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酒飯,李寧早早歇下,不知他是在運功療傷,還是沉睡休養,蘇辰沒有關注。


    他隻是好奇的偷偷觀看著李英瓊的一舉一動。


    小姑娘興致極高,因為是女孩,蘇辰特意吩咐了一間艙房讓她休整,算是享受到了不一般的待遇。


    也不知為什麽,她感覺今天興致十分高昂,怎麽也睡不著。


    吹熄了油燈,小姑娘在房內靜靜的坐了一會,走出艙門。


    看了一眼靜寂的畫船,再望了一眼坐在船頭閉目沉思的書生,抿嘴一笑,就躲到了船尾,伸手伸腳的打起拳來。


    經過下午的揣摸,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了某種不可思議的變化,一種名叫力量的東西,出現在心裏。


    剛剛吃飯的時候,她一不小心,竟然捏破了手中的杯子,別人沒有注意,還以為她是沒有拿得穩當,摔破了。


    但她自己知道,就是微微用了一些力氣,跟往日沒有什麽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現在總會感覺渾身癢癢,想要蹦蹦跳跳,到外麵山野裏去奔跑、去戰鬥,那是一種莫名的渴望。


    “江大哥教我的真是一種了不得的神功,隻是練了一下午,就有很大的用處。可那些人怎麽都發現不了呢?而且,就連爹爹也似乎很是看不上的樣子。”


    李英瓊有些不解,忍不住摸黑出了艙。


    趁著天上月華如水,悄悄的打起了拳法。


    一舉一動之間,就攪動起星星點點的月華靈力,浸潤進細胞深處。


    五髒六腑,在這股力量之下,細微而堅定的強韌起來。


    血液流動加速,力量緩緩增大,呼吸悠遠綿長,幾不可聞。


    夜色寧靜,隻聞水流嘩嘩,夜鳥低鳴。


    蘇辰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船上李英瓊孩子氣的一舉一動,他看得清清楚楚。


    無論是哪個小孩,得到了很好玩、很新鮮的寶貝,總是睡不著覺的。


    尤其是對於李英瓊來說,更是如此,這可以圓了她的一個夢想。


    一直以來,她就跟著自家爹爹東奔西跑,經受風吹雨打,心裏早就渴望著強大。


    雖然李寧把女兒護佑得很好,但終究是大老爺們,心思不夠細膩,大多數時候並不清楚女兒想的是什麽。


    他為了生存隱藏,花費了太多心思。


    說實在的,李英瓊是個很懂事的姑娘,但並不表示她會事事聽話。


    在不為人知的時候,她其實很希望能幫得上忙,能幫爹爹殺敵,能夠有那麽一天,不讓別人追得愴惶奔走,能夠光明正大的生活在任何一個城市。


    更何況,她想娘親了。


    她有時候會想,若是自己的力量更強大一些,或許,娘親不會受傷去世。


    因此,她得了上好的拳法,日夜晚揣摸著,根本就不覺得有半點疲累辛苦,隻是越來越興奮。


    蘇辰靈魂力量如水波一般蕩漾著,感應到了李英瓊的心思,這也是他一點也不藏私,傳授武道練體法門的原因。


    他知道到自己的氣運身光有了變化。


    這具身體之上,那本來微不可察的紅白色身光,還夾雜著絲絲黑氣,陡然間,就多出了一絲清光,清光約有約無,縹緲波動著。


    “這就是機緣,也是恩怨……隻要人與人有著交往,無論是相親相愛,還是相恨相殺,都會有著各種因果。此方世界的立界之本就是如此,別人看不見,但在我的明珠視覺之下,卻是看得分明。”


    “因為傳了小丫頭煉體法門,並治好了她父親的傷,就獲得了她的感激敬服,跟她的人生不可阻礙的有了關聯。如果關係再深一些,甚至能結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情況。”


    蘇辰心裏暗笑,微微搖頭。


    想要做到那一步,必然會引來峨眉劍仙的飛劍斬殺,那就不太好了。


    那是虎口奪食,更是破滅人家門派的氣數。


    “似如今這般悄然施恩,普通結交就很好。根本就看不出什麽功利,隻是萍水相逢,你好我好。”


    夜漸漸深了,船頭蘇辰靜坐,船尾小姑娘身形如同舞蹈,其餘人早早就已歇下,白日裏行船也算辛苦,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著他們兩人這般精力旺盛的。


    蘇辰元神觀看了一陣李英瓊的練習,就收回心神,讚歎著對方的天份。


    元神卻是兩分,一道神念經由冥冥之中的途徑,回到了倩女世界。


    ……


    紅玉輕拈玉剪,剪去燭花,回頭盈盈笑著。


    她身著寬大袍服,小腹已經微微隆起,有了幾分福態,眉宇間顯得雍容,再不似當初蘇辰初初進來之時的青澀茫然。


    “相公,今夜月色很好,往常你早就對月舞劍,揣摸神意了,怎麽會有心情陪著妾身旁邊發呆啊?”


    “誰叫娘子太美,讓我怎麽也看不夠呢。”


    書房裏的蘇辰輕輕放下卷帛,溫和調笑道。


    “就會哄我開心,哦,妾身明白了……聽說杭州琴心大家將會來金華小住,有人說過,那位姑娘很是依戀著相公,想必你是心虛了……”


    兩人拌著嘴,耍耍花槍,其樂融融。


    另一個時空,船頭坐著的蘇辰也是抑製不住的露出柔和笑意,在暗淡月光之下沒人看見。


    分神分念,經曆世情,元神可以不斷強大,這是一種本質積累,更是突破至更高階段必不可少的一個過程。


    紅塵萬丈,多一個人生,就多一分閱曆,更是多了一分智慧。


    也許,這才是明珠最大的用途。


    在溶溶月色之下,蘇辰循著明珠的氣運光點,輕觸那熟悉的明光。


    眼前視覺一變,思維就到了荒村之中。


    四處靜寂一片,雞不鳴,狗不吠,隻有一個嬰孩的哭聲在村中回蕩,嘶聲裂肺,讓人心生不忍。


    大開的宅院門猶如鬼窟一般,透著滲人的氣息。


    少女拎著碧色長劍,毫不遲疑,一步就踏入進去。


    地麵突然泛起血海,一隻隻血淋淋的枯瘦手臂升出泥土,閃電般握住聶小倩的小腿,尖聲怪嘯響在耳邊。


    聶小倩卻是全然不曾動容,隻是輕輕一跺,一道如水般漆黑波浪向著四方狂卷,那血海和手臂被黑氣一震,就消失眼前,發出一聲聲慘嚎。


    有人怒聲喝罵道:“既是同道,何必自相殘殺?”


    “誰跟你是同道?殘害生民,倒行逆施,其罪當誅。”聶小倩聲音冰冷,如玉盤裏滾動的冰珠。


    她鏘的一聲長劍出鞘,身形幻為黑煙,劍光起處,帶起嗚嗚風聲,圍著庭院一繞。


    四周元氣陣響動,這片庭園立即化為風浪中心。


    一道道影子,剛剛奔到外麵,就被這道漩渦吸扯回來。


    慘叫響起,有求饒,有哀叫……


    過不一會,小倩手中抱著一個小奶娃,嘴裏哼著不知名的歌曲,向著遠處一步一步行走,再不停留。


    蘇辰收回神念,有些唏噓。


    三份氣運種子種了下去,每個人都有了成長。


    尤其是聶小倩,本來的故事之中,這女孩前半生淒慘無比,後半生隻得認命,安渡餘生,這可能並非她想要的生活。


    所謂的琴瑟和鳴,怎比得上縱意高飛。


    追求理想的的聶小倩,散發出灼目的光輝。


    蘇辰發現,她身上的氣運增長最速,不但遠超寧采臣,甚至還超過了燕赤霞。


    她的玄陰訣威力越來越大,如今出手之間已能形成法域,一步跨入了五階。


    雖然沒有結成元神法相,但也能稱得上一聲鬼仙真人了。


    “就算是遇上當初的白虎妖,她此時也能正麵放對了,這才多久啊。”


    蘇辰欣然,薰薰然,心裏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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