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一個仆人打扮的中年,奉上茶水,兩人落座。


    蘇辰揮揮手,讓白虎堂的人馬散去,既然找到了線索,他也就不急了。


    還不忘給謝秋瑩使了個眼色,告訴她原來的收集道書行動,也可以告一段落。


    白虎堂的人離去,小院中氣氛變得更加友好,再沒有先前那劍拔弩張的緊張。


    聶小倩沒有離去,在一旁逗弄著跳下地來的小狐,難得的麵上露出笑意。


    從老道士絮絮叨叨的話裏,蘇辰聽出來了。


    這位王真人的確是沒有走修心練魂的路子,他是喜怒哀樂盡形於外,就如平常俗世眾生。


    也明白了他為什麽躲在金華城。


    老道士原名王赤城,幾年前還是京城玄帝觀的主持,很是收了一些徒弟,驅鬼捉妖,名氣很大,尤其深得百姓敬重。


    後來,朝廷尊奉國師,他們這些小門小派的,在京城就沒有了生存土壤,有許多同道甚至慘遭殺害。


    王赤城老道見機還算快,一見大事不妙,就棄了道觀孤身南逃。


    一路追殺反殺,到了金華城,他才擺脫追兵,隱居了下來。


    似乎是難得遇到同道,王道長一打開話匣子就收不住嘴。


    蘇辰幾次想問及自身狀況,都不太好打斷對方,憋了好一會,終於忍不住問道:“王真人,你先前所說祭練元神,尊師那裏可有什麽說道?”


    “我沒經曆過這一步,具體情況不太清楚,隻是,早年曾聽師父說過,待到心動如潮,魔念大起之時,就必須避居深山,少見外人……過一些年,就會漸漸渡過這一關,師父也在那一年遠走避世,再也未曾見到過,不知他老人家如今去了哪裏?”


    蘇辰一聽就明白了,不由得恍然大悟。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仙人的仙字是一個人加一個山字,要住在山裏才能長進,才能跨過一些重要門檻,才能稱仙。


    “避居深山,不受紅塵沾染,不接因果,沒有了心思浮動的誘因,就無需壓製情緒,每日裏參禪打坐,心如止水,自然而然的也就消除了魔念……“


    “傳說中所說的佛道兩門修士往往會遠離紅塵,其原因在這啊!”


    事情說穿了,就不值一提,並不是那些出家人喜歡山林,而是逼不得已。


    人是群居動物,誰不愛繁華,誰不願自己過得舒適快樂一點?


    為了某個長遠目標,對有誌長生的高人來說,總得舍棄一些什麽。


    那些門派不允許弟子住在熱鬧的地方,不允許沾染名與利。


    更極端一些的道佛高人,對門人弟子要求更高,需要斷塵緣,忘記父母、忘記親人,還有更厲害的,比如殺妻證道,殺父殺母證道。


    無論是哪個方式,其實就是保證自己在修練道途之中,心裏不起波瀾,免受魔念滋擾。


    王老道似乎想起了一些久遠的歲月,沉吟著不語。


    蘇辰也是靜靜的思索了一會,終於搖頭歎息,他發現對方所指出的方法還真不適合自己。


    他並非正經的苦修道士,而是穿越人士。


    來到此方位麵更是為了掙取氣運,求得修為突飛猛進,哪裏耐煩去隱遁避世靜修。


    更何況,如今的形勢也容不得他放手。


    蘭若一行之後,跟樹妖姥姥結下梁子,那老妖婆在一旁窺視著,隨時都有可能動手。


    白虎老妖血祭煉法,也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找上門來。


    這一次,很可能不是輕輕鬆鬆就能揭過的事情,不是一方徹底身死魂滅,根本就收不了場。


    畢竟,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更麻煩的是,自己殺了莫離等人,等到回歸的時候,若是實力不能得到突破性進展,恐怕就擋不住莫老頭的襲殺。


    有沒有證據不重要,莫家身為南江世家,真要決定動手,隻需要懷疑就可以了。


    莫老頭那種身化蛟蛇,影響天象的威勢,說他沒有練成元神法身,怎麽也說不過去的。


    若是自己跟故事裏說的那樣,在深山中避世修練,幾年一晃而過,沒能突破的話,到時怎麽抵擋?


    好不容易在金華城打開的局麵全部毀於一旦,自己在意的人會被老妖殺個精光,就算是回歸了,也不一定能打得過莫定遠。


    這種局麵,是蘇辰怎麽也不可能接受的。


    此路不通,那就換個法子。


    蘇辰心裏一股燥意又開始升騰,眼角微微帶著腥紅色,沉聲問道:“道長可還聽說過其他法門?山中清苦,想必也沒有幾個人能耐得住寂寞,至少,寧某人是不可能避世山林。”


    “就是啊,所以咱們才是同道中人,師父他老人家怎麽就想不開呢?紅塵萬丈,美妙無比,把握現在多好,何必為了某個不知能不能達到的縹緲目標虛擲一生呢。”


    老道一拍大腿,十分興奮:“來來,這是我親釀的百果靈酒,老道花了好大的功夫才采集齊全,書生你可有口福了。”


    他把酒給蘇辰滿上,眉飛色舞的又道:“我說寧秀才啊,你不學我師父那老古板就對了,一次閉關幾十年,再也見不著人,這不等於已經死了……其實祭煉元神也不隻這一種方法,我記得那位遠赴南疆的師姑,她就不是這樣的,比我還要逍遙得多,還不是同樣的修成了元神法相。”


    “你師姑,她是怎麽做的?”


    蘇辰神色一喜。


    “別急,喝酒……”


    王老道一杯下肚,麵上閃過一絲悵惘,吟道:“聞歡已倦往,得飽還思睡。春歸隻如夢,不複悲憔悴。寄言少年子,努力作春事。亦勿怪衰翁,衰強自然異。”


    蘇辰安坐靜聽,聽著詩句裏麵的歎息年華老去不甘與落寞,還有一腔勸慰少年人當及時行樂的快意……


    他默然舉杯,一口酒飲下,隻覺四肢百骸無不暖洋洋,心道好酒啊,這老道士果真是同道中人,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被人從京城繁華之地趕到金華城,倒也委屈了他。


    “你的意思是說,無需壓製情緒,盡情縱意隨心所欲?”蘇辰斟酌一下他的語意,訝然問道。


    “就是,當日我那師姑遇到你這情況的時候,可沒有這麽多想法,她手執彎刀,連殺江北七寨八幫三千餘口,肆意行事,搶男人的時候順便滅了那人滿門……在江湖上的名聲那是迎風臭三裏,被稱為魔女。可那又如何?她終究還是成功了,在南疆一地稱尊道祖。”


    老道士唏噓不已,麵色十分複雜。


    話語裏雖然對他位師姑的行事十分不恥,但對這種成就,卻是豔羨萬分。


    “魔女?魔念!”


    “堵不如疏,順其自然……好一個縱意行事。”


    蘇辰陡然站起,拱手一禮,笑道:“真人今日指點,寧某他日若有所成,定有回報,從京城到來的威脅,卻是不必再放在心上,告辭……”


    他明白怎麽解決這種情緒問題了。


    如果不出意外,困擾自己的問題將會迎刃而解。


    蘇辰轉頭向著院內竹林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看著蘇辰一襲白衣飄然而去,王老道靜靜坐著,院中隻聞風吹竹葉聲音,過了好一會,他才舉起杯一口飲盡,長歎一聲道:“文姑,我這般做法到底是對是錯,是不是有些對不起通玄道友了。”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別人說話,小紅狐伸出粉紅的舌頭舔著杯中的百果酒液,聽而不聞。


    左側竹林卻響起輕微振翅聲,一隻長須彩蝶飛了出來,閃了閃就飛到桌上。


    它對著酒壺長須一抖,就有一道酒線直飛入嘴裏,翅翼微微顫動,一個蒼老女聲傳了出來。


    “王老道,難道你沒看出來嗎?你若是不說點幹貨出來,恐怕很難過得這一關,明年今日,就輪到我給你上香了……通玄真人的事,還輪不到我們操心,人家是名門正派,過得好著呢。”


    “你是說,那寧文靖殺意暗藏,誌在必得,他真會如此心狠手辣。”


    “廢話!翠山虎王的獨生兒子都是說斬就斬,蘭若寺的老樹妖也差點被他一劍斷魂,這麽一把劍,你當他跟你過家家啊?先前你跟白虎堂起衝突的時候,就已經半隻腳踏進了棺材中……”


    女聲說到這裏,再不多言,蝴蝶翅膀一張,直竄半空,閃了閃就消失遠方,空中留下最後一句話:“他剛才已經發現我了,好在沒有追究,以後咱們還是少聯係吧,否則遲早被你連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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