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022章撕破臉


    “守在菊華苑內外的不都是殷王府的侍衛嗎?他們哪一個不是聽你的命令,你要做什麽,他們哪個敢攔?”蕭氏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目光陰冷的扭頭看著外麵漆黑一片的夜色,道:“你要做什麽,莫說他們沒有人敢攔你,甚至為了巴結你,怕是都要爭先恐後的替你出手。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你現在要拿他們給你作證,易明樂,你這是把咱們當傻子,還是仗著有殷王和太後給你撐腰就有恃無恐了?”


    “怎麽,你這是在質問我?”明樂手裏攏茶的動作略微停頓了一下,旋即微笑著抬頭迎上蕭氏的視線。


    “我不管什麽質問不質問,我現在就要一個交代一個說法!”蕭氏一梗脖子,強橫說道,雙手死死的抓著藤椅的把手,枯瘦如柴的手背上,青筋明顯的迸射出來,咬牙切齒道,“到了這個份上,我不怕把話說明白了,你一向就和我們二房不對付,你也別否認,你這一次回府的目的咱們各自心照不宣。做都做了,你現在還怕承認嗎?”


    “就是這個話兒。”明樂也跟著冷了臉,“我若做了,也沒有必要遮遮掩掩,但是我沒做,難不成還要我平白擔下這個幹係嗎?”


    兩個人,針鋒相對,各自都是寸步不讓。


    “都住嘴!”老夫人在旁邊看著,終於忍不住沉聲一喝,“我還沒死呢,這裏哪兒輪得到你們一個個的吵嚷生事?全都給我閉嘴!”


    “母親!”蕭氏卻是不依不饒,憤恨之餘眼睛都紅了,轉而對老夫人大聲道:“兒媳現在是所有的指望都斷了,可是易家的列祖列宗都在上頭看著呢,這峰兒才剛去了,他還屍骨未寒就又出了這樣的事兒,若是不能還他一個公道,你叫他在九泉之下如何閉眼?”


    這麽些年,老夫人指望著的就是易明峰,易明峰這一死,且不說祖孫感情――


    隻就對易家現在的處境來講,那就是雪上加霜。


    這一句話,正是戳中了老夫人的軟肋。


    老夫人緊跟著也紅了眼圈兒。


    蕭氏見狀,立刻趁熱打鐵的抹了把淚,繼續道:“咱們闔府上下,一直相安無事,現在九丫頭剛一回來就出了這樣的事,您別怪媳婦兒小心眼兒,因為這事兒本身就叫人信服不得,您要為我們做主,給我們一個公道啊!”


    闔府上下連著出事兒,老夫人心裏始終就揣著一團火。


    這會兒正是被蕭氏調動出了情緒,聞言就冷著臉看向明樂道:“你二嬸兒現在雖然也是口說無憑,但是事關你三哥的子嗣和我易家的前程,既然她提了,我也不能不給她一個明白。既然你堅持說和你無關,那麽――給我個解釋吧!”


    蕭氏是口說無憑,但卻還是這樣理直氣壯的來要她一個解釋?


    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明樂想笑,然後就真的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的臉上帶了笑,目光卻是清冷無比的盯著老夫人的臉。


    老夫人被她這樣不加掩飾的目光瞪著,心裏突然沒來由的發虛發寒。


    坐在旁邊的易明爵卻是先一步起身,二話不說,拽了明樂的手就往外走。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一時沒有反應,直到兩人幾步走到門口,蕭氏才第一個反應過來,對著院子裏大聲嚷道:“來人,給我攔住他們!”


    蘭亭閣是易明峰的院子,這段時間為了照顧韓氏,整個人都在蕭氏的掌握之中,此時院子裏的護院、丫鬟全都是她的人,聽他一聲令下,立刻就有七八個家丁手持長棍衝出來,把去路封死。


    易明爵正在氣頭上,掌中提了幾分內力,迎著指向他最近的一根長棍頂端一掌推了出去。


    那家丁有的就隻是些蠻力,竟是被他一掌頂翻在地,哎呦呦的捂著胸口打滾。


    “反了反了!當著老夫人的麵兒你就敢動手,真是無法無天了!”蕭氏趁亂淒厲的大聲叫嚷,“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把人拿下?”


    家丁們一個機靈回過神來,慌亂中也忘了考慮眼前兩人的身份,持棍就往上撲。


    易明爵一把將明樂拽回身後護住,搶一步上前劈手奪了一個家丁橫劈下來的木棍,順勢一腳將他踹飛出去。


    “雪雁!雪晴!”明樂眼底顯出一絲濃厚的殺意,厲聲喝道,同時上前一步將易明爵拽了回來。


    雪雁雪晴兩個名義上是兩個婢女,實際上都是暗衛出身,出手絕不手軟,明樂的話音未落兩人已經縱身迎了上去,三五下就去了所有人手裏的武器,緊跟著慘叫連連,不消片刻,幾個家丁就盡數倒在地上,哀嚎著爬也爬不起來。


    廳中老夫人的整張臉都青了。


    易明爵冷著一張臉,看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依舊是拉了明樂的手,踩著幾個家丁抽搐不止的身子大步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就在這時,院外的花園裏突然蜿蜒而來一條燈火閃爍的長龍――


    卻是一身華服錦衣的柳妃帶著盛大的儀仗從院外進來。


    她來的突然,又剛剛擋在去路上,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柳妃卻是先看到滿地哀嚎著打滾的幾個家丁,臉上露出幾分愕然的神色,道:“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本宮來的不是時候?”


    說話間,她的目光就不覺落在易明爵的臉上頓住。


    這個少年,她見過好幾次,但無論是在四年前的柳鄉還是半年前的盛京,印象裏都始終是個明淨而平和的人,這樣殺氣騰騰滿麵陰冷的還是頭一次。


    柳妃微微詫異,對麵的易明爵已經冷冰冰的開口:“柳妃娘娘來的好及時。”


    語氣微寒而冷漠。


    “哦!”柳妃臉上表情僵硬了一瞬,回過神來,遲疑著開口,“十公子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話音未落,裏麵老夫人等人已經聞訊迎了出來。


    “不知柳妃娘娘大駕,有失遠迎,還請娘娘恕罪!”老夫人當先領著眾人跪地相迎。


    蕭氏也被貼身侍候的婆子從藤椅上扶下來,跪伏在地的同時,她的心裏卻是疑團重重――


    因為曾經那次宮宴上,柳妃對明樂使絆子的事情記憶猶新,倒是找不出跡象證明她和明樂有什麽牽扯,隻是柳妃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顯然也不應該隻是一個巧合。


    “老夫人多禮了,快些起來。”柳妃微笑著款步走上前來,扶了老夫人一把。


    “謝過娘娘!”老夫人揪著她的手起身,心裏也在揣測她此行的意圖。


    但很明顯――


    眼下易家這裏的事,還是不宜讓她摻和的。


    老夫人心裏飛快的權衡,幾乎立刻就定了主意,剛想把柳妃讓出去,到別的院子招呼她,不曾想柳妃卻是先她一步,轉而對明樂道:“本宮等了許久不見你回轉,心裏不放心,就跟過來看看,這裏――”


    柳妃說著,就困惑的掃了眼院子裏滿地打滾的家丁。


    “還不收拾幹淨了?丟人現眼!”所謂家醜不可外揚,老夫人也顧不得追究柳妃來此的原因,先是低聲對黃媽媽吩咐道。


    黃媽媽聞言,立刻招呼了人手過來,把七八個重傷的家丁抬了下去。


    柳妃含笑看著,並未插手。


    院裏清理幹淨了,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對柳妃道:“府內的家務事,讓娘娘見笑了,這院子簡陋,還是請您去前廳奉茶吧!”


    說著,就要引柳妃往院子外頭走。


    這件事,必須要趁熱打鐵,一旦因為柳妃而攪和了,後麵怕是不好收場。


    蕭氏心裏飛快的一經計較,全然不管眼前的場麵,急忙就道:“母親,柳妃娘娘是府上貴客,您大可以叫七丫頭去幫忙招呼,這裏――您答應了會給我們婆媳一個交代,還是先把事情處理完了再走的好。”


    柳妃剛剛挪了一步,聞言,就是饒有興致的重新回頭。


    老夫人的臉一黑。


    “是啊,前廳還擺著三哥的令堂呢,祖母這是請娘娘去做客的還是去上香的?”然則不等她開口,易明爵已經上前一步,冷冷說道:“你們婆媳妯娌之間要打官司,要吵要鬧是你們的事,但阿九是我姐姐,她沒有責任也沒義務在這裏陪著你們唱雙簧。不管是殺人也好,放火也好,隻要你們有證據,就放心大膽的拿到京兆府甚至於禦前去要公道好了,除此之外,誰再對她敢有一句妄言,就別怪我不客氣!”


    他這話,說是對蕭氏,但更多的也是針對老夫人。


    蕭氏與他們姐弟苦大仇深,彼此之間怎麽都不為過,但卻是他的這個祖母――


    幾次三番下來,真真的叫人心寒。


    而老夫人的心裏雖然早就已經放棄了這一雙孫兒,此時被易明爵當麵頂撞,她的一張老臉也是漲的通紅,胸口一口氣頂上來,險些要暈死過去。


    “你――你這個孽障!”老夫人雙目圓瞪,一時怒極,捏了拳頭抬手就要往易明爵身上招呼。


    明樂的目色一寒,立刻一個閃身上前,一把穩穩的抓住她的手腕。


    她手下用力極大的力氣,老夫人手腕一麻,手裏的佛珠就落在了地上。


    姐弟兩個都動了怒氣,臉色一個比一個還要陰沉森涼。


    “你――你們――”老夫人被她這刀鋒一樣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心裏縱使有再大的火氣也發泄不出,隻就疼的脊背上隱隱冒汗,整個人都僵在那裏――


    這個丫頭早就不把她放在眼裏是真,但這卻是頭一次,她竟然敢於光明正大的和她動手。


    蕭氏在後麵看著,心裏泛起絲絲冷笑。


    她想要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局麵,徹底激化了老夫人和明樂姐弟之間的矛盾,那麽在今晚的這件事上,老夫人就會完全徹底的站在她這一方了。


    “九丫頭,你也未免太過放肆了,你怎麽可以――”蕭氏露出焦急的身子,似乎迫切的想要撲過來的幫忙,但因為腿腳不利索,隻能焦急的在藤椅上捶胸頓足。


    柳妃察言觀色,隻在旁邊故作驚訝的看著。


    明樂盯著老夫人的眼睛一聲,然後一轉身,直接拽著她的手就往廳中走去,一邊語速飛快的冷聲說道:“我本來還想給你留一絲的情麵,但既然你自己一定要當眾來撕破臉,我也無所謂了。這是最後一次,今天我還在你易家之內,你要一個合理的解釋是嗎?好!我可以給你!但是你記著,可一不可二,這隻是最後一次了!”


    老夫人終究是年紀大了,被她半拖半拽的,一路上腳下被絆了幾次,都險些摔倒。


    黃媽媽在旁邊跟著,急的滿頭大汗,幾次想要開口終究還是沒敢。


    明樂腳下不停,幾步就把老夫人拽回了廳裏,進門就是手一鬆。


    老夫人身子不穩,一個踉蹌。


    老在黃媽媽一直在旁邊護著,即使一把抱住她。


    幾十年來,老夫人一直都是被人高高的供起,即使遭到過如此粗暴的對待,當時就急怒攻心,整張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後沒忍住,眼淚就開始在眼圈裏打轉兒。


    明樂進門以後,也一直冷著一張臉,回頭緩和了語氣對對跟進來的易明爵道:“不放心的話,你就先在旁邊坐一會兒,要是不想聽他們撒潑,就先回吧!”


    易明爵對上她的視線,深深的看她一眼,遲疑片刻卻是略一頷首道:“那好吧!”


    說完就輕輕的吐了口氣,誰都不再理會的一撩袍角轉身大步離開。


    眼前的老夫人已經接近爆發的邊緣,柳妃隨後跟進來,便是款步上前的攙了她的手,麵有難色道:“老夫人,本宮是奉了太後娘娘的懿旨,過府來幫襯著義陽公主備嫁的,您說這好巧不巧的,打擾您了!”


    老夫人繃著一張臉,卻終究不能把脾氣撒在她身上。


    “娘娘說哪裏的話!”老夫人僵硬回道。


    “娘娘請上座吧!”旁邊的明樂已經冷冰冰的開口。


    柳妃是一張笑臉,但整個屋子裏的氣氛卻都仿佛因為明樂一個人的情緒而完全凍結,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大氣不敢出。


    “那好!”柳妃幹咳一聲,又再握了下老夫人的手,然後就勢走到首位上坐了。


    “老夫人!”黃媽媽焦急的拽了下老夫人的袖子,也把她拽過去。


    待到老夫人在另一側落座,柳妃才再次開口,對老夫人道:“因為是傍晚那會兒才臨時得了太後娘娘的旨意,我過來也沒有提前跟老夫人打招呼,老夫人該不會怪罪本宮唐突吧?”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老夫人心裏正是恨的緊,一肚子的火氣,就是因為她在當場而無從發作。


    但柳妃名義上說是受了薑太後的指派,但眾所周知,這幾年她在宮中風頭正盛,是孝宗身邊對得寵的妃子。


    老夫人心裏清楚的很,既然是和明樂這一方翻了臉,那麽要保住這武安侯府的前程和自己的富貴,就一定不能再惹了孝宗不痛快。


    心口裏堵了一口氣無處發作,老夫人終究還是慪的慌,惱怒之餘揚手就給了身邊采荷一記耳光,劈頭罵道:“作死的奴婢,娘娘是一番好意為了我老婆子著想,你們都是死人嗎?怎麽娘娘入府這麽重要的事也不知道通稟一聲?”


    采荷被她一巴掌抽出了五個指印,心裏更是委屈的緊。


    但是她在老夫人身邊多年,很了解的對方的脾氣,當即也不辯解,直接噗通一聲捂著臉跪地請罪:“老夫人息怒,是奴婢的疏忽,奴婢知錯了!”


    “你也不用為難她了。”明樂不動聲色的看著,這時才冷冷一笑,找了張椅子坐下,懶洋洋的開口道:“這事兒不怨她,是我叫人封鎖了消息,沒讓聲張。”


    “那他們就更該罰了!”老夫人臉一沉,剛剛消下去幾分的脾氣登時又躥了上來,抬手一指門口的方向,揚聲道,“去把錢四和前院那些個管事的各打三十大板,罷了他們的差事,一並的趕出府去。想我堂堂一個武安侯府,什麽時候淪落到這樣不成規矩的地步?你年紀小,他們也分不清輕重嗎?”


    言下之意,卻是怪罪錢四等人聽了明樂的指使,分不清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是,奴婢這就吩咐下去。”采荷不敢怠慢,爬起來急忙就要去通傳。


    “這事兒也不必祖母勞神了,孫女已經代您辦了。”看著采荷慌張的奔到門口,明樂這才慢條斯理的開口。


    采荷一陣狐疑的止了步子,回頭去看老夫人。


    老夫人更是滿臉陰雲密布,死死的盯著明樂的麵孔。


    明樂冷然的一牽嘴角,卻是抬眸對上首的柳妃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道:“娘娘,可否借您幾個人手,去我那院子的西廂房裏把裏頭關著的幾個奴才帶過來?”


    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困惑,蕭氏的眼神卻越發顯得幽暗而陰狠。


    “這個――不太合適吧?”柳妃麵有難色的扭頭向老夫人看去,遲疑道,“這是在你們武安侯府,本宮這樣是不是會有越俎代庖之嫌?”


    她話雖是這樣說,但現在這裏屬她的位份最高。


    並且身份特殊,以她的名義去提人,才是最公正的。


    誠然她這一說也不過是對老夫人的一個態度問題,老夫人憋的臉色發青,終究隻能訕笑一聲,敷衍道:“娘娘說的哪裏話。”


    說著卻是話鋒一轉,對采荷冷聲吩咐道:“夜裏頭天黑,咱們府上娘娘的侍衛也不熟悉,你給引路過去吧。”


    這便是要采荷隨行,以便於掌握第一手的信息,更防止柳妃的人私底下動手腳。


    柳妃垂眸抿了口茶,似是對此沒有異議。


    “是,老夫人!”采荷恭敬的垂首應下,顯然是對老夫人的心思了若指掌,轉身進了院子。


    明樂靠在椅背上,悠閑地擺弄著自己的手指,這時才又繼續開口,慢慢說道:“錢四那幾個奴才的確是很不像話,我說讓他們不要去打擾了祖母養病,他們卻非得要逆著我的意思辦,可是祖母您的身子要緊沒辦法,我隻能借了柳妃娘娘的人手,一人先賞了他們三十個板子,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麽主子什麽是奴才。不曾想,歪打正著,剛好是和祖母您的想法不謀而合,反而替您解憂了不是?”


    這府裏,到底還是自己最大,易明樂這丫頭,竟然背著她就敢私底下處置了府上的管家?還封鎖她的消息?


    這個丫頭未免太過狂妄,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


    “你――”老夫人腦中一股熱血直衝天靈蓋,整張臉都漲紅了。


    明樂卻未等她發作已經冷然的繼續說道:“祖母不必動怒,孫女已經替您教訓過他們了。不過那幾個奴才實在是太沒規矩了,三十個板子下去猶且不老實,為了不讓他們到處吵鬧,我也就順手把他們堵了嘴,帶回菊華苑暫且關起來。等一會兒把人提了來,您隨便處置就是!”


    明樂說著,又是轉向柳妃,神色冷淡道:“最近我們府裏事兒多,奴才們疏於管教,還得要勞煩您的人幫著處理家務事,叫娘娘見笑了。”


    柳妃抿唇一笑,沒有接茬。


    明樂的這一番話說的十分客氣體麵。


    老夫人心裏的火卻是一拱一拱的往上冒,不過相較於前一刻,聽到後麵她的脾氣反而慢慢壓製住了――


    好歹旁邊還坐著一個柳妃,明樂口口聲聲是借了她的手在處理家務事,自己一旦對明樂發難也就相當於是連著柳妃的臉也一塊兒打了。


    “好!”狠狠的咽下一口起,老夫人扯著嘴角,臉上與其說是一個笑著的表情,倒不如說是抽搐。


    “你是個懂事的,多虧了有你替祖母解憂。”老夫人說道,每一個幾乎都是咬牙切齒擠出來的。


    “孫女的本分。”明樂淡淡說道,徑自從她臉上移開目光。


    似乎是從重新進門以後,這整個局麵就開始完全落入易明樂這個死丫頭的掌控之中了?


    蕭氏心裏暗恨,這會兒卻也不敢貿然發難,隻能咬牙忍著,以不變應萬變。


    采荷帶著一眾禦林軍去了不多時候就匆匆折返。


    “回老夫人,人已經帶來了。”采荷使勁低垂的腦袋,眼神閃躲,一直不敢去看老夫人的臉。


    老夫人的眸色一深,心裏更加狐疑。


    “全部帶進來吧!”明樂不等她反應,已經開口。


    “是――”采荷遲疑著應道,側身往旁邊讓開。


    緊跟著禦林軍就把十來個灰頭土臉的奴才推了進來。


    而出乎意料的是,裏頭除了錢四和前院的另外三個管事,連帶著明樂菊華苑裏的大小仆役,上至管事丫頭,下至灑掃小廝,並著那個已經瘋了很久癡癡呆呆的芷文都被反複了雙手,給一並給推了上來。


    錢四幾個挨了板子,皮開肉綻,直接撲在了地上眼淚汪汪的直哼哼。


    其他的下人奴仆則是戰戰兢兢,神情拘謹的跪著。


    老夫人等人看著這個陣仗麵麵相覷,都不知道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兒。


    “他們要一個解釋,柳妃娘娘,為了避嫌,還是您來說吧!”明樂斜睨一眼跪了滿地的奴才,不緊不慢的開口。


    柳妃有些不自在的垂眸調整了一下情緒,然後才扭頭迎上老夫人困惑的目光道:“老夫人,實在不是本宮多事,早前傍晚那會兒,本宮剛到府上義陽公主就說最近貴府裏頭有些不太平,為了保險起見,就叫本宮的人把她院裏內外所有的下人一並管製起來,換了本宮貼身的嬤嬤和宮女服侍。您也知道,本宮一個婦道人家,又不常出宮門,這心裏頭難免――”


    柳妃說著,就是欲言又止。


    “殷王府護送我回來的侍衛,入夜就已經撤出府去了,人是錢四幾個親自送出去的,這事兒做不了假!”明樂側目掃了眼跟在她身邊的雪雁和雪晴,才又繼續說道:“現在這府裏,除了這兩個丫頭,沒有一個是我的人。而為了保證柳妃娘娘的安全,自她入府以後,整個菊華苑內外都被她帶來的禦林軍團團圍住了。而且柳妃娘娘可以作證,從入夜時分一直到剛才我過來蘭亭閣之前,我這兩個丫頭一直都寸步不離的在房裏服侍我與娘娘對弈,我與她們,都無暇分身出來。”


    她院子裏的人,全部被柳妃帶來的人關了起來,宋灝的人也提前整個人撤走,再加上柳妃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把她整個院子都圍了,而她和自己的兩個貼身婢女都有柳妃親自作證――


    她的確是分身乏術,不可能對韓氏下手的。


    柳妃左右環顧,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茫然姿態。


    而老夫人的整張臉已經漲的幾乎能滴出血水來。


    明樂說完,就把手邊茶碗推開寸許,起身走過去,站在大廳當中斜睨了眼腳邊的錢四,字字冰涼的慢慢說道:“錢管家和這些人都被關在一處,有什麽疑問,你可懷疑親自向他確認。你要的解釋,就在這裏,柳妃娘娘和你府上上下所有的人都可以證明,這裏的事和我沒有關係,這樣的解釋,滿意嗎?”


    錢四腫著半邊臉頰,垂頭喪氣。


    老夫人兩腮的肌肉抽搐著――


    從頭到尾她都防備著明樂會對易明峰的這個遺腹子下手,並且順著這個思路,從一開始她也就是打著逼供的主意寸寸緊逼,卻不曾想這一次從一開始明樂都是以靜製動,開盤就做好了一切的準備,不攻擊也不還擊,隻是做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套兒把她自己整個兒裹起來,然後從這整個事件裏頭撇的幹幹淨淨。


    蕭氏也沒有想到這一次她出的會是這樣一招,心思百轉千回之下突然冷哼一聲道:“就算你有柳妃娘娘給你作證,可你不能做,還不能指使別人做嗎?誰知道殷王府的那些侍衛是不是明著撤出去,暗地裏又潛回來?最不濟,你手裏還有小十呢,咱們大家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他為了你這個姐姐拚命都行,更別說害人了!”


    老夫人的嘴角使勁的垂著,陰著臉不說話。


    明樂側目看了蕭氏一眼,卻是笑了:“你可不配讓我發脾氣,說的再多也是枉然。”


    他會因為老夫人對易明爵的態度而動怒,那是因為老夫人是他們的祖母,並且也曾經對名爵好過,而蕭氏――


    橫豎自始至終都是仇人,怎麽樣都無所謂。


    蕭氏像是一拳打在了軟棉花上,恨恨的磨了兩下後槽牙。


    明樂也懶得與她多費口舌,重新抬頭看向老夫人,嘲諷道:“祖母也是這樣的想法嗎?”


    殷王府的侍衛,即使懷疑,他們也無計可施,因為總不能因為一個沒頭沒腦的懷疑就去找宋灝要人。


    而易明爵――


    從心底裏老夫人還是相信,他是不會做那樣的事的,並且以明樂的性子,如果要做,她定然也是自己出手,而不會讓易明爵的手上沾血。


    現在李氏不可能動手,明樂又撇了出去――


    縱觀闔府上下,又會有誰和二房的人有此深仇大恨,連韓氏肚子裏的孩子都不肯放過?


    老夫人心裏千頭萬緒。


    蕭氏眼見著事情陷入僵局,一時惱怒之下,就一咬牙對老夫人道:“母親,九丫頭這手眼通天的本事您又不是沒領教,這一次她為什麽會回府,您心裏難道不清楚嗎?是她!一定是她!”


    “證據呢?”老夫人心裏雖然還是覺得這事兒和明樂脫不了幹係,但是吃了一次虧,她也就再不敢胡亂猜疑。


    “她要做事,怎麽會留下證據?”蕭氏尖聲道,說著就又開始抹淚,“母親,這可是峰兒唯一的骨血,您不能看著他平白無故的就這麽被人害了去啊!”


    不是她不想留下明確的證據,而是明知道明樂那裏會防範的滴水不漏,根本下不去手。


    本來還想依仗著老夫人對那丫頭的怨恨之心暗地裏做文章,卻不曾想被個柳妃攪了局。


    蕭氏恨的壓根癢癢。


    老夫人那裏更是一口悶氣憋得整個胸口就要炸開了,心裏左右一思量,突然就冷聲對黃媽媽吩咐道:“去,把今天入夜之後出入這院子的所有丫頭仆婦都給我帶進來,逐個拷問,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包藏禍心的賤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等事情來!”


    黃媽媽心裏不忍,但這個時候也知道多說無益,隻能應聲去了:“是。老夫人!”


    蕭氏冷哼一聲,別過眼去袖手旁觀。


    明樂也不多言,轉身坐回椅子上。


    不過片刻,就有一個提前備下的穩婆,並著三個丫頭,兩個婆子被帶了進來。


    自從韓氏被診出有孕之後,蕭氏為了防範李氏,把她這裏的人手全部給換了,兩個丫頭一個婆子都換成了自己的心腹,穩婆也是找的早些年替自己接生的老人兒。


    而得知今天明樂回來,為了以防萬一,老夫人那裏又撥過來兩個人。


    “給我打!”幾個人剛被提進來,老夫人就是厲聲喝道。


    黃媽媽一揮手,院裏立刻就奔進來幾個護衛,二話不說掄起長棍就往幾人身上招呼。


    整個廳中一時間慘叫連連,幾個奴才嚎啕成一片,涕淚橫流。


    明樂隻做視而不見的閉目養神,眼角留了一線餘光一瞥,卻意外發現柳妃竟是麵色微變的皺了眉頭。


    這個女人,也是個有膽色的,這個表情――


    未免有點兒不合情理。


    明樂略一晃神,突然就聽一個負責行刑的侍衛驚呼一聲:“老夫人,咽氣了!”


    請來的穩婆已經年近六十,二十幾個板子下去就挨不住了也算正常。


    幾個行刑的侍衛不覺停了手,等著老夫人的進一步命令。


    老夫人心裏壓著火,斜睨一眼那婆子的屍首也不過冷漠的閉上眼,揮揮手道:“抬出去,其他人繼續打!”


    “老夫人!老夫人饒命啊!”一個年歲小的丫頭連滾帶爬的爬到她的腳邊,抱住她的一隻腳哀求道,“奴婢是您送過來服侍少夫人的,奴婢一直對老夫人忠心耿耿,老夫人,您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有了人帶頭,另外幾個丫頭婆子也都一並磕頭詛咒。


    屋子裏吵嚷成一片,一時間哭聲震天。


    老夫人煩躁的抬了抬眼皮,一腳將那小丫頭踹開,“是我派你來服侍少夫人的,那你就說,是誰在少夫人身上動了手腳,害了她小產?給我一句明白話兒,我就饒了你。”


    “奴婢――奴婢――”小丫頭一抽一抽的,幾乎要背過去,要頭像是撥浪鼓:“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老夫人冷笑一聲,“就你們幾個能接觸到少夫人,你時候不知道?”


    老夫人說著就要再度下令行刑。


    這時旁邊的明樂才一甩袖撫落手邊的茶碗道:“若是說能接觸到三嫂的都有嫌疑,祖母,還有一個人您也該問一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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