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初秋,溫度還沒有降下來,白天還都是悶熱的,但是一到晚上,溫度卻又急劇降低。笑成早上下床,發現衛邵歌已經不見了,他的外套倒是掛在椅子上。他抓起來準備收進櫃子裏,入手卻潮潮的,這才想起來昨晚上人是“洗了澡”的。


    寧坤和楊家鵬都還在睡著,顯然一時半會還醒不過來。笑成換好衣服,準備去慢跑一圈,然後吃個早飯。


    這時候衛邵歌推門進來了,手上還提著吃的,抬頭看見笑成,神情舒展自如,“起了?吃點東西吧。”


    笑成搖搖頭,彎腰從鞋櫃裏取出一雙跑鞋,一邊換一邊說,“我下去跑個步,完了再去食堂。”


    “啊,”衛邵歌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楊家鵬桌子上,“我剛好也要下去運動,我和你一起。”


    他本來就穿了黑色背心白色短褲,笑成還以為他剛運動回來呢。


    除非忙到昏天暗地,笑成都會抽出時間運動,有時候是早上,有時候是晚上,時間並不固定,取決於他一整天的安排。但一直都在堅持。長時間下來,他身體素質極好,跑上十來圈完全不是問題。


    顯然衛邵歌運動也非常出色,他網球打的好,相應的體力也好,從頭到尾都和笑成並肩,呼吸均勻,步調穩定。到了最後一圈跑完,僅僅是身上冒汗,臉有點紅。


    衛邵歌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你一直都在運動?身體素質不錯!”


    笑成上下打量了一圈他毫不吃力的樣子,也一笑,“你也不錯。平時打球練的吧。”


    “是啊!”衛邵歌明顯來了興趣,“我大一那會剛開始打網球,打一場下來就沒勁兒了,後來經常練,又專門做了一些體能訓練,才漸漸好起來。”


    笑成早就知道衛邵歌網球水平很高,不但是校隊主力,去年剛剛代表s大取得了全國網球聯賽的冠軍,本人更是取得了年度明星球員的稱號,拿到了世界網球大師聯賽入場券。


    但是他沒想到對方是大一才開始接觸網球的。


    笑成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記得上輩子衛邵歌是網球隊隊長的,而現在,他已經退出了隊伍。看來有些事情的軌跡已經悄無聲息發生了改變。


    笑成渾不在意,要是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樣,才是他為之擔心的。


    畢竟他沒有去讀醫科,沒有和衛邵歌一個宿舍,杜克倫取代了他舍友的位置,也是順理成章。隻是笑成當初最為求之不得的時候,也絕對不會像杜克倫那樣糾纏不放。所以才鬧得衛邵歌主動退出。


    一切都符合邏輯,好像冥冥之中的天意,把他重生所帶來的改變,全部變得合情合理。


    笑成很滿意現在的狀況。如果衛邵歌能看清他一片坦蕩之心就更完美了。


    他們走到食堂,笑成要了份早餐,衛邵歌卻隻要了杯豆漿。看衛邵歌沒吃多少的樣子。


    笑成突然想到什麽,抬頭問道,“昨晚上沒感冒吧?”


    衛邵歌一愣,竟然沒立刻回答,半天臉上竟然露出了點不好意思,“昨晚上喝大了,沒說什麽不該說的吧?”


    笑成:……這是又跳片了?他腦子裏忽然冒出個念頭,要是早知道衛邵歌有這一出,他上一世還不趕緊把人灌醉了,然後該幹嘛幹嘛,不至於到最後什麽都沒撈著,我自向明月,明月照溝渠。不過他那時候也沒這個膽子就是了。


    他很快拉回了思緒,一本正經,“大半夜你給我科普了一遍露營活動的注意事項,令我受益匪淺。”


    衛邵歌麵色尷尬了一瞬,又有點懷疑,“真的?”


    笑成點點頭,“真!”


    然後他又問,“你一點都不記得了?”


    衛邵歌搖頭,隨即叮囑道,“你千萬別跟別人說啊,我一喝醉就記不得事,太丟人了。”完了又可憐兮兮的補充了一句,“我現在還沒搞明白早上怎麽在桌子上凍醒了。”


    笑成沒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別說,衛邵歌有時候還真挺……蠢萌的?


    但是馬上他就發現自己錯了。


    也就是下午去校教務辦提交之前那個創業實踐項目材料,他剛好看見那個幫他辦理手續的老師桌子旁邊貼著一張名單。


    笑成也就是隨意看了一眼,結果就在上麵看到了杜克倫的名字。


    咦?


    笑成不禁又確認了一下,專業姓名都沒問題,然後他又抬頭看上麵的標題——“十月重大校紀校規問題處理結果”。標題下麵的一行小字,“現將處理結果公示如下……校方給予計入個人檔案,開除學籍處分。”


    笑成的目光落在了“開除”兩個字上。


    杜克倫,開除。


    他立刻就聯想到了衛邵歌。


    但是他又不相信這個事情和衛邵歌有關。


    等到那個老師給他弄完手續,笑成拿到蓋了章的文件,道了謝準備走的時候,特意隨問了一句杜克倫。


    教務辦的老師快速抬眼看了下那張表,“哦”了一聲,“你說這個人,上個月連續偷其他宿舍的財物,被大學城片警當場逮捕了,給定的是入室行竊。他是你同學?”


    “沒有,隻是說過幾句話,也不熟,剛看見他名字還挺驚訝的。”笑成搖搖頭,還有點惋惜的樣子。


    那個老師果然被引開了話頭,“誰知道呢,聽說他家裏條件很好啊,怎麽會想到去做這個事情。而且我也看了他成績,下一年完全可以保研,可能是心理出了什麽問題吧。”


    笑成最近經常來教務辦弄材料搞審批什麽的,因此和這個老師挺熟,她也就多說了幾句。


    笑成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等走出辦公大樓,他心裏不知道怎麽的升起一個猜測,這個杜克倫八成是被冤枉的,並且很有可能是衛邵歌幹的。


    隻是衛邵歌——


    他怎麽可能?


    往長了說,他認識對方可不是一天兩天了。衛邵歌陽光熱情,開朗自信,為人仗義,對同學朋友完全沒的說,風度極好。


    他當年對人家都起了那樣的心思,雖然一直沒說出口,但是他估摸著,衛邵歌肯定早就察覺了。結果還不是哥們兄弟的處著?最後人要出國的時候,還友情贈送了一個goodbyekiss。


    笑成……其實挺服氣的。


    日後偶爾想到這個人,第一個想起來的,竟然不是自己當時茫然困頓,而是對方的為人。


    他不得不承認,青年時代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對他後來影響極大。尤其是心境氣度,為人處世。他得說,他從衛邵歌身上學到了很多。


    即使無緣做靈魂伴侶,他也曾是他心靈的導師。


    衛邵歌確實是最有可能這麽幹的人。


    但也是笑成看來最不可能這麽幹的人。


    但即使已經這麽斷定了,這個懷疑卻還是在笑成腦子裏揮之不去,時不時就冒出來,擾得他有些心緒不寧。


    衛邵歌怎麽樣確實和他沒關係,然而當年殘存在他心底的那個身影,卻讓他根本無法置之不理。


    笑成想要去證明點什麽,衛邵歌不是這樣的人。


    直覺卻阻止他——


    別去做這麽徒勞無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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