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衛邵歌特自然的回答,笑成先沉默了一下,然後問他,“你們家沒客房嗎?”


    衛邵歌手腕一轉,就把胳膊從笑成手中掙脫出來,轉身輕快走下幾節台階,拉開一個櫃子——那是一個嵌入牆壁的小冰箱,他也沒問笑成要喝什麽,取出一罐可樂扔給笑成,“客房是給客人住的,你哪裏是客人?”


    笑成接住飲料,用它冰了冰額頭,舒服的呼出口氣,“不是客人?”


    衛邵歌自己取了一罐啤酒,關上冰箱門,腳一轉,後背靠了上去。


    側過臉來看笑成,話裏帶著笑意,“你是我兄弟啊。”


    同時“嗤”一聲拉開了易拉罐。


    笑成輕輕咳了一聲,心裏有些許不自然,也打開了可樂喝了一口,“都是兄弟了,能給提升提升待遇不?”


    衛邵歌搖著頭,一本正經,“不成,你今晚隻能跟我睡了。”


    客隨主便,笑成也不好說別的了。


    下午的時候,他借衛邵歌電腦瀏覽了下新聞,稍微查了看了幾支股票的走勢。衛邵歌看見了,就問他,現在已經開始搞投資了?


    笑成就解釋了幾句自己在觀望,並且反問他也不看看自己是學什麽的?


    衛邵歌就笑,說自己以後賺錢了請他幫自己理財。


    七點多吃完晚餐,衛邵歌就讓那個蘭阿姨抱了一床被子過來,又找了自己一套睡衣給笑成。


    笑成也沒看就接過來了,洗完澡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竟然印著滿身的小熊維尼,胸口還伸出來兩隻正黃色的熊耳朵。


    笑成還有點納悶,他怎麽看不出衛邵歌還有這種愛好?


    然後一推開浴室門出來,正靠沙發上一邊吃薯片一邊看電視的衛邵歌“噗”的一聲就噴了出來,不過才“哈哈”笑了兩聲就被嗆住,咳嗽半天緩過來,仍舊指著笑成樂個不停。


    笑成簡直懶得理他。


    衛邵歌笑了半天,見笑成坐一邊不吭聲,笑聲一止,湊過半個腦袋,小心翼翼道,“生氣了?”


    笑成仍舊沒說話。


    衛邵歌笑容收斂,坐了回去。


    過了幾秒,一包拆開的薯片伸了過來。


    笑成轉頭一看——


    衛邵歌一臉真誠,“笑成,我真不是故意拿這一身給你穿的,這也不能是我的品位啊。”


    衛邵歌自己穿著一身灰紫色絲質睡衣,黑色細線壓邊,顯出點貴氣,和他在學校陽光休閑的風格很不一樣,不過在學校笑成也沒特意注意過他的睡衣就是了。


    “這是我一發小上次帶來的,開學前他們來幫我過生日,帶了好多這種衣服,先是誰輸了就脫件衣服,脫光之後就換上這種。其他的我早都扔了,估計蘭姨看這個是新的,覺得扔掉可惜就給我收櫃子裏的,哥們,我剛真不是故意的。”


    他態度誠懇的解釋了,末了沒忍住又笑了兩聲。


    笑成自己都沒覺得有那麽好笑,結果衛邵歌樂成那樣。


    他也有點不自在了。


    結果看了一會電視,衛邵歌竟然還一個勁往這邊瞄,搞得笑成都想去照照鏡子了。他剛洗完澡換衣服時也沒想那麽多,雖然覺得衛邵歌睡衣這麽萌不科學,但是想想對方開朗的性格,竟然覺得還蠻匹配的。


    沒想到是原來是這樣。


    笑成被衛邵歌瞄得受不了了,忽然站起來解開領口三顆扣子,雙臂交錯往上一翻,把睡衣脫下扔到一邊,又重新坐下。


    衛邵歌看得一愣。


    笑成也沒什麽不好意思,他經常鍛煉,身材當然不錯,線條流暢,肌理分明,小腹上麵六塊腹肌隱約可見。


    房間裏溫度適中,而他剛洗完澡恰好覺得有點熱。


    笑成沒覺得有什麽。


    衛邵歌性向從來沒彎過他早就知道,而他自己,雖然走了段彎路,但也早都折回來了。


    晚上剛好是歐冠決賽,利物浦對曼聯。綠茵場上紅色和白色的兩隊人激烈的交鋒著,利物浦已經連續三年和冠軍失之交臂,今年又是傑拉德退役之前最後一次捧上獎杯的機會。而對曼聯來說,這則是盡情羞辱死敵的機會,誰都不肯錯失良機。一開場,雙方就如同兩塊劈裏啪啦硝石撞在一起,隨時都將爆炸開來。


    笑成分明記得衛邵歌不是足球迷,對方卻看得極其投入,幾次大叫出來。


    直到一片歡呼聲中比賽結束,衛邵歌才長長呼出一口氣,靠在沙發上狠狠灌了幾口啤酒。不知道是喝得急還是興奮的,臉頰通紅通紅。


    笑成好奇,就問了句他平時喜歡踢球?


    衛邵歌搖頭,勻了勻呼吸回答,“我不會足球。”


    笑成倒是驚訝了,竟然還有衛邵歌不會的?


    他沒說出來,衛邵歌也看出他表情是什麽意思了,嘴角微微一翹,隨即有點小沮喪,“沒辦法,就是踢不好啊,我高中的時候專門練了小半年呢。”


    “你喜歡踢球?”笑成咽下一口可樂,隨口問了句。


    衛邵歌手指一頓,用力捏了捏易拉罐,神情卻是輕鬆自然的,“挺喜歡的。”


    笑成都以為他要說不喜歡了呢。


    況且他明明記得,上一世衛邵歌親口和他說過,一點都不喜歡足球,並且也從來沒表現出對足球感興趣的樣子,更別說像剛剛那樣全情投入的看一場球賽了。


    他忽然升起些興趣,不由坐直身追問道,“怎麽在學校都沒有見你提起過,而且也沒見你去踢球啊。”


    “啊”,衛邵歌語氣淡淡,“都沒學會,有什麽好講的。”


    沒學會?笑成很快意識到,對方所謂的“學會”和一般人的標準明顯不同。


    對衛邵歌來說,稱得上“學會”的,恐怕要像是網球一樣,取得全國大學生網球賽冠軍,從而拿到世界網球大師賽入場券,才算的吧。


    笑成不禁搖頭,確認道,“就因為這個你後來一直都沒踢球……或者看球賽?”


    衛邵歌簡短的“嗯”了一聲。


    笑成還真挺沒法理解的。


    那麽曾經聽衛邵歌講的“不喜歡”也不過是借口了?


    笑成偏頭多看了對方一眼。


    還真是……有點看不透。


    衛邵歌作息很規律,十一點多就準備睡覺。


    笑成一般也要十二點以後才準備上床,今晚情況特殊,和衛邵歌睡一間,手邊又沒有事情可做,他也隻好早早睡了。


    兩人關了電視躺上床,又關了屋頂的大燈,隻有牆角藏著的幾點夜燈偷偷泄出絨絨的暖光。


    一片黯淡之中,幾乎都看不清近在咫尺對方的容貌。


    從昨晚到現在亂了這麽多事情。他現在也困了起來。


    笑成閉上了眼睛。


    然而過了一會,可能是幾分鍾,也可能是十幾分鍾,明明覺得困了,他卻沒有絲毫睡意。


    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衛邵歌好像已經睡著了。


    笑成睜開了眼睛。


    過了一會,床墊忽然輕輕一動,耳朵邊響起衛邵歌的聲音,“睡不著?”


    笑成差點被嚇到。


    “你不是睡了嗎?”


    “還沒睡著,”衛邵歌側過身,問他,“要不我去給你取一杯牛奶?”


    笑成說不用。


    然後他忽然意識到,衛邵歌到現在還沒睡著,說不定是因為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緣故?


    估計衛邵歌自己也不適應。


    笑成就故意幸災樂禍的問他是不是。


    衛邵歌竟然馬上肯定了他的說法。


    笑成無奈,“那幹嘛不安排間客房?”


    空氣中靜默了一會。


    過了一下才傳來衛邵歌的聲音,“你誤會了。”


    他聲音清朗,在朦朧黯淡的房間裏,仿佛盲人手裏的琴弦,“下午我是逗你玩的。其實是家裏沒有客房了。”


    還沒等笑成疑惑。


    衛邵歌就繼續說了下去,“家裏半個月前才剛剛搬回來,客房都還沒打掃。根本不能住人,就算讓蘭姨去收拾,裏麵也沒有床。”


    笑成先是驚訝,隨即有點意識到對方話裏更深的意思。


    搬回來?


    剛剛?


    然後他又想到什麽。


    今天看那個中年女人的穿著態度,還有“阿姨”的稱呼,以及從午到晚再沒有見到第二位女主人,笑成早就理所當然以為那是衛邵歌的——


    “繼母?”衛邵歌輕笑了一聲,像是忍俊不禁。


    “當然不是,我繼母三年前就去世了。”


    房間裏一時間安靜的沒一點聲音。


    過了好半天。


    忽然響起衛邵歌低低的一聲試探,“睡了嗎?笑成?”


    笑成沒說話,其實他還清醒著。


    本來就還睡不著,聽了衛邵歌之前那幾句,就更睡不著了。


    沒得到回答,衛邵歌沉默了。


    幾分鍾之後,他忽然開口,輕輕的,卻又剛好足以讓笑成聽清——


    “昨晚上多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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