他的目光時而犀利如鷹,疑雲陣陣;又時而豪情萬丈,大放異彩。


    此刻子衿才深刻的意識到,原來自己的枕邊人是這樣一位雄才大略,傲視天下,又胸懷山川江河,眼觀風煙疆土的皇上,一個有著至高無尚皇權的男人。


    午飯子衿是陪夜未央在議政殿一起用的,四個熱菜兩個涼碟,菜色雖然不多,做卻做得極其精致可口。而最讓她意外的是,這菜是出自禦膳房,但卻都是她愛吃的。


    侍候在一旁的張一看出了她的心思,笑著說道:“暖嬪娘娘,這菜色是您來之前,皇上特別吩咐禦膳房做的呢,還慎重地交待著菜裏別放糖,您吃著覺得如何?”


    子衿甜笑著:“極是好吃。”


    這一餐她吃得極是香甜美女們小心手機。夜未央不怎麽說話,卻是不時地與她進行著眼神交流。她隻是笑,那種發自內心的愉悅,使她的唇角邊仿若飛霞一般燦爛生輝。


    午後冬日的暖陽透過雕花軒窗,疏疏落落淡薄似輕雲般照在兩個相依相靠的身影上。雖是默默無言,嘴角卻都掛著深深的笑意。子衿的內心安靜且舒心,幸福又滿足。她偎在他的懷中,微微眯上眼睛,她希望日子就這麽平靜而安祥的過下去,有她。有夜未央,直到天荒地老……


    待她醒來時,夜未央已埋頭批著折子。見她過來抬頭微微一笑複又低頭。


    整整一個下午,夜未央都埋首於奏折之中,他時而蹙眉不語,時而凝神思考,子衿在一旁輕輕地研著墨。內心卻真真地生出幾分心疼來,她在心中歎了歎,暗自想到:太平盛世下的皇上也這般辛苦。


    直到太陽西斜下去,子衿才到門口接了水漾送來的食盒柔聲說道:“皇上批了一下午的折子也該歇一歇了。”說著從食盒內取出泰蘭瓷碟裝著的幾色點心,杏仁佛手、芙蓉翠糕、合意金餅和嫩卷鬆梨,再斟上一盞沁人肺腑的紅茶。加一點點的蜜蜂。


    夜未央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原本略顯犀利剛硬的眉眼便微微眯了起來,頓時他看子衿的眼神。便也無端添了幾分溫柔。


    他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綿軟的呼吸著,溫香軟語絲絲縷縷傳進她的耳畔:“今日就不回去了,我們去養心殿同宿可好?”


    “養心殿?”子衿臉一紅說道:“我還沒有去過養心殿呢,更沒有在那裏留宿過。”


    “今夜就去。”夜未央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這一夜子衿是在夜未央溫柔的懷抱中度過的。天地一片安靜,靜得隻剩下如此二人。


    子衿躲在他的臂彎中。偷瞄著天上那輪似盈而缺的月亮柔柔說道:“皇上,我們一輩子是不是都會這樣?”


    “會怎樣?”夜未央垂下頭,用溫柔的目光瞧著她。


    她也挑了挑眉,迎上他的目光,那眼波清澈得如一汪洗過的碧玉般清澈:“月圓月缺,春去秋來,我們依舊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子衿和皇上,子衿和曾經的高達。”


    夜未央鄭重地撫上她的臉頰,定定說道:“月圓月缺,春去秋來,永遠在一起!”


    ……


    第二日,子衿回到暖秀宮時,靜妃已經候在暖秀殿中等著了。


    子衿進得殿中福了一禮,想到昨天的事麵上還有些微微的尷尬之色:“靜妃娘娘好早,若是靜妃娘娘有事大可差人來喚嬪妾一聲,嬪妾過去就是,怎勞娘娘這麽大早地跑過來一趟呢!”


    靜妃的臉色微微不好看,卻也沒有和子衿客氣,直接說道:“可以屏退左右嗎?”


    子衿回頭看了水漾一眼,水漾轉身一擺手,便帶著服侍的幾個宮人一同出去了。


    屋子裏隻剩下子衿和靜妃二人,靜妃嘴角一顫,雖然沒有發出聲音,卻“撲騰”一聲跪了下去。


    “靜妃娘娘,你這是做什麽?”子衿趕緊去扶,她卻直挺挺地跪在那裏不起來,她淚眼汪汪地說道:“暖嬪妹妹,我是為了他也為了我自己來謝謝你的。”


    靜妃言語中透著誠懇,目光灼熱地看著子衿。


    子衿一怔:“謝我?為何要謝我?”


    “謝你沒有將我和他的事告訴皇上,所以你不止救了我,救了他,更是救了我和他的兩個家族艾澤拉斯不滅傳說全文閱讀。”靜妃死死地抓著子衿手,心情異常激動。


    子衿一笑:“你怎知我沒有將這事告訴皇上。”


    靜妃淚中掛笑:“若是皇上知道了,昨夜我還能平平靜靜地躺在宮中睡覺嗎?”


    子衿又扶了她一把,淡淡的說:“地上涼,靜妃姐姐起來說話吧。”


    靜妃起身,自腰間扯出帕子抹了抹淚說道:“我和他是遠親,在父親沒有回京的那幾年,他經常在我家出入。一開始父親拜高踩低嫌他出身寒微又沒什麽出息,後來他在太醫院任職,漸漸展露了才氣,也有不少宮中主子開始抬舉他,父親漸漸的也就不反對了。當初選秀之時我就是報著選不上的態度來的。隻要我選不上就會被放回家中,那麽我和他定可終生廝守在一起了。”


    “可是命運弄人,你偏偏被選上了。”子衿有些同情地說道。


    “是。”靜妃再次哭了出來,很是淒楚動人,這與她在人前的性格完全不符。


    “一切都不在意料之中,我不知道當初太後和皇後為什麽就選上了我,她們的一句話將我這一輩子都斷送了。”靜妃狠狠地咬著牙,極度不甘的樣子。


    子衿道:“靜妃姐姐,妹妹我雖然很同情你的過往,可現在你畢竟是皇上的女人了,即便你的前塵往事再放不下,即便你對皇上再無情,可皇上他是天子啊!你怎可做對不起他的事呢?”


    “我沒有!我沒有做對不起皇上的事。”靜妃圓眸微微瞪大,很是激動的樣子,她使勁地抓著子衿的手:“暖嬪妹妹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做對不起皇上的事。”


    “可是昨天……”子衿沒有再說下去。


    靜妃發誓一般地說道:“暖嬪妹妹你要相信我,我和他一直是發乎於情,止乎於禮,從未做過不安分之事,從來沒有。而且我和皇上,我……”她頓了頓,略略沉思後說道:“我,我和皇上也從未行周公之禮,我,我還是個姑娘身子。”


    子衿“騰”的從椅上彈了起來,不可置信地說道:“靜妃姐姐,你身居妃位,而且已經進宮數月,這怎麽可能!”


    “說來暖嬪妹妹可能不信,其實皇上他也不喜歡我。再加上我任性放縱,不願守這宮中的規矩,每次見到皇上更是沉著一張臉,皇上自是覺得我越來越索然無味了。剛進宮時皇上曾經翻了我的牌子,我假借抱病在身便推了過去,後來皇上每每見我如此,也就沒有再翻過牌子了。”


    子衿驚鄂地望著她:“那你打算一輩子這樣嗎?”


    靜妃搖頭,痛苦地說道:“我想皇上既然不喜我,便也就沒人再會留意我,我且留在宮中平安度日就好。還望暖嬪妹妹成全與我,我並不是為了自己,我是為了他的和家中父親的安危,如若隻有我一人,那活與不活又能如何。”


    子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說道:“靜妃姐姐,同為女人我怎能不知你心中的苦,若你不做傷害皇上的事,昨天一事妹妹我定當守口如瓶,斷斷不會向外人泄露半句。”


    “妹妹這話可當真?”靜妃激動得雙手打顫,連聲音都是抖的:“若是如此,那我要在這裏代我的家人和他的家人多謝妹妹成全了。”靜妃說罷又要跪下去。


    子衿一把扶住她微微一笑:“靜妃姐姐放心,我季子衿雖然不是君子,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道理我也是懂的。何況若是將你的事告與皇上,與我又有何好處?成全你在宮中平安度日,保你們兩家平安無事,與我又有何壞處?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做人當是多多修得善果才是,所以隻要你不會有害於皇上,我自是不會聲張的。”


    靜妃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沉了下來,此時此刻她隻是扯著子衿的手嚶嚶哭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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