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鎮壓山下之後,猴子既不能修練,被鎮壓住也談不上消耗氣運,更沒有先天靈寶守護自身。


    梵音入耳,心靈日漸變化,身上的氣運也就漸漸的被山上的六字大明咒符貼吸走。


    這樣一來,也就能解釋,為何取經路上,猴子修為沒有寸進,打起來縮手縮腳霸氣無存。


    他的氣運沒有了。


    齊天大聖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死了。


    某種意義上,他就是一個專心侍佛,聽從命令行事的傀儡打手。


    可悲可歎。


    其實,在蘇辰想來,走在西遊路上之時,猴子還有一個翻盤的機會。


    重走上古通天之路,無論是人是妖,總會聚集無窮氣運。


    猴子有著大品天仙訣和速成九轉玄功在手,他可以用這種氣運加快修練速度,隻要達到大羅金仙,體內自生世界,或許就能破掉佛祖布下的重重心靈枷鎖。


    遺憾的是,他沒有半點機會。


    如來和觀音早就看穿這一點,不想讓自己親自挑選的打手就此脫離限製,在西遊之路剛剛開始的時候,就用一個圈圈套在了猴子的腦袋上麵。


    每一分氣運,歸附於猴身,然後被那緊箍吸走,直接投入到佛門大興的大坑裏麵去了。


    這東西就如狗項圈一般,不但具有監視懲罰之能,更兼有氣數牽連的功效。


    手段十分粗暴,卻很是有用。


    所以,戴上緊箍的悟空隻是行者,再不是當初的齊天大聖。


    被拴上了鏈條,綁住了手腳,是被閹割的自由鬥士。


    ……


    白須土地喂了鐵丸,灌了銅汁,好好的泡製了一回這位齊天大聖之後,就心滿意足的隱入五行山中,與山嶺化為一體。


    果然如他所說,他是佛祖佛力所化,其實就是山峰本身的靈性。


    五行山若在,他就存活,五行山毀,他就再不存在。


    與其說他是一個生靈,不如說是一隻傀儡。


    如此想來,猴子就連痛恨報複都沒有意義。


    他不可能與一座山過不去,打爛了,炸毀了,那又如何。


    這才是最深沉的悲哀,想要報複都找不到人。


    蘇辰走到山前,靜靜的看著猴子。回想著當日在方寸山中那位恭謙溫馴的學藝猴子,再想到那一位統領四十餘萬妖兵與天庭大打出手的美猴王,心裏五味雜陳。


    說起來,自己在猴子身上可以說撈到了天大好處,如今金仙在望,實力強橫。


    就因為這種種機緣,他還可以繼續前進,前景一片光明。


    但這位本來風光萬丈的天地驕子,卻一步行差踏錯,走到了如今這種地步。


    有人說,性格決定命運,也許對,也許不對。


    放在猴子身上,不能說沒有道理。


    如果猴子能修心養性,低調做猴,又哪會有此下場?


    不過,那樣的猴子也談不上齊天大聖了……


    “你真的很想當那個天庭之主?這是你的本心嗎?”


    蘇辰身形突然顯現出來。


    他心裏有個疑問,一直沒有解答。


    以往的美猴王所求很是簡單,他想要獲得天庭認可,想要人前顯聖,傲視八方。


    給他個名譽頭銜的大官,也就挺滿意了。


    聽到玉帝、王母看不起自己,這家夥,也隻是覺得被輕視,很不高興。他隻想要去偷個酒喝,吃個宴席,並沒有什麽推翻天庭的想法。


    那時的頑劣隻是猴性,並無反心。


    他更沒有真的很怨恨天庭之主。


    打心眼裏,猴子其實還是有些自卑的。他覺得,天庭設宴是很高端的聚會,自己沒受到邀請,那是一件很沒麵子的事情,並不會因此勃然大怒。


    心思變化,來得很突然。


    從某一天起,他就開始想當玉皇大帝了,並且傻乎乎的不依不饒。


    發展到最後,還與佛祖賭賽,典型的石樂誌。


    猴子的前後兩種想法,看起來區別不大,實際上有著天淵之別。


    前麵所求,乃是想要上進,想要當官有麵子。


    後麵所求,那就是想要造反了。皇帝輪流坐,今年到我家,這是何等狂妄。


    按世俗說法,他竟然想造反。


    一人一棒,就想把玉皇大天尊拉下馬,自己坐上尊位。也不管別人服不服氣,手下有沒有人才兵將,替自己打個江山,治理三界。


    紅口白牙的這般一說,除了讓人覺得他是傻蛋之外,別無用處。


    這種變化是怎麽來的呢?


    猴子正在苦熬痛楚之時,突然見著眼前出現一個書生,劈頭問了這一句。聲音幽幽緲緲,直指本心。


    他的心靈突然一清,條件反射就回答道:“我沒想當天庭之主,也沒想造反?”


    說到這裏,他也是一愣,就想起了自己這段時間所作所為,震驚不已:“我為什麽要造反?當個玉帝又不好玩。”


    “你明白了吧?什麽時候出現這個想法的?”


    蘇辰眼中精光一閃,明珠光輝籠罩在身周十丈之內,造出一個幻象來。


    在旁人感應當中,這裏當無變故。自己的行蹤,也不可能被人察覺。


    “那一日,我吃過蟠桃,喝了仙酒之後,就有些醉醺醺的。然後,就吃了金丹,味道很是不錯……那老倌兒煉的丹藥好吃是好吃,就是火氣太強,難以消化……當然,再怎麽樣,還是比不上這銅汁鐵丸難吃。”


    說到這裏,猴子低眉耷眼,滿麵蕭索之色,聲音變得十分低沉:“李師兄,今日來此,你是來笑話於我的嗎?”


    在一起呆了十多年之久,並多次毆打過自己,種種往事刻骨銘心。猴子見到蘇辰的第一麵就已經認了出來。


    無論對方變成什麽模樣。


    他低著腦袋,心裏複雜萬端。


    太沒麵子了。


    “原來是太上老君的九轉金丹火力過猛,吞服下去會暫時迷了心智,好險。”


    蘇辰差點驚出一身冷汗來。


    他得到金丹之後,生怕藥力過猛,不能及時消化,直至此時還未吞服,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那東西畢竟是人為煉製出來,與先天靈根蟠桃樹上結的桃子不一樣,後者天生地長,凡人吃了都沒毛病。


    金丹這東西,一個不好,吃下肚去,會出大問題的。


    嫦娥就是亂吃丹藥,吃完就立即飛天,被限製在了太陰星之上,碧海青天夜夜心。


    這就是吃錯藥的典型了,不可不慎。


    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蘇辰笑道:“咱們好歹也是師兄弟一場,雖然以前鬧得很不愉快,總也有些情份。當然,你也不用指望我救你出去。如來佛祖的法力,我對付不了,也不想去跟他正麵爭鋒。”


    蘇辰順口答道,不管猴子聽得懂聽不懂,有些話他覺得還是有必要說一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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