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漪泓對於自己在這個時候離開顯然做了充分的準備。 大家震驚了之餘卻也發現,朱漪泓交代下來的工作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沒有什麽銜接不上的地方。 朱漪泓買了一張去日本的機票,就跑去東京旅遊了。 她的說法是,現在進修告一段落,該是外出遊曆的時候了,她現在的攝影技術局限在影棚和人物,在其他方麵,最容易著手進行練習的,莫過於是帶有時裝特質的街頭人物照。 而在這方麵,為了尋找新鮮和刺激,東京這個妖孽橫行的地方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懷著這樣那樣的目的,但朱漪泓卻也沒有給自己找罪受的想法。 由於蕭永旗下的築紫晴和唐澤雪穗都原先都是東京地區的經紀公司出身,現在和那邊還有著不少聯係。 蕭永門下大弟子出訪日本,對方興高采烈地去布置接待事宜去了。 而譚維嚴在日韓兩國的朋友圈頗為廣泛,自然也會妥為安排。


    而這個時候,楚弘惡作劇式地動起了朱漪泓的腦筋。 她既然要外出遊曆,也是要鍛煉攝影技術,尤其是風光和人文方麵的攝影,自然不能浪費了這些照片,和那些即時性很強的現場感覺,楚弘瞞著蕭永致電朱漪泓,讓她順帶著給《記事》提供稿件。 朱漪泓原本還在猶豫到底是不是答應下來,畢竟,她說是要離開一陣,要是答應下來,那可就變成外派記者了。 這樣一來,她自己會感覺到。 仿佛是飄得高高的風箏,看起來自由,卻終於還是有一根線被拴在蕭永手上。 她並非要斷絕和蕭永地聯係,隻是不希望以被控製的方式來聯係。


    在勸解朱漪泓的時候,楚弘在電話裏的聲音聽起來誠懇動人,仿佛每一字都打在了朱漪泓的心口,但實際上。 當時楚弘可是滿臉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壞笑。 那個時候就坐在楚弘身邊的龍冬,對這種笑容太熟悉了。 楚弘捉弄人地本事。 讓他吃夠了苦頭,現在都有心理陰影了。 楚弘最終還是讓朱漪泓答應下來寫稿子提供照片,隻是,稿子全部以現在一點都不流行的書信體來寫。 隨便她寫給誰,但楚弘不經意之間建議道,最好是能固定寫給某個人,某個……重要而又有距離感地人。 某個她想要通過各種方式拉近距離的人……而朱漪泓被說動了。


    對於朱漪泓選擇這個時間離開,蕭永知道為什麽,也知道朱漪泓這家夥,性子就是這樣決然。 但韓惟君可迷糊了。 她早就看出來,朱漪泓對蕭永有點意思,那種親密的感覺,已經不是師徒之間會有的了。 但是,她為什麽要離開呢?是看不下去自己和蕭永在一起的樣子了麽?還是某種想要退出的表示?韓惟君對這種事情也沒什麽太深的理解。 又或者是把大量工作扔給蕭永,讓他忙得壓根沒時間和自己在一起?在蕭永連著幾天忙到9點出頭才離開工作室之後,韓惟君越發覺得這個猜測大概是真地。


    然而,雖然感覺到蕭永對於朱漪泓在這個時候直接抽身離去有些不自在,但兩人的關係確確實實在慢慢邁進著,正如影棚裏的舞台搭建進度。 和整個潛流09飛機受到的關注程度。 而在工作之外,兩人,順帶還把盛夏帶著,在一起的時間也比以前長得多。


    這一天,蕭永發起了一次小小的聚餐,除了韓惟君之外,葉嘉瑩、趙靈寧、金彤、譚維嚴、楚弘他們幾個也會來。 楚弘還出人意料地說會帶著桑靜茹一起來,這大概也算是他對自己和桑靜茹的那種關係的一種交代了吧。 這一天,距離朱漪泓跑去東京已經有六天了,而不管是心情還是工作。 大家偶已經進入平常地狀態。 楚弘將桑靜茹帶來聚會是一種表態。 一種比什麽都好的表態。 而蕭永又何嚐不是呢?對於這些慣於獨來獨往,長年一個人工作。 將私生活和工作分得非常清楚的人來說,帶一個女人進入朋友圈子,要比說再多的承諾都來的牢kao。 哪怕,其實他們現在,很是有些公私難分。 這幫人互相之間早就認識了,隻不過從來沒有以這種方式聚集在一起而已。


    蕭永跑去韓惟君的公司樓下,寫字樓低層大廳一側地咖啡廳裏坐了下來,拎著一本書,認真地讀著。 韓惟君此刻正在樓上開會,他還需要等一會她才會下班。


    韓惟君在公司的人緣非常好,再加上蕭永是他們公司的大客戶,哪怕韓惟君的老板在事情一交代完就趕緊催著韓惟君下班。


    咖啡廳正對著電梯通道,每每有電梯到達的叮的一聲想起,蕭永總會略略抬頭,掃一眼到底是誰出來了。 忽然,一聲稚嫩的咳嗽在他背後響起。


    “盛夏,你今天那麽早就下課了?”蕭永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了。 雖然讓一個小孩子下課以後直接打車來寫字樓並不算什麽常規的做法,但對盛夏這麽個老成的孩子來說,他絕對能應付裕如。


    盛夏坐在蕭永身邊,手裏已經拿好了一杯熱騰騰的巧克力。 “師父,等老媽呢?”


    “嗯。 ”蕭永點點頭。


    “難怪最近都不來接我下課了。 師父,重色輕友說得是你麽?”盛夏嘟噥著,“老媽畢竟是我地老媽耶,我可以給你出謀劃策,也肯定可以給你搗亂地哦,你要不要先想清楚後果啊?”


    “小家夥,又來威脅我啊?”蕭永哭笑不得,“你從我櫃子裏拿走的m8限量版還準備還給我麽?”


    盛夏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地背包。 他一看到蕭永櫃子裏放著的那個徠卡m8.2數碼旁軸相機的限量版,而且上麵裝著的還是手感絕佳的日本產artisan※artist的紅色的肩帶,就被吸引住了。 他現在可是碰到器材瓶頸了。 在蕭永身邊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先熟悉了光圈快門等基本組合之後,各種相機都玩得到,雖然背不動但盛夏還是能經常玩玩哈蘇乃至林哈夫的,隻不過至今還沒拍出什麽東西來而已。 隨身的輕便相機乃至入門的數碼單反,他現在都覺得不夠用了,他需要一台強大的有強大控製力的相機,卻又需要盡可能輕便。 而徠卡的旁軸顯然很適合他。 他死皮賴臉地將那台相機從蕭永那裏借走,一直揣在身邊。 雖然還是有點分量,但自從係統學習攝影以來,他提高的除了攝影技術之外,還有體能狀況。


    盛夏嘟著嘴,不吭聲了。


    又一個不速之客湊了上來。 “夏夏,”一個飄忽的男聲在他們身邊響起,一個穿著灰色條紋西裝的家夥手捧鮮花,有些討好地湊上來。


    “走開!”盛夏瞥了一眼,沒好氣地說。


    “別那麽沒禮貌”,蕭永下意識地譴責到,語氣顯然不太當真。 “這位是……?”


    “敝姓王,王襄臨。 ”中年男子遞過來一張名片,上麵的頭銜是:同安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副總裁。 雖然同安是規模挺大的一個房地產企業,但這家夥卻的確是一個蕭永沒興趣也沒任何印象的人。 “您是?”王襄臨的詢問的語氣帶著一絲倨傲,以這家夥看起來40不到的年紀,不管是家庭的力量還是自己的奮鬥,能夠成為一個同安的副總裁都是挺不容易的。 王襄臨顯然也有這種倨傲的本錢,假如他麵對的是其他人的話。


    “蕭永。 ”蕭永隻說了兩個字。 他沒有遞名片的習慣,也沒有解釋自己的身份職業的習慣。 知道他就是知道,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


    “蕭永?”王襄臨恍然道:“哦,你是夏夏的家庭教師?我聽說過你。 ”蕭永笑了笑,並沒有反駁,他可沒自大到覺得誰都應該認識自己。


    王襄臨轉而衝著盛夏,問道:“你的母親什麽時候下班啊?夏夏。 ”看著王襄臨手裏捧著的鮮花,和他對盛夏的這種討好的態度,誰都明白他想做什麽。 蕭永微笑著,饒有興致地看著王襄臨。


    但盛夏可就沒那麽好說話了,“麻煩你稱呼我全名,我們沒有熟到可以讓你喊我夏夏。 ”


    王襄臨有些尷尬,但他隻是轉瞬間就又堆了一臉的笑容,說:“夏夏,別這樣嘛。 我這可是一片好意。 惟君……”


    盛夏的眼神冰冷,他打斷了王襄臨的話,一隻手已經揪住了他的領帶,嚴厲地說:“更加不允許你叫我老媽的名字。 你還不快滾。 ”


    “夏夏。 別這樣。 ”蕭永拍了拍盛夏的背,讓他冷靜下來。 看著盛夏坐回椅子裏,他溫柔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你……”如果光是王襄臨和盛夏在一起,或許王襄臨此刻的眼神不會如此可怕,他多數會將剛才發生的一幕當作是某種玩鬧,某種大人必須俯就小孩的表示。 但在另一個人麵前丟了人,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而盛夏那種明顯對長輩和親密的人的服從,讓他像是明白了什麽。 “你該不是盛家的人吧?惟君一個人已經過得很辛苦了,你們還一再相逼,大家族了不起啊?簡直欺人太甚。 ”


    “嗯,大家族是沒什麽了不起。 ”蕭永依然淡定,“請你離開。 你吵到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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