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安琪爾穿著紫色、胸前裝飾著銀色亮片的t恤和磨破洗白得非常嚴重的牛仔褲,踩著髒兮兮的帆布鞋站在蕭永麵前。 在演唱會首演開始之前,一直大大咧咧的安琪爾也終於有些忐忑了。 她站在蕭永麵前,抬著頭仰望著蕭永,雙手緊緊拽著蕭永的衣服,像是個被欺負了的小女孩在向父親尋求慰藉。 “我真的可以麽……”


    蕭永將安琪爾的腦袋按到懷裏揉了揉,安琪爾的妝容亂了,一旁的化妝師差點喊出製止的話,卻終於忍住了。 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破壞安琪爾和蕭永這兩人之間的任何交流為好。 “放心吧,你是安琪爾,我的複仇天使。 ”蕭永溫柔地說,“你一直是……沒變過,不是麽?”


    安琪爾羞澀地點了點頭。 她的變化的確不算很大。 而在這樣的一場演唱會裏,她也僅僅隻有四套服裝而已。 身上穿著的是第一套,看起來就像是這個年紀的少女在街頭會穿的衣服。 事實也是。 她身上的t恤是老牧師買給她的14歲生日禮物,一件路邊攤上的便宜貨而已。 她的那條牛仔褲倒是levis的,但卻是她穿了快有三四年的東西,上麵的洗白和磨破都太自然了,都是她自己穿著的時候造成的,沒有任何斧鑿的痕跡。 那雙鞋子倒是最近買的,她還稍稍趕了流行,買了回力牌的。 這個在中國都快被忘記的牌子,現在卻是歐美時尚圈裏地潮流品牌。 當然。 安琪爾濃濃的中國情結,也是她做這樣選擇的動因之一。 現在她的這個形象,和她踏入音樂圈之前應該差別不大吧,不管是身材還是樣貌都是。 不同的是,她畢竟還是長大了,帶著那樣純真卻重重設防的心情,經過了那麽多的人與事。 也終於有了自己地堅持和追求。


    “我會看著你的,這是我今天地工作……加油。 ”蕭永鼓勵道。 “我們一起來創造一個別人永遠無法忘記的夢,好麽?”


    “嗯,一起。 ”安琪爾有了精神有了鬥誌,剛才的那些猶豫一掃而空。 有蕭永看著,本來她就不用擔心太多的。


    “上座率現在是98……”一個演出助理衝進了後台,大吼一聲之後又心急火燎地衝了出去。 現在距離演唱會正式開始還有20分鍾,這個上座率可是相當高了。 而且。 這肯定還不是最終的上座率,要知道,票可是都賣完的。 工作人員還有其他人,多多少少會憑關係放進來一些不買票的人,還有著特別招待地嘉賓也是經過專門通道進來的。 實際上單純點人頭,上座率現在都已經不止百分之百了。


    目送著安琪爾去做著最後的準備,蕭永點了點頭,轉身朝著自己應該去的地方快步跑去。 他今天的位置在體育場的新聞中心裏的導播間。 那裏已經架設好了全部的操控設備。 技術人員們已經經過了一遍又一遍地測試調整,尤其是立體投射係統,這一次最終全部采用了led光源,故障率超低,也比較節能,應該不會出現一些燈燒掉了以至於投射影像的時候出現重大瑕疵的問題。 而蕭永。 光是拍攝方案的草稿,就寫掉了整整一本200頁的本子。 蕭永很久沒那麽認真過了,因為,這一次的確是很好玩。


    開場15分鍾前,整個體育場地燈光暗了下來。 那時本次演唱會的視覺總監蕭永已經趕到了導播室,開始啟動今天的程序了。 而燈光暗下來之後,地麵上的led燈陣慢慢啟動了,一點點的光線匯聚起來,在整個舞台上浮現出來的是抽象化的城市街景。 看起來,那就像是某個小城市的中心。 那種繁華和頹廢糅合在一起的氛圍非常真切。 而看到這樣的效果。 剛才還亂哄哄地觀眾席似乎安靜了下來,大家都被這樣地效果驚到了。 在新聞裏。 在youtube上看這些光效是一回事,而到了現場,親眼目睹這壯麗到難以置信的場麵,卻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


    在沉寂了幾分鍾之後,當入場地觀眾們開始竊竊私語,議論著這炫目的效果和背後的那些人那些事的時候,急促的鼓點漸漸響起。 帶著明顯的金屬色澤的鼓聲仿佛一連串急促的腳步,將大家的議論全都壓了回去,大家開始期待著,到底後麵跟著的是什麽?


    時間畢竟是經過精心計算的,誰都沒有要提前開始的意思,而這些都是在給整個演唱會進行預熱。 觀眾們對整個演唱會有著的期待和他們的想像都不斷被這一環扣著一環的布置緊緊壓製著,隨後呈現在大家麵前的,卻是更超乎大家想像的內容。 隨著鼓聲從細微開始,響到了如同隆隆的滾雷的時候,觀眾麵前的景象變了。


    在抽象化的由光構成的城市裏,出現了朦朦朧朧的人影,出現了一張張麻木或者倉皇的麵孔,看起來好像是整個城市活了起來,卻更像是一個地獄,一個鬼蜮呈現在了大家麵前。 這些鬼影似的活動,應和著鼓點,好像是每個人在經曆著的大都市的節奏,迅速、猛烈、卻麻木不仁,而在大家開始被這種氣氛深深感染的時候,演唱會終於正式開始了。


    一道強烈的紫色光柱從頂部投射下來,仿佛在整個城市的景觀裏鑿了個洞,而安琪爾,則在光柱裏,從舞台底下冉冉升起。 在安琪爾站穩了的一刹那,樂隊開動了,四個吉他手用炫技式的速度,在手裏的昂貴的電吉他上揉出一連串急促的強烈的聲音,一下子將整個演唱會現場的氣氛點燃了。 不是爆發,而像是配合著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氣氛的幽暗的火,不少觀眾哼哼著他們已經聽了無數次的旋律,卻壓抑著自己的激動,不吭聲,大家都在等待著安琪爾的表現。


    安琪爾的嗓音亮開了,一個仿佛飄在半空中的聲音將所有那些吉他的旋律都壓在了下麵。 如果說那濃鬱沉重的電聲吉他是沉重的鉛雲,那安琪爾的聲音,此刻像是在鉛雲之上,冷冷俯瞰著整個世界,算計著自己和別人的女妖。 大家都熟悉這首歌,但還是被安琪爾的這番重新演繹驚呆了。 這首歌是安琪爾第一張專輯裏的第六首歌,雖然不少人很喜歡,卻從來不是大熱門的歌曲,大家都覺得,安琪爾當初在這首歌裏傾注的少女式的反叛並不那麽特別……而現在,當憤怒的反叛變成了安靜冷酷的審視和調侃,味道完全變了,大家都驚呆了。 原來,換了一個調子,這首歌會那麽漂亮。


    更漂亮的是在大家麵前急速變換的光景。 蕭永一邊在無線電裏指揮著各個拍攝小組的鏡頭控製,一邊在操作台上,在那轉盤上興奮地旋轉、刮擦,一個個光的效果,如同聽從他的指揮,完全服膺於他的心意,浮現、消失,而整個城市的光景都好像在變化。 觀眾們看呆了,在這個虛擬的抽象的城市裏,反複在上演著各種現實和幻想……飛機撞入了大廈,大廈沒有崩塌卻像是變成了一堆沙子,慢慢流淌,一粒粒地掉在地上。 然後這些沙粒膨脹開來,又人形立起,轟然倒地,但周圍那些大廈卻像是變成了柔軟的沙發kao墊。 奧特曼和小怪獸仿佛舒服地聊了會天,然後又飛走了……一個個這樣的畫麵,隨著安琪爾的聲音的律動而漸次迸發出來,讓大家看得不知道該有什麽表情。 這樣的一種對城市生活的諷刺和旁觀,實在是太辛辣了,卻也的確非常符合安琪爾剛剛出道的時候的那種氣質,那種冷酷、叛逆,卻又有著一點點少女式的天真的氣質。


    隻有光效團隊的人才知道,為了能夠營造這樣的一種先聲奪人的效果,為了能夠在第一時間讓所有的觀眾張口結舌,蕭永到底做了多少工作。 這些動態效果,大體都是要事先做完的,然後在具體演出的時候正常順序播放主效果,然後蕭永手動配合其他的修飾性效果。 光是這些大效果,比如奧特曼和怪獸,比如大廈裂解成人,這種非常抽象非常哲理式的效果,都是蕭永用了不知道多少個小時慢慢磨出來的。 而這還隻是個開頭而已,在接下來的整個演唱會裏,幾乎每個曲子,每個段落都有很精彩的光效。 在大家當初驚詫於蕭永的投入的時候,蕭永曾經大度地對大家解釋道:其實做這些效果很好玩,非常有樂趣。 這一點大家都相信,如果不好玩,蕭永不會那麽興致勃勃地接連幹了那麽久,也不會在完成一個又一個段落的準備之後,會流lou出由衷的愉快和成就感,更不會在操作這些光效的時候那麽全心投入以至於完全沒注意到已經將自己又一次逼到了身體消耗的邊緣。


    短短幾分鍾,蕭永已經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差不多了。 不過,為安琪爾投入這些心力,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為什麽所有的畫麵,每個特效都好像和安琪爾的內心深處契合著?這可不是蕭永用簡簡單單的“have fun”可以解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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