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幾十道視線齊刷刷的聚集於兩人身上。


    紀浩禹臉上笑容保持不變,可是如果細看,卻能明顯的發現,他眼中笑意是透著些微不易察覺的寒氣的。


    明樂臉上所有的表情盡數斂去,沒人看的出來她的喜惡情緒。


    老皇帝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換不定,似乎是想要從中看出些什麽端倪來。


    “皇上,奴才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有任何的欺瞞,請皇上明鑒!”那牢頭一股腦兒的說了許多話,生怕老皇帝不信,頻頻在地上磕頭。


    明樂沒有說話。


    老皇帝似是在等著他二人的解釋,最後卻是紀浩禹淺笑出聲,道:“父皇,這樣信口雌黃又膽大包天的奴才,就該當場打死了,以儆效尤。兒臣的臉皮厚,叫人背地裏議論兩句沒什麽了不得的,可是攝政王妃的清譽,豈是由著這奴才信口捏造,來這般詆毀的?”


    “皇上!”那牢頭一驚,連忙大聲道,“奴才所言句句屬實,昨兒個是奴才引著攝政王妃去牢裏探的監,一切都是奴才親見。奴才也知道此事茲事體大,本來是寧肯自己沒帶眼睛沒帶耳朵,把這些話爛在肚子裏的。現在說出來,也是沒有辦法,請皇上明察。”


    老皇帝聽著,唇邊揚起一抹諷刺的笑意。


    這一瞬間,他突然豁然開朗,靠在椅背上長出一口氣,失聲笑了出來道:“易氏,你確定大鄴的攝政王殿下真的是被歹人劫持了嗎?”


    明樂的目光微微一凝,心裏突然升起一股無名怒火。


    是直到了這一瞬間她才真正體會到背後設局那人精妙無匹的用心,一直以為他是針對紀浩禹的,卻原來,從一開始他們的思路就錯了,但可笑的是她居然會毫無所查,就那麽被人牽著鼻子步入局中。


    因為對方這一次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針對紀浩禹的,而是――


    為了她!


    借由紀浩禹的事一步一步將她誘導入局,趟進這趟渾水裏,為的――


    就是借此毀了她!


    那人知道她和紀浩禹之間有所牽連,於是借由宋灝失蹤她孤立無援的時機又擺了一局,並且似乎是算準了她一定會插手幹涉此事,好借此引得眾人懷疑她和紀浩禹的關係。


    紀浩禹入獄,她為了查找線索,多半是會去牢中探望,屆時哪怕沒有昨夜紀浩禹為了掩人耳目的一個擁抱,隻要她去了,那麽就是紅口白牙,總能給她編排點是非出來。


    壞掉她的名聲,讓她被自己人懷疑,被不知情的人唾棄,那麽她在這裏就勢必舉步維艱,別說不可能成為紀浩禹的助力,更會成為他的阻力。


    好一個老謀深算,請君入甕的精妙布局。


    好一出一箭雙雕叫人防不勝防的戲碼。


    有了那牢頭的一番話,那老皇帝意思就是不言而喻――


    因為她和紀浩禹有私,所以裏應外合設計了宋灝,然後現在反咬一口到宮裏來告狀。


    “皇帝陛下這是什麽意思?”想通了這一點,明樂反而笑了,好整以暇的朝案後的老皇帝看去。


    “昨夜歹人闖入行宮劫持我家殿下,是我行宮之中數百侍衛都親眼目睹的事情,皇帝陛下不是已經叫人前去取證了嗎?”明樂道,“現在那些刺客的屍首都還在皇宮南門外頭,皇帝陛下想要推卸責任也不是這麽個推卸法。”


    “昨夜行宮裏的侍衛都是你的人。”老皇帝道,一字一頓,目光之中仿佛是啐了毒。


    “可那些刺客不是!”明樂道,據理力爭,“這一次本王妃和王爺前來大興所帶的人馬在呈送給陛下的國書中都有明確的備案,除了行宮裏的隨從,剩下的人馬全部都留在城外,皇帝陛下若有疑問大可以叫人去逐一清點核實,我的手上可閑置不出那麽大一匹的人用來做那些無所謂的事情。有些話,皇帝陛下還是不要妄自揣測的好,陛下您貴為一國之君,總不會也如那些長舌婦人一般喜歡揣度著論人是非吧?”


    “你大膽!”老皇帝拍案。


    “哼!”明樂冷笑,放下手裏茶盞站起來,走過去站在大殿正中,直視老皇帝的麵容道,“陛下,您既然能懷疑我行宮裏的侍衛都是對我言聽計從,可以隨便聽我的吩咐來捏造事實,那又為什麽不先懷疑你天牢裏的這個牢頭信口雌黃無中生有?的確,因為之前荊王殿下和我家王爺有些私交,見他含冤入獄,本王妃便替王爺前去看望,略表心意,可是從頭到尾也僅是如此,本王妃和荊王殿下之間可是清清白白,半分逾矩也沒有的。”


    她的言之鑿鑿,眉目之間亦是一片坦蕩之色。


    此時若是蕭以薇在場,想必是一定會為她這種空口說白話的功夫而大為折服的。


    那牢頭見狀,不由的慌了,忙道:“攝政王妃,之前明明是奴才親眼所見――”


    “哦?是嗎?”明樂挑眉,看向紀浩禹,“荊王殿下怎麽說?”


    “父皇,如果說是眼見為實的話,您也該是偏著兒臣這邊的不是嗎?現在這奴才不過就是紅口白牙一張嘴,就憑他一句話,您難道便要懷疑兒臣和攝政王妃的言行有失嗎?”紀浩禹道,臉上雖然是笑著的,卻再沒有一絲一毫輕蔑和大意。


    對方這一局的真正目的竟然是明樂,這一點太過匪夷所思,叫他再不敢有半分的掉以輕心。


    “你也說了他不過是小小的一個奴才,又和你無冤無仇的,若不是確有其事,他何故要撒這樣的謊來汙蔑於你?”老皇帝道,死咬著不放。


    此時相較於紀浩禹,他對眼前這個囂張霸道的女人的恨意似乎更勝一籌。


    “陛下忘了,延平公主可是在他們的嚴密看守之下,無緣無故的死在了獄中。”明樂道,眉尾一挑,露出幾許冷然的神色道,“他指證本王妃和荊王殿下有逾矩行為的初衷難道皇帝陛下沒有聽清楚嗎?他說的是本王妃幫著荊王殿下毒害延平公主!說出來是當真可笑,他既然沒有親眼看到荊王殿下把所謂的毒藥交付到本王妃手上,卻還敢紅口白牙的胡亂攀咬,難道皇帝陛下就不覺得這事情裏頭有古怪嗎?”


    原以為已經把眾人的注意點轉移了,這會兒就能渾水摸魚的混過去,卻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是這般的臨危不亂,竟然死活又把話題給繞了回去。


    “兒臣總算是明白了,原來是因為延平死在了獄中,這些奴才怕著會擔待責任,所以才要顛倒黑白,把所有的髒水都往兒臣身上潑。”紀浩禹道,隱隱的歎息一聲,神色歉疚的看向明樂,“說起來倒是本王連累王妃你了。”


    明樂莞爾,隻和他的視線略略一碰就重新移開目光朝老皇帝看去道:“延平公主無緣無故的死在獄中,此事當中本來就存著蹊蹺,現在這些奴才又不顧自身的身份,竟然鬥膽攀咬當朝親王和本王妃,難道您就不覺得這其中有貓膩嗎?”


    按照常理來說,哪怕是普通的一起民告官的官司審下來,原告就得要先受杖刑五十,更別說是區區一個獄卒,竟然鬥膽指證當朝親王。


    雖然說是關鍵時刻為了保命,一切都情有可原,可這事兒卻是怎麽說都值得深究的。


    “隻就憑著攝政王妃你這一張利嘴,他們也得是要有這個膽量才好。”老皇帝諷刺道,“就因為老三和你的身份特殊,若不是確有其事,這些奴才何故要做這種本末倒置的事情?”


    “所謂事出便要有因,如果皇帝陛下真的覺得是本王妃和荊王殿下合謀毒害了延平公主的話,那麽原因何在?”明樂道,同樣麵露譏誚。


    “延平指證老三殺人!”老皇帝道,一字一頓。


    “指證而已,畢竟還有真的過堂審訊不是嗎?皇帝陛下如何不想,是延平公主幫人設計陷害了荊王殿下,後來凶手怕她泄露秘密,進而將她殺人滅口的呢?”明樂反問,說著就輕蔑的笑出聲音,“這個理由,不是比硬要把這頂大帽子強加在本王妃身上更加合情合理一些嗎?”


    雙反互不相讓,爭論的麵紅耳赤。


    若是依著老皇帝的脾氣,早就要將紀浩禹定罪查辦了,可是眼前明樂的這個身份特殊,事情就變的十分棘手。


    紀千赫閉眼聽著,半晌沒有吭聲,這會兒才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道:“延平在獄中慘死,首先須得被追究責任的就是這些奴才,禹兒這孩子是沒輕沒重了一些,可是天牢裏畢竟不是他的王府,有些事,其實也就是那麽個意思罷了,一定要深究下去,反而乏味。”


    他的語氣很淡,不摻雜任何的特殊感情在裏麵,說著就淡淡的看了眼外麵大盛的天光道,“為了這麽一丁點的小事情就鬧了皇上一個早上,傳出去成何體統?不過就是幾個辦差不利的奴才,處置了也就是了!”


    殿中把守的侍衛俱是一震,齊齊扭頭去看老皇帝。


    “榮王,凡事都要有個公斷――”老皇帝冷冷說道。


    “什麽公斷?”紀千赫聞言,不過莞爾一笑,“什麽也比不得皇室的血脈重要,事情的其因原也不過就是為著個宮女,芝麻綠豆大小點兒的事情,皇兄你已經折損了一個女兒在上頭,難不成是非得要再搭進去一個兒子,湊一雙嗎?”


    他開口,卻不按常理出牌,從頭到尾,大道理都一句也沒有編排就直接蓋棺定論――


    無論是非,他要這件事到此為止!


    ------題外話------


    抱歉寶貝們,今天一天都在處理後台章節和改文,實在沒心力碼字,今天隻有這麽多,然後之前有反應文不能看的妹子,已經可以了,現在隻剩下個別章節,我明天修改好估計也可以ok~你們要堅定的蹲在坑裏等我啊,某嵐要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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