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永在這種場麵裏的機敏出乎凱文的意料,不管是蕭永還是凱文,在炮彈的轟擊波之下現在其實都頭暈腦脹,耳朵邊上嗡嗡作響。 而這種程度的衝擊更是讓蕭永開始擔心自己腦子裏的視神經和彈片。 自己現在的視力,這種“絕對視覺”讓他太著迷了,他實在不想失去這東西。 但是,這事情,他說了可不算。 現在他先得活下去才行。 蕭永以前在非洲以及在這裏的戰場上曆練出來的反應,又開始悄然起著作用了。 凱文雖然是個殺手,對武器一點都不陌生,但是,他卻沒有被近距離炮擊的經驗,他更為熟悉的是城市巷戰類型的戰鬥。 而現在,當炮彈就落在不遠處,他的情緒甚至比蕭永都緊張。


    在加沙這裏,蕭永的攝影包永遠挎在身上,並不像他平時在上海、巴黎、紐約等地活動的時候,偶爾會將包扔在身側。 這種習慣讓蕭永在這個當口仍然能抱著自己的攝影包,從包裏取出藏在包底的手槍和格鬥刀。 他知道自己的槍法,自己在這方麵的天賦等同於無,但身邊有武器畢竟讓他心安一些,而他立刻回手就是一槍,壓根不在乎打在哪裏。


    凱文一驚,他臥倒在地,躲在傾覆了的吉普車的一側。 他的身邊也就是一支槍,並沒有多餘的武器。 他們這幫人是去戰場做采訪的,帶著手槍是為了自保,但要是帶著步槍,恐怕還沒等到戰場。 自己人就先把他崩了。 但現在,雙方都有武器,情況有如此混亂,而自己的腦子還昏昏沉沉地一下子沒辦法做出正確地反應。 凱文覺得,好像四周都是星星,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朝著自己擠壓過來。 而在這個時候。 他都不敢說自己相比於蕭永有多少優勢。 雙方誰先回複神智清醒,能夠準確控製自己的射擊。 恐怕誰就能活下來。 蕭永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kao近了和他肉搏,那樣他可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蕭永這個時候抖落了一些身上的灰土,猜測著發現事情不太對勁的那些保鏢啊之類的人什麽時候會過來救援,或者說是周邊的混亂地環境能讓自己堅持多久。 自己手裏雖然有槍,但充其量也不過11發子彈,他可沒有在槍機裏再塞一發子彈的癖好。 而他要麵對地則是一個資深的傭兵、殺手……一個他雖然很了解卻仍然無法揣測的職業。


    而剛才的105毫米炮彈並不是孤立的。 那是以色列軍方的炮擊開始的信號。 對加沙城,以色列其實也不知道打什麽,基本上是用最大射程隨便打打,打到哪裏算哪裏,他們對加沙城向來不怎麽區分軍事目標民用目標什麽地。 而周圍不時爆響的炮彈,提醒著這在一片嘈雜中對峙著的兩人,不知道什麽時候說不定一枚炮彈下來,兩個人都的報銷。 而聽了幾聲炮響。 蕭永不由得撇了撇嘴,譴責以色列人真是有錢,加沙城壓根沒什麽重要目標,他們居然出了105的炮之外,還動用了155毫米的重炮。 而在這種夾雜交錯的炮擊中,蕭永有了一個極為冒險的主意。


    蕭永從路邊地溝裏舉起相機探出手。 按著快門掃了一圈。 不是他的單反,僅僅是他放在身邊當備用機的小數碼相機,這個相機裏有他參與開發的人臉識別程序,不僅如此,還有姿態辨別程序,為了讓新手們隨便按快門也能拍到笑容和姿態上佳的照片。 蕭永自己知道自己參與這個項目的時候有多劃水,但他這一刻還是祈禱,最好這個程序真地有用。 小相機有一點好,那就是對焦真的不算快,在判斷覺得那裏有人之後。 小相機的鏡頭就開始伸縮。 努力要對準焦點……感受著小相機的震動,他大致判斷出了凱文所在的方向。 然後他大膽地探出頭去掃了一眼。 周圍的情景盡收眼底,憑著蕭永出色的觀察力,他驗證了自己的判斷:凱文躲在車子的另一麵。 而凱文在那裏呆著沒動,隻是從車身上方探出頭來,瞄準著這裏。 在蕭永探頭的時候,他雖然連著打出兩枚子彈,卻都打空了。 蕭永看到了凱文全神貫注地表情,發現了他瞪著地雙眼幾乎都不敢眨動,他知道,現在凱文恐怕還沒自己恢複的好。 自己耳旁地嗡嗡聲好歹已經消褪,而現在,凱文可能還在完全依賴著視覺呢。


    又一枚炮彈落在了附近,然後是第三枚、第四枚……周圍的泥土、磚石又被翻動了起來,挾裹著巨大的動能在他們兩人的頭頂上翻飛著。 而蕭永在這個時候行動了,他乘著轟鳴著的巨響衝到了吉普車的邊上,背kao著吉普車將自己縮成一團,盡量把自己塞在座位裏。 他和凱文現在兩人就隔著一輛吉普車,背kao著背,不同的是,蕭永自己選擇了這樣的局麵。 此刻,他甚至能聽到凱文的大聲咒罵。 但炮彈這種東西,讓他也很有些無奈。 相比於剛才,凱文的準備充分了不少,也沒有手忙腳亂,蜷縮身體隻有一瞬間他就舒展開來。 但他再探頭朝著蕭永那個方向看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那個方向什麽都沒有了,而就在他一愣神的時候,蕭永就出現在的鼻子底下,蕭永背朝著地麵仰倒,扣動了手裏的扳機,那麽近的距離,再打不中可就沒天理了。 子彈從凱文的下顎穿入,卻沒能擊穿他的顱骨穿出來,就停留在了他的大腦裏。 在那一刻,凱文終於lou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而隨即,他的任何表情都和他的生命一起,渙散消弭了。


    鮮血濺了蕭永一臉,但蕭永此刻的神情卻輕鬆了起來。 那種一直糾結在心裏的忐忑不安似乎也消失無形,他擦了擦臉從地上爬起來。 長呼了一口氣,他推開了凱文的屍體,看了看吉普車。 雖然吉普車在那個神奇的時刻被xian翻,但看起來似乎沒什麽問題。 蕭永把凱文的屍體搬開,然後努力推動著車子,把傾覆的車子重新放平在了地麵上。 他小心翼翼地,無比期待地發動了車子,而發動機旋轉了起來,車子還能開。 蕭永暗自慶幸著,開車單獨前往他和加沙的武裝力量約好的地點,除了當天晚上他和索德林聯絡了一下,讓索德林查查凱文留下的東西,尤其是他的電腦和手機之類的東西之外,再也沒多想這個人。


    蕭永這還是第一次殺人,卻已經是第不知道到多少次地近距離目睹死亡。 他或許不是個殺手、傭兵,但在心如鐵石方麵,說不定比那些人更徹底。 而就是索德林,在自己的手下對電腦之類的破解不太在行的情況下,索性通過朋友把凱文的所有物品,甚至於他的房間裏的所有私人物品在這個混亂的時刻全部送出了加沙。 這大包行李在兩天後抵達利雅得,然後由聯邦快遞送到了上海,經過塔南和他手下的破解,在裏麵發現了凱文的全部通信記錄,以及他對自己雇主的一些研究。 凱文是個仔細到認真到家的殺手,而他收集的那些資料,和他自己的通信記錄結合起來,說盛緒年是雇主,八九不離十。 在楚弘的itouch裏也有這些內容。 老爺子在看了這些材料之後,沉默著放下了這個小小的電子產品,歎了口氣。


    “加沙這次衝突的報道我聽說過你們有份參與,不過,沒想到蕭永也卷在裏麵。 ”老爺子讚歎道。


    “後來,越來越多的攝影師、新聞記者,不管他們隸屬於哪個新聞報道團體,也不管他們身處交戰的哪一方背後在進行報道,幾乎都加入了我們的圖片直播,之後還有不少視頻添加進來。 人太多了,蕭永和朱漪泓在裏麵發揮的作用就不那麽大,他們是發起者,也是榜樣,僅此而已。 但他們能夠觀察報道的也就是一個細小的方麵,一個代表著他們觀點的方麵。 可大家融合起來,那就比較接近現實了。 也就是因為這次大規模報道,現在各大新聞組織都在協商在我們的幀世界裏投入專門的報道接口,其實,變化也不大,還是免費上傳,讓大家能看到,隻是各大新聞組織的記者上傳的東西,會先經過編輯們的審核,改改錯別字什麽的……這次丫的那幫攝影師在戰場上用黑莓現寫圖片說明,錯別字那叫一個多啊。 真夠丟人的。 然後,就是他們上傳的圖片和問題會加上報社或者新聞團體的logo。 ”


    蕭永說得平淡,但還是有些得意。 現在,幀世界真的是作為一個多元化多方位的平台被大家認可了,這樣的合作很容易談下來。 而大家都在期待一個全新的新聞閱讀方式,一個個新聞事件,都在幀世界裏被標定了時間地點,在地圖上圈定一塊地方,看看這裏發生了一些什麽,一段時間裏有什麽變化變成了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而民間的上傳和資料提供,和這些官方的報道也會逐漸融合起來,變成越來越強大的地方新聞資源……這是一種全新的新聞組織和閱讀方式,一種基於大家有圖有真相的基本觀點的報道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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