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輕輕吹拂紗窗,吹去了白日裏最後一絲躁熱,此時已是夜晚,靜園有些靜謐清冷。


    蘇辰端坐於靜室,屋內燃起上好的蘊神香料,閉目存思,靈魂心光大放光明,一點點波紋向著府內四方探去。


    心神處於有意無意之中,悠悠緲緲,園內的一草一木,元氣、物性、人心思緒……全都收歸心底。


    把這些繁雜的信息歸門別類,組成一個個鮮活的影象,分析出其內在真義。


    眼中心中的世界,漸漸的就變了模樣。


    他似乎看到了事物的真實……


    不同於肉眼,也不同於往日裏精神和芯片掃描所得出的影像。


    一種是深層內在的掌控,一種是外在的發現,兩者境界不可同日而語。


    他在鍛練靈魂掌控能力。


    事實上,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反修己身,他才真正的明白,白天裏反噬吞吸掉的那道蛇蛟咒術,對自己的靈魂幫助有多大。


    不但讓自己的靈魂力量獲得極大增長,而且還直接的達到了靈魂領域境界,並獲得了一種看穿的能力。


    這種能力,以往修練國術之時,就一直存在著,隻是沒有如今的強大。


    例如遇到危險之時,會不自覺的警醒,於千鈞一發之時做到提前應變。


    在以往的歲月裏,這種感應給了蘇辰很大的幫助,是一種秋風未動蟬先覺的能力,很不講道理的靈魂技能。


    等到靈魂三花全部化虛為實之後,蘇辰頭頂一片波光盈盈,清清如水的光芒鋪成半畝福田,照耀身周四方。


    腦海內每一分思緒、每一個念頭都跳躍著興奮著。


    有一種奇怪的渴望和萌動在精神深處快要生根發芽。


    蘇辰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隻知道自從靈魂結成三花之後,他的心境就再沒有那種心靜如水的感覺,而是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念頭。


    就如睡在身後房中的紅玉。


    以往一些日子裏,蘇辰總是平淡無波的看著這小姑娘。


    畢竟隻是十五歲模樣,看起來真的很小,他雖然心下喜愛,也隻是順從心意的愛護著,多少帶一點寵溺,更多的卻是看著小妹子或者寶貝女兒的心態。


    畢竟在笑傲世界之中,自己的女兒都比她還要大了。


    但今夜卻是不同……


    也許是因為白天斬了很多鬼物的原因,紅玉睡得有些不太安穩,手、腳亂動間把被子蹬掉了一半,露出雪白的玉臂和大腿,更能見著若隱若現的不可描述。


    感應到這一幕,蘇辰心裏不知為何,就升起了一種熱流。


    在靜坐觀想之時,有了莫名的情緒在醞釀。


    他一點點剖析著自己的內心念頭,發現這種情緒並不是剛剛出現,在白天其實也是有過的。


    當時看到聶小倩撲過來擋在自己麵前,被小陰山印打得肉身成灰,心裏就曾升起一股極其龐大的怒意。


    追著那陰山女鬼身後,一股無可遏止的淩厲殺機直衝頂門。


    “那是不受控製的怒火!”


    還有,幾句口舌就跟燕赤霞大打出手,被樹妖攔住去路,就反身悍然斬殺,並沒有怎麽考慮到事後會如何,也不曾考慮到四處樹敵值不值得,隻覺得無論是誰敢擋在前麵都想斬殺掉。


    這種思緒並非違背本心,而是自我本心欲望的一種放大。


    “這是靈魂強大的必經之路吧,剖析內心,超脫本我,很可能需要一段長時間的沉澱,才能做到完美掌控,真真正正的更進一步。”


    蘇辰體會玩味著自己的情緒,心下了然。


    思緒向外散了出去。


    已到了子時,院子裏巡夜的暗哨也去了談性,有一搭沒一搭的小聲咕噥幾句,就靠在院牆下矮樹邊打著磕睡。


    隔壁房間裏麵的聶小倩不知為何,已是悄悄爬了起來。


    可能是因為體質的原因,她到了晚上精神更好,從床頭輕輕抽出一把長劍,就著窗外照射進屋的清冷月光,一招一式的舞起劍來。


    這是白日裏從府衙來到靜園之後,她纏著紅玉學的越門劍法。


    舞劍的動作有些生疏,但卻一絲不苟。


    她的眼神很是堅定,在暗夜裏發出幽幽的光。


    蘇辰歎了一口氣,心知經過突變之後,聶小倩一改往日的柔弱性子。


    此時練劍,她想的也許是報仇,也許是再也不想見到自己無能為力。


    “性情有了變化,也有了行事目標,這也算是一件好事,隻是,沒想到聶知府竟會主動提出讓聶小倩住到靜園來,跟隨在我的身邊,如此轉變才是不可思議。”


    想起滿頭白發的聶文臻,蘇辰又忍不住想歎息。


    古代真正讀書讀到骨子裏去的人物,一個都不簡單。


    那一位能掌控金華城這麽多年,更不會是一個愚蠢的人,隻不過因為觀念和信仰問題,看不到這世上的真實。


    經曆劇變之後,他反而看得更是清明。


    他知道女兒留在自己身邊太過危險,也大致看明白這次禍事的前因後果,於是親手把聶小倩交托到蘇辰手中。


    雖然萬分不舍,卻是毅然決然。


    不管是托付,是無奈,還是逼不得已,終歸是分別。


    有人說分別隻為了更好的相聚,這話沒錯。


    聶文臻也許隻是不想失去。


    不得不說,知府大人對自己女兒的愛確是最真實無虛的。


    離開府衙的時候,聶小倩並沒有哭,隻是眼底深處似乎有著火焰在燃燒。


    蘇辰知道,這時候的倩女幽魂已經不存在了,就憑她的這股子練劍修武的勁頭,以後聶隱娘,聶紅線才應該是她的名字。


    ……


    清晨剛用過早膳,蘇辰就出了靜園,走上街頭。


    來來往往的行人喧囂吵鬧,間或能聽到一些歡聲笑語。


    起早的商販大聲吆喝著,招徠來往的顧客,酒樓飯莊中飄來食物的濃香。


    隻是過了一夜,昨天的打打殺殺和厲鬼四起事件,似乎已經從這些人的記憶中消去。


    無論發生何等變故,活著的人,生活依舊如往常一般,日複一日的操勞著。


    隻有某些富貴閑人,會坐在茶館酒樓,小聲的談論著一些隱秘,或者依照自己的想法揣測一些大人物的想法。


    比如知府衙門的現況、秀才寧文靖的武功、白虎堂的美人兒堂主的往昔等等。


    當然,這些事情並不是很好的談資,也隻適合在三五好友之間暗暗討論,並不敢大聲說出來,以免引起麻煩。


    聶小倩蒙著麵紗,靜靜的跟在蘇辰的身後走走停停,也不說話。


    她變得有些沉靜,除了練劍學劍的時候十分熱情,一般情況下都是淡漠的,蘇辰對於這種情況,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好。


    走得累了,他隨意找了一家茶館坐了下來,隻是過了一會,就有人走到身後恭聲道:“屬下拜見公子。”


    “說吧,又有什麽異動?”


    蘇辰沒有回頭,輕聲問道。


    茶樓明麵上正常營業,暗地裏還擔負著傳遞各種信息的重任。


    這樣的所在,在金華城內還有很多,說起來還是封無月的遺澤,是他布下的信息網絡。


    謝秋瑩拿來就用,倒也順手。


    蘇辰畢竟隻是一介秀才,他要掌握城內城外的動靜,並不是很方便。


    謝秋瑩和喬三兩人身份有些敏感,偶爾上門拜訪還說得過去。


    每日裏見麵請安談事,就有些不太適合了。


    所以,這種地方就派上用場了,方便蘇辰隨時了解信息。


    當然,若是很緊急的情報,還是會有專人送到寧府去的。


    來人的聲音壓得很低,說道:“據城外傳來消息,翠山一些妖物四處出擊,這兩天已經有五個村落出事了,有個村子五十八口人全都不見蹤影……經過多方打探,聽說是翠山白虎修練到了緊要關頭,急需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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