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寒萼姐妹很小的時候就居住在紫鈴穀中,除了自家父母親,就很少見得旁人。


    很少見到,當然也不是見不到。


    前些年,就有峨眉派白欲逸和餐霞師太上門拜訪,還拿出了母親寶相夫人的信物,從而讓她們得知了很多年前的約定,知道司徒平的八字命理與母親渡雷劫關係重大。


    對於跟司徒平結親的事,怎麽說呢,她們心裏其實是無可無不可的。


    兩個長在山林深穀中的女子,並沒有什麽對愛情的向往,也沒有什麽非要拒絕的理由。


    既然母親都應承了,那就答應下來嘍。


    這麽兩個深山宅女,沒有見識到紅塵,心靈也沒有受到各種衝擊,隻是一直修練著,希望有一天能得成正果,這也是幼時父母的影響。


    秦漁和天狐寶相夫人愛女情深,臨兵解之時,就已傳下青城劍訣和九天玄經。


    兩姐妹一直勤苦修煉,沒有一日懈怠。自問在天下年輕一輩中能有一席之地。


    說實在的,在那一天蘇辰闖入紫鈴穀之前,她們並不怎麽看得上五台派。


    因為,在峨眉派弟子的眼中,五台派的一些劍法並不是玄門正宗,雖然談不上是旁門左道,卻失卻幾分仙意縹緲。


    隻能說是中流功法。


    真正比起來,是比不過自家所修功法的。


    秦寒萼也曾跟朱梅吳文琪兩人比過劍,自覺還要勝上三分,她怎麽會看得上眼前的這個隻到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呢?


    劍法沒有我所學精妙,修練時間比我短,怎麽可能打得過我?


    所以,看到廉紅藥躍躍欲試的表情,秦寒萼不由得笑了,先前的鬱悶之情也暫時拋諸腦後。


    “我不欺負你,就讓你先出劍吧。”她伸指一彈腰間掛著的玉簫,就聽得嗚的一聲長吟,碧幽幽的一泓劍光漂浮在身側。


    空氣中一股極寒氣息蔓延開來,有著一道道白霧向著四方席卷,地麵上微黃枯草,全都鋪上了一層白霜。


    這柄凝霜劍格外的嬌小秀氣。


    平常時候秦寒萼並不習慣於把劍提在手裏或者背在肩上,她習慣於藏在簫內,十分隱蔽。


    廉紅藥來到之時,她順手就把劍收了起來。


    此時比劍,心念一動,劍光就蓄勢待發了。


    她嘴裏說得十分不在意,其實元神早就已經鋪展開來,想仔細看看五台劍法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當時司徒平的小五行劍法其實也不算太過厲害,若非他的天賦奇強,練出了劍勢,都可能在自己手中走不出十招。”


    秦寒萼心裏這樣想的。


    但不知為什麽,那一日江大師兄闖進了紫鈴穀,身上的劍氣威壓簡直如山如嶽。


    自己姐妹二人在他麵前隻是出了一次手,後麵就一直被氣勢壓著,心神轉念都十分艱難,更別說出劍攻擊了。


    “應該是他的修為勝過我兩人太多,並不是劍法有多了不起。”秦紫萼時不時的這樣安慰自己,怕失去信心。


    四周眾外門弟子躲躲藏藏的,這一下也不隱藏了。


    小師姐要跟人比劍,他們就象逢年過節吃肉一般的,一窩蜂就聚了過來,在旁看著。


    隻不過,場上兩人身份都不是他們可以比擬。一個是大師兄背新納的小妾,另一個是平日裏威望甚高的小師姐。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要支持誰,隻是擠眉弄眼的互相使著眼色,默默看著,一聲不出。


    廉紅藥輕輕點頭,很是自信的抖了抖腕,劍鋒泛起一抹五彩影像,虛實不定,笑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我的劍法很厲害的。”


    “盡管出手吧。”秦寒萼有些不屑。


    修練沒有太多捷徑可走,修為、力量、技巧缺一不可。


    她就沒看出來,對方年紀這麽小,還能厲害到哪去?


    心裏剛剛轉過念頭,就見到眼前一花,耳鼓震響,好像炸雷轟鳴,隱隱約約中土石炸裂,火山爆發,一道豔紅炙熱的洪流洶湧衝擊而來。


    不遠處傳來齊聲喝彩,那是許多弟子在讚歎。


    “烈火式!這是劍光劍勢,怎會有如此威力?”秦寒萼心裏一驚,背心冷汗就湧了出來。


    十幾年的苦修青雲十三變劍勢已是本能展開,身體幻做一團飄忽不定的青色雲朵。


    劍光迷蒙間,連出一十三劍,結成冰寒旋風,在身前結成一團劍影。


    “叮叮當當……”


    雙劍碰撞如同急雨,連成一整串的脆響。


    一道碧光,一道彩光如箭般倒射飛向各自的主人身前。


    廉紅藥探出如玉小手,伸手抓劍舞了個劍花,笑道:“劍法很不錯啊,真是精妙呢?難怪能擋得住我的五行烈火式,你也不算吹牛皮了。”


    小姑娘心直口快,她是真的認為秦寒萼剛剛這招青雲十三變十分不錯,感覺比司徒平還要強上一點。


    自從煉就五行輪轉混元一氣之後,廉紅藥就感覺劍藝大進,認為就算是司徒平一身劍法修為還在之時,使出混身本事,也是擋不住自己幾招。


    隻不過,平日裏大家切磋,她一直不想讓對方丟麵子,就算是麵對外門師弟,也會跟對方打個十七八招,然後指出缺點在哪。


    這一點,也是學習蘇辰的做法了。


    不過,司徒平一直以為自己能與廉紅藥打個平手,一直對自身劍法十分自信。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廉紅藥一招五行劍烈火式出手,有著火山爆發的威勢,更是順手拈來毫不吃力,看起來輕鬆寫意。


    聽著四周傳來的彩聲,秦寒萼小臉一下就崩了。


    小狐狸咬了咬牙,感覺十分丟臉冷聲道:“我倒是小看了你呢,小妹妹也來接我一招。”


    對方輕描淡寫的出手,就逼得自己暗冒冷汗,還退出了七八步,僥幸憑借著精妙劍法不斷卸力躲閃才擋下來,這太讓人惱火了。


    她話一說完,劍光暴漲。


    青碧玄光之中,身形隱在劍光之中,如一團雲朵飄起,倏忽就越過七八丈距離,嗡的一聲,劍光散開,就有十餘支劍影爆射出來。


    咻咻勁風如箭,銳嘯連成一片,向著廉紅藥攻擊。


    這一次,她卻是動了真格的。


    不但運起青雲十三變身法,身劍合一,更是暗暗用出了太乙分光劍訣。


    劍影婆娑,分不清楚哪一劍是真,哪一劍是假。


    她的劍指所向,天空中就下起了碧青光雨,氣勢極為龐大,又有著仙氣縹緲,著實是上乘劍法。


    眾人齊聲驚歎,目眩神迷。


    “咦……”蘇辰心中一動,眼眸泛著金光,遠遠望了過去,就見到武場中的情景。


    他微微一愣,就笑出聲來。


    “也好,多切磋切磋,免得在山上憋出病。”


    某位大師兄站在一旁看著熱鬧,唯恐事情不大,當事人卻是全神貫注,不能分心了。


    廉紅藥也認真了起來。


    與秦寒萼不同的是,拚過一劍之後,她對自己的劍法信心更強了,此時就算是見到漫天劍雨,虛實不定,也沒有半點在意。


    隻是專凝神誌,運劍當胸,輕叱一聲道:“五行輪轉。”


    碧色光雨剛剛撲到,場中就出現一個灩灩光輪……


    青黃赤白黑,五色流光如孔雀開屏,有著說不出的美麗。


    那冰寒雨點刺入光輪之中,就如雨水落入湖中,隻是激起一點漣漪就已消失不見。


    在秦寒萼的感應之中,自己的太乙分光劍術,就象是刺入一團虛空世界,眼前幻出青山巨木、黃沙烈火……


    鋒銳氣息在那五行轉變之中,隻是一個碾磨,就已勁力全消。


    “這是複合劍式……不好。”


    曾經與司徒平比過劍,她倒是也看得明白,知道這種劍勢的厲害,心裏就是一驚,知道單憑硬拚絕非對方敵手。


    這是劍法境界的差別,並不是劍法招數的優劣了。


    她心裏微微氣苦,也有些驚異,劍光閃縮之間,就要收回護身。


    正麵硬拚不行,那就隻有迂回取勝。


    她的劍法一動,對方也跟著動了,那五色光輪突兀的跟著暴漲起來,一道五彩光芒如影隨行般緊迫,就如滔滔大河般,氣勢不可阻擋的就衝到自己跟前。


    碧色劍雨、虛實劍影,隻是發出幾聲輕響,就被格擋開來。


    眉間一涼,秦寒萼心道不好,心頭泛起一陣涼意,已是回防不及。


    咻的一聲銳響,就見到一道虹光停在自己頸前,勁風拂麵,兩根秀發飄拂著斷裂開來。


    她愣愣的看著那劍光,腦海裏一片空白,臉色一片通紅。


    凝霜劍失去操控當的一聲跌落地上,也不自知。


    “敗了,我就這麽敗了,敗在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手裏……”


    一時之間,秦寒萼有些無地自容。


    廉紅藥劍指一挽,五彩劍光嗖的一聲回到手掌心,笑著道:“大師兄說了,天下就沒有不行的劍法,隻有不行的劍修,你的劍法我承認是很精妙,可惜……”


    從昨晚紅燭高燒,賓客華堂,一直到今晨醒來,小姑娘一直覺得氣息不順,此時劍壓秦寒萼,她才笑逐顏開。


    隻感覺就如吃了仙果一般,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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