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軍洶湧向後。


    “閃開,臨陣脫逃者斬!”


    雷岩謙手握厚刀,當馬而立,眼神中藏不住蔑視,就憑這些烏合之眾,縱有千萬又能如何?


    沒有人理睬他,如果是左若或翟哲在這裏,或許還有點作用。


    雷岩謙大怒,手起刀落,身邊一顆潰兵的腦袋迎刀而落。


    潰逃的兵士對他更加畏懼,從兩邊遠遠散開。


    “這練的都是些什麽兵!”雷岩謙破口大罵。


    不遠處孟康部等幾十人被團團包圍,他再無心顧及逃兵,一提戰馬韁繩,“隨我衝過去。”


    這才是最有力的戰錘!


    有重甲和沒甲衣的差別巨大,三百重騎橫衝直撞,四周察哈爾人無計可施,彎刀和弓箭攻擊在甲衣處如同撓癢一般,隻有擊中要害處才能形成致命的傷害。


    雷岩謙長刀四揮,無人可擋,黑暗中火光照耀下臉色猙獰,連孟康都看的瞠目結舌。


    中軍處,巨大的響聲在空曠的草原遊蕩。


    阿穆爾臉色陰沉,他千算萬算,沒有想到漢人竟然攜帶了如此多的火器。幽靜的夜裏,響聲是比火堆更惹人注意,其他的幾支土默特騎兵一定會知道了這裏的戰鬥,察哈爾騎兵身處險境。


    雖然火器炮仗帶來了一些麻煩,但初次攻擊讓他發現這支漢人騎兵的非常稚嫩,隻要有時間,他有把握將這些人全殲在此地。


    “再試一試,即使土默特人的援軍感到,黑夜也可以掩護我們逃跑。”阿穆爾咬咬牙,殲滅這支漢人騎兵的誘惑是如此之大,讓他甘願冒險。


    “吹號!吹集結號!”亂軍中翟哲惶急高呼。


    “嗚嗚嗚!”黑夜中牛角號聲音急促。


    四處混亂的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跑的新兵終於發現了依靠,快速催馬奔向翟哲的身邊。


    黑夜讓他們驚慌失措,也讓他們看不清整個戰場的形勢,少了些許恐懼。


    察哈爾人分出小部分騎兵糾纏後軍,集結大部衝向號角響起的地方,阿穆爾要擊潰漢騎。


    翟哲手握一杆長槍,豎向天空,大呼:“靠過來,不要散!”


    鮑廣和季弘在他身後麵色緊張直盯著黑暗中衝過來的察哈爾騎兵,他們要盡力保護大人的安全。


    察哈爾騎兵已在三百步外,翟哲身邊集中了一千多人。


    牛角號變換節奏,那是左若花一年刻在他們骨子裏的東西,“緊靠過來,加速!”


    槍騎兵的速度才加起來迎麵撞上了衝刺而來的察哈爾人。


    碰撞處人仰馬翻。


    戰馬和戰馬之間密無空隙,緊密的整形讓察哈爾騎兵首次衝擊沒能如願穿透聚集起來的漢騎。


    亂軍中左若嗓子嘶啞,大呼:“集中!集中!”雖然沒什麽作用,但這些人都是他的心血。


    毫無主意的新兵彼此依靠,手中刀槍語無倫次的砍刺向衝過來察哈爾人。


    翟哲號令下,漢騎衝刺的號角聲戛然而止,再次發出集結號令,此刻翟哲就是中心,隻要他還在,漢騎就不會完全潰散,少數逃到遠處的騎兵又返回來。


    大黑馬急速下,翟哲手中長槍貫穿迎麵來的察哈爾騎兵,巨大的衝擊力逼迫他不得不鬆手,取出背在身後的長刀貼身近戰。


    “殺!”


    翟哲衝在最前列,堆積而來的人馬讓讓長槍失去用武之地,季弘和鮑廣奮力劈砍護在大人兩側,親兵團悍不畏死,連瘦弱的逢勤也衝殺在前。


    察哈爾騎兵後隊驅趕前隊,衝擊不息,翟哲的身邊屍橫遍野。


    漢部大旗矚目,翟哲征袍染血。


    “殺了他!”阿穆爾彎刀指向翟哲方向。


    二十幾個精銳察哈爾騎士撞向翟哲的方向,沉默的蒙古人彎刀閃爍寒光。


    翟哲身後槍騎兵上前阻截察哈爾騎兵近身。


    察哈爾人騎術高超,在馬鞍上左挪右移躲避過長槍的攻擊,這些人都是阿穆爾麾下銳士,目的正是來狙殺翟哲。


    兩柄彎刀從左右方向配合夾擊過來,急促中翟哲也催馬撞過去,大黑馬雙蹄騰空而起,掀翻衝左側察哈爾人,右側季弘挺身而出,幫翟哲擋住攻擊。


    “槍騎兵,衝上來!”翟哲疾呼。


    一寸長一寸強,槍騎兵可以給貼身戰鬥的漢騎有力的支援,不會讓親兵被蜂擁而上的察哈爾人包圍住。


    火把閃耀,照亮了翟哲的臉,黑暗中的察哈爾騎兵統領張弓搭箭。


    翟哲感覺右臂一沉,低頭看一支短箭正插在甲衣上猶在搖晃,流出的鮮血讓貼身的衣服濕漉,他稍稍活動右肩,感覺沒有受到多大影響。


    “沒有傷到筋骨,幸虧穿了盔甲!”翟哲心中慶幸。


    漢部統領除了蕭之言,每人都已經量身打造了厚實固的盔甲,蕭之言崇尚輕騎兵的流暢,極其討厭穿戴厚重的甲衣。


    “殺!”


    察哈爾騎兵統領揮刀下令,二十多騎衝過來包裹住還沒緩過神來翟哲。


    槍騎兵尚遠,千戶親兵營與察哈爾精騎四五十人混雜在一起。


    左右前後,都是刀劍,身邊的親兵被逐漸分隔開,翟哲勢如危卵,長刀連砍兩人,右肩又也中了一刀。


    “衝過去,保護大人!”不遠處左若心急如焚,新兵蜂擁而上。


    察哈爾精騎見形勢不對,撥馬而走。


    一次衝鋒沒有衝散對手,竟然陷入了混戰,觀戰的阿穆爾眉頭緊鎖,他不願意這樣混戰,顯示不了察哈爾騎兵的優勢。


    “分擊!”


    號令下察哈爾騎兵從抱團的漢騎兩側衝過,匯合在對麵的百丈開外,騎兵隊列聚集後掉頭,準備衝向漢騎的後方,那裏再沒有漢部統領阻擊。


    “調頭!”才擺脫險境的翟哲來不及喘氣,號令漢騎調頭,他感受到了後背刀鋒的寒意。


    混亂中漢騎轉頭歪歪斜斜,察哈爾騎兵蓄勢待發。


    正在此時,一股巨大的力量後軍貫穿而至。


    阿穆爾微感詫異,他分兵八百阻擊被分割在後方的漢騎,隻待自己消滅了前列的漢人再合力攻擊後軍,沒想到騷擾後軍的騎兵竟然無法阻止兩軍匯合。


    如果漢騎聚集,短時間內再難消滅他們,他忍不住狠狠的咒罵了一句。


    後軍察哈爾傳令兵衝向阿穆爾,驚慌高喊:“他們有重甲騎兵。”


    “重甲騎兵!”阿穆爾倒吸了一口冷氣。


    近戰中,重甲騎兵簡直就是蒙古騎兵的天敵。察哈爾人當年在遼東對女真人**連敗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缺少重甲,蒙古人連做飯的鐵鍋都難求,哪裏有鐵來打造重甲,能保證刀箭的供給已是很不錯了。成吉思汗的時候,蒙古騎兵天下無敵,他們可以用尖利的箭頭刺穿對手的厚甲,但蒙古隻出現過一個成吉思汗,連鐵鍋都缺乏的民族怎麽可能再重現先祖的輝煌。


    說話間,雷岩謙和孟康領頭,重騎衝散騷擾的察哈爾騎兵,兩隊漢騎聚集一處,爆發出一陣歡呼,那是可相互依靠的力量。


    遠處,格日勒圖駐地的大火還在燃燒。


    炮仗和三眼銃爆發出來的巨大響聲吸引了各部奔走騎兵的注意力。


    蕭之言聞聲臉色大變,翟哲部一定遭遇了襲擊。


    難道察哈爾人有如此強大的實力能夠同時偷襲兩處兵營?不可能!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察哈爾人即使比想象中強大也不會隨意分兵。


    蕭之言當機立斷,即使是雙方同被偷襲,他也要先去支援自己人,黑暗中一千輕騎調轉方向。


    爆炸聲越來越緊密,火器動用如此頻繁,一定遭遇強敵,蕭之言狠命拍打戰馬。


    格日勒圖來回徘徊,遠處的每一聲巨響都敲在他的心頭。他隱約猜到什麽,但不敢立刻率部離開,黑暗中察哈爾人不知隱藏在何處,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何況其他幾部騎兵都在朝自己而來。


    杭高當然也聽見了響聲,猶豫片刻催部下往格日勒圖駐地。


    半個時辰後,兩部匯合,格日勒圖駐地一片平靜。


    格日勒圖神色尷尬,說:“察哈爾人一擊便走了,他們一定是伏擊了漢部騎兵。”


    杭高點頭,臉色陰沉。


    “去支援漢人吧!”格日勒圖翻身上馬。


    “你怎麽知道黑暗中沒有察哈爾人的埋伏!”杭高語氣陰冷。


    讓漢人和察哈爾人去兩敗俱傷吧!漢人搶占了土默特人太多的資源,翟哲的強大讓他眼紅,他本是土默特部實力僅次於大汗的人。現在托克搏和格日勒圖得到漢人幫助,部落勢力都超過了他。!


    格日勒圖驚訝,提高聲調說:“必須要救援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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