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休整一年再次出兵,一出手果然不同凡響。(..tw好看的小說)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江南明軍被牽製在江北揚州府。左若軍北進陝西,湖北餘下的兵馬在新野不可進,也不能退。


    整個江南隻餘下寧紹總兵孟康、武岡總兵陳友龍和長沙總兵張守祿,這三人都是朝廷的二流武將。不僅如此,南直隸所有的府兵和浙江五成的府兵被調至江北,湖廣的府兵缺少訓練,維持地方秩序尚可,拉上戰場聊勝於無。


    那麽,大明的朝廷正處於前所未有的虛弱期。


    鄭芝龍近半年一直住在福州,偶爾去廣東也是走海路。他這樣在浪濤中討生活的人,坐船吃到飽、睡的香。


    福州的天氣比南京更熱。


    鄭芝龍躲在陰涼的亭堂中搖著蒲扇納涼,外麵冒冒失失闖進來一個漢子。不經過侍衛通報直接入內的都是鄭氏最親近的家人,來人是鄭芝龍的弟弟鄭鴻逵。


    “王兄,我才聽到一個消息,王兄聽說過張瑾嗎?”


    鄭芝龍停下蒲扇,問:“張瑾,那個被通緝的太監?”


    大明刑部的海捕公文發往各地官府,福建和廣東名義上尚是大明的省份,也接到刑部的命令。朝廷的公文口吻非常嚴厲,敏感性的人能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tw[]


    “正是,那個人過仙霞關來福州了”


    “來福州了?”鄭芝龍瞬間覺察到什麽。


    鄭鴻逵的部將擔任仙霞關守將,凡是從浙江進入福建的商旅百姓都要通過這座關卡,所以提前得到消息。


    “他要見王爺”


    鄭芝龍猜到隱藏在張瑾身後的秘密,顯出興奮之色,起身走動,右手無意識的搖動蒲扇。


    “你說,我要不要見他?”


    鄭鴻逵拱手道:“當然要見,朝廷對付一個太監花了那麽多的心思,僅僅為一個小太監,值得嗎?王兄見了張瑾,進可攻,退可守。先拿到張瑾手裏的東西,實在不行把張瑾交給朝廷,也可借此對晉王示好”


    “好”鄭芝龍手中蒲扇猛然一揮。


    兩日後,傍晚時分,鄭鴻逵領著一個骨瘦如柴的年輕人走入延平王府。


    王府內紅燭高照,富麗堂皇。


    張瑾蜷縮著身軀,他今日的身份是大明皇帝的秘使,但這一個月來的遭遇讓他實在挺不起腰來。


    鄭鴻逵在前麵領路,恐嚇道:“朝廷往各地發了緝捕你的公文,延平王見你也是擔了不小的風險”


    張瑾看著眼前的路發呆,一路不回話。鄭鴻逵演了獨角戲,覺得沒意思,以為這個小太監是不是被嚇傻了。


    轉過幾道彎,迎麵是一座明亮的宅子,張瑾走進門,正對麵坐著一個身穿蟒袍威嚴的中年人。


    鄭鴻逵行禮,“王爺在上”


    張瑾抬起頭,燭光照亮了他的臉龐,他雖然瘦弱,但生的眉清目秀,若是不入宮,一定也是個翩翩美男子。


    鄭芝龍坐在那裏看了半天,見不到張瑾前來拜見,這個小太監此刻雙眼中全是迷茫,仿佛忘記了自己為何來到此地。


    鄭芝龍忍不住,問:“你是張瑾,從南京來嗎?”


    這句話如醍醐灌頂,一下把張瑾從迷茫的狀態中敲醒,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脫下腳上的布鞋。


    鄭芝龍隻當這個小太監已經得了失心瘋,正在暗自可惜,見張瑾扯著鞋底使勁撕拉。


    “鞋中有東西”鄭芝龍明白過來,用眼神示意鄭鴻逵遞給他一柄尖刀。


    張瑾接過尖刀,小心翼翼的劃開布鞋,取出一份蠟封薄如蟬翼的絲布。


    他小心翼翼展開絲綢,見上麵的字跡沒有汙損,長舒一口氣,雙手展開,朗聲宣告:“延平王鄭芝龍接旨”頃刻間,像換了一個人。


    鄭芝龍稍微猶豫,並沒有如正常接旨那般下跪。


    張瑾露出不滿的神色,再一次重複道:“延平王鄭芝龍接旨”


    鄭芝龍仍然沒動,這個聖旨能隨便接嗎?


    “張瑾,你是朝廷欽犯,怎麽又來傳旨?”


    見唬不到人,張瑾如泄了氣的皮球,趾高氣揚的神色瞬間消失不見,跪地磕頭道:“王爺,救救陛下吧”


    這臉色變得真快,鄭芝龍也措手不及。鄭鴻逵離他近,被弄得啼笑皆非,道:“張瑾,你這是何故,有話慢慢說


    張瑾把手中的聖旨呈上,鄭鴻逵接過來,送到鄭芝龍手中。鄭芝龍一眼掃過,縱使他心中早有準備,仍忍不住臉色大變。


    “陛下在宮中,已如活死人,翟哲狼子野心,朝廷諸卿助紂為虐。聖上期盼各藩清君側如望穿秋水。”


    張瑾涕淚齊下,如杜鵑泣血。


    鄭芝龍收起血書聖旨,臉上陰晴不定,道:“且扶張公公去休息”


    鄭鴻逵伸手夾住張瑾的瘦胳膊,不由他爭辯,拉著他往門外走去。


    張瑾猶在高叫:“王爺是天下諸藩之首,可不能辜負了聖上一片苦心。”


    鄭芝龍拿著聖旨,右手撚須,雙眉微皺,陷入沉思中。年初鄭彩從南京回來時,曾經給他轉述過兒子鄭森之言,此刻又重新回蕩在他腦海中。


    “唉,若鄭森在此,當不會如此為難吧”


    他想的越多,顧慮重重。


    “這確實是我鄭氏的好機會,但隻靠鄭氏一係,難以撼動翟哲在南直隸的勢力。若多爾袞不對江北明軍施壓,若吳三桂助朝廷一臂之力,若廣西的陳邦博拖廣東後腿,若大西軍被朝廷收服……”坐在那裏,他想到了無數種可能。


    想的越多,越覺得成功的希望渺茫。


    “翟哲已經收服了忠貞營,大西賊去年也曾向朝廷求降。廣西巡撫瞿式鋁是東林黨,廣西總兵陳邦博與我仇深似海,西南一係基本指望不上。”


    想到最後,鄭芝龍長歎一聲,道:“我隻想在海上求富貴,奈何這等事總是找上門來。”


    他才歎完,鄭鴻逵從門口轉進來,興奮道:“王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休要胡說”


    鄭鴻逵驚訝轉身鄭芝龍就已經拿定了主意。


    “王兄可是擔心僅鄭氏起兵,不足以對抗翟哲馬?”鄭鴻逵一語點中鄭芝龍的心思。


    “不錯這是大明朱家的事,退一步說,也是天下人的事,不僅僅是我鄭家的事。”


    “王爺可讓命侍衛護送張瑾到廣西和四川走一趟,若這兩鎮都願意起兵,翟哲的死期便到了”鄭鴻逵臉色陰沉,壓低聲音道:“必要時刻,翟哲的對手,都是我們的朋友”


    他說的是誰,鄭芝龍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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