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許飛娘一人四處奔波,忙碌得緊。


    她明麵裏與正教峨眉諸派關係熟絡得很,時不時的會跑去九華山仙府荀蘭英那裏論道訪友,更是結交半邊師太、玉清大師等女仙,似乎把昔日五台舊事早已忘懷。


    暗地裏不知道施恩多少左道旁門,遊走之時,更是扶危助困,救了不少後起之秀。


    其苦心孤詣所作所為,別人卻不怎麽理解。


    很是承受了一些不堪的罵名。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這種種行為,有著多少心酸與難過。


    這一切,隻為當初的一句承諾。


    混元祖師彌留之際,從南海煉劍三年剛剛返回的許飛娘曾說過一句話:“師兄,我會把你一手創建的教派薪火相傳,發揚光大,並且為你報仇。


    那時候,混元祖師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眼神中有著痛惜和追悔,還有勸阻。


    許飛娘知道,師兄是讓她不要記著仇恨。


    他就是對待身邊人太好,也太委屈自己。


    所以,後麵才會弄成如此局麵……


    比鬥之時,無人幫拳。


    死去之後,也無人記著。


    在她的心裏,混元祖師在修煉上麵或許是一個天才,在為人上麵卻是很失敗的。


    他太過護短了,收徒弟隻看眼緣,不論人品。


    弟子惹下了禍事,也是幫親不幫理。


    他不是不知道,有幾位親傳弟子做了許多惡事,人品差勁得很,可就是不痛不癢的斥責幾句,舍不得下狠手。


    如此情況下,那些弟子當然就少了畏懼之心……


    最後,逆徒朱洪盜寶盜書,直接令他的峨眉比劍行動,功敗垂成,重傷身死。


    “也不知,那一天他是不是最後有了後悔?”


    看著站在小村中間氣宇軒昂,如淵停嶽峙的白衣書生,許飛娘不由暗暗喝了一聲彩。


    她似乎又看到了多少年前的某一個人,那人也是如此無所畏懼,氣魄衝宵。


    天魔誅仙劍,她雖然還隻是煉了個半成品,並沒有大功告成,但已經有了極品仙劍一些神采。


    這是許飛娘專門為了對付峨眉派紫青雙劍而煉成的厲害法寶。


    當她出劍攻擊之時,那種殺機魔意,對精神對心意的考驗,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別說是正邪兩派的後起之秀,就算是一些前輩高人遇見了,也會忌憚十分。


    心意不定、鬥誌稍弱一點的,甚至會落荒而逃。


    若非如此,先前在山巔之上,醉道人也不會忍氣吞聲。


    慈雲寺如此重要,他身為峨眉打前站、謀劃一切的先鋒,怎麽可能讓蘇辰一人一劍,就攪了好事。


    要知道此事重大,關係到峨眉大興之局。


    醉道人以為許飛娘不明白這一點,所以遮遮掩掩的,不太想暴露自己的目的。但其實,許飛娘卻是在裝傻,她有意無意的幫了蘇辰一把,攪了峨眉好事。


    ……


    “在我天魔誅仙劍意之下,仍然麵不改色心不跳,果然不凡!”


    許飛娘鬆開紅衣小姑娘的手,走近蘇辰身旁,側頭細細打量,嘴裏讚歎不已。


    “江少遊,峨眉派容不下你,不如拜入我許飛娘座下,我有《混元真經》三卷可以傳你,日後也是有望天仙,不比《九天玄經》差到哪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蘇辰心中一震,他早就察覺到這女道修為十分高深。此時聽她自報家門,才知道原來是這個世界原本故事之中最大反派之一。


    說是反派,其實也說不上。


    這女人從頭至尾,就是一個悲劇。


    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己想要的,都能從她那裏得到。


    能得到一個正統出身,從此進入仙門。


    當年的五台派也是名震中原的超級大派,底蘊深厚……更難得的是,許飛娘身具極上乘的元神功法,能夠一直修煉到天仙境界,這太吸引人了。


    要知道,蘇辰本打算逼不得已之下就去打劫某個左道旁門,也要取得功法。


    那種有著巨大缺陷的功法,自然隻是聊勝於無,如今有人送上門來了,這是意想不到的好事。


    唯一的難處就是,拜了許飛娘為師,以後多半會遇上進退兩難的事情。


    正邪兩派都不太待見她,簡直是與世界為敵?


    天上會不會掉餡餅?


    蘇辰沒考慮這麽多,麵色登時就是一喜,笑問道:“不知前輩對品性和資質可有特別要求?”


    許飛娘點了點頭,細細雙眉斜挑,眼中帶起稍許鋒芒,正容道:“隻有一條,那就是尊師重道。至於你的個人恩怨和行事方式嗎?沒有限製,任憑自決,當然,後果也自己承擔。”


    自己承擔的意思蘇辰明白。


    如果惹到惹不起的敵人,也不用太過指望許飛娘為他打生打死就是了。


    “如此最好,我反正也沒有讓女人幫我頂鍋的習慣。”蘇辰心裏暗道。


    他真誠笑了起來,當下見禮,毫不拖泥帶水:“江少遊拜見師尊!以後但有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蘇辰自然領會了許飛娘那道唯一門規的含意。


    尊師重道,自然不是一句虛話。


    說得好聽,那是美德。


    說得不好聽,其實就是一份交易。


    從她那裏學到功法,得到許多好處的同時,以後有什麽難事,他當然得幫手。


    這簡直是義不容辭。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但正因如此,蘇辰心裏才更加安穩。


    有來有回,有舍有得,方才是相處之道。


    “好,好徒弟,等回了黃山,再正式拜過祖師,等會先傳你秘法……峨眉派也算是有眼無珠了,似你如此天賦的弟子都能拒之門外,看來天下氣數有變啊。”


    許飛娘笑得眉眼彎彎,尤如春花盛開,似乎心情很好。


    她招了招手,把紅衣小姑娘叫了過來介紹道:“這一位就是你師妹廉紅藥了,根骨也是不凡。不過,她才十五歲,你可別打她主意。雖然為師並不太讚同峨眉派元陽不失童身煉法的理論,但奠下根基之前,能保持元陰,進境總會快上一些。”


    “……”


    蘇辰有些尷尬,他終於覺得江少遊這個身份還是有些不便的,是個人都認為自己貪花好色。


    廉紅藥小姑娘更是把頭勾到了小胸脯之上,連耳朵都紅了,顯然是羞得不行。


    還沒等他解釋,許飛娘就板起麵孔,對那花白頭發的高大老漢說道:“廉守敬,我早就曾經說過,紅藥有仙骨,以後前途無量,你偏偏舍不得讓她拜入深山,還說什麽這個時代很是太平,隻想讓女兒幸福的過一輩子,不想為了縹緲的目的終生苦修。如今看看,沒有本事,在哪裏都是任人魚肉……”


    這一番話說得老漢麵紅耳赤,再也說不出話來,看著自家女兒眼中的渴望,心裏滿是愧悔。


    先前四凶來襲,把女兒抓了去,他自己也要死到臨頭,已經處在絕望之中。


    心中最後的念頭就是恨老天不公。


    自己前半生秉持正道,護鏢行俠,搏下了小霸王的美名,結果,因為實力不濟,得罪了厲害對手,就此遠避數千裏之遙,隱居小山村之中。


    在逃亡途中,還讓妻子也死於敵手。


    他是真的厭惡了爭鬥廝殺,隻想讓女兒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


    結果呢,若非得人相救,後果不堪設想。


    “紅藥,拜師吧,這次是爹爹錯了,自己有了本事才是最重要的……拜師之後,你得好好孝敬師父,還要感謝你江師兄。剛剛若非有他相救,我已經凶多吉少了。”


    “爹爹,我舍不得你,擔心你有事。”小姑娘眼淚都流下來了。


    她也知道拜師之後,肯定就要離開家裏,不知多少年才能回來。


    雖然心裏千想萬想,想要學得仙劍之術,心裏卻是抑製不住的難過。


    “傻孩子,我一個糟老頭,沒什麽給人惦記的,不會有事?”廉守敬唏噓道。


    經此一事,他也有些怕了,當下請了幾人進屋,讓廉紅藥拜過師父,然後,就出去組織人手,替村裏遇難的家人幫手。


    ……


    當晚,許飛娘就把蘇辰和廉紅藥叫到身前,傳下內修口訣。


    “我這一門本出自北方魔教,修習的是十魔經,說起來也算得高深,但這門功法,作為根本法門卻是有著缺陷……前期修煉很快,到了後期就難以寸進,更是有著諸多災劫。”


    “幸好我跟師兄出外闖蕩的時候,得到一部天書《混元真經》,最是中正平和,如今就傳授其中的太乙混元往篇給你們。當然,要練混元經,得先練入門《小五行篇》……”


    蘇辰正襟危坐,定心凝神,聽著許飛娘傳授真經。


    廉紅藥卻是十分興奮,小臉紅撲撲、坐立不安的聽著。


    她兩眼巴巴的盯著許飛娘,生怕記錯某一句話。


    “吾身有三寶,精氣神明了。精化氣、氣化神,神氣歸虛自飄渺,煉精攢五氣,神魂精魄意,守中宮,靜心欲,一陽初生地……”


    “尾脊上玉枕,神氣三丹田,後三關,前三關,過了三三便成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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