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斑鳩和這個小姑娘已經如此僵持了不知道多少次,這一次,是因為幾隻沙蜥。8 Ω1中Δ文 網


    斑鳩的背包就放在越野車裏麵,之前那麽混亂,他都沒有將自己的背包丟了,因為裏麵裝著食物跟清水,一旦沒有了這兩樣補給,那麽死在荒漠中隻是遲早的事情。


    因此斑鳩才會去抓沙蜥,為的就是節省一些食物,他剛割開了兩隻沙蜥的喉管,準備放血剝皮,小姑娘就走過來二話不說,用把剩下的沙蜥都給捅死了,這讓斑鳩看得直皺眉。


    太陽下山,有涼風從沙丘的另一邊吹來,輕拂過小姑娘額前的酒紅色短,她的煙熏妝早就花了,臉上、身上都髒兮兮的,唯獨雙眼清亮,又令斑鳩想起了晴日裏的無垠天空。


    斑鳩迎著小姑娘看向自己的目光,沒有說話,他是在等對方給自己一個解釋,究竟為什麽要做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


    或許她根本就是個神經病,畢竟她有冒險去救“泡芙小姐”的前科。


    斑鳩這麽想著,本不打算再浪費時間跟她互瞪下去,小姑娘卻在這時候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你吃它們就算了,在此之前應該給它們一個痛快。”


    斑鳩眼睛瞪得更大了,心說自己沒有聽錯吧,她居然是為了這個?


    法外之地裏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心,對人都是如此,更別提是對沙蜥了,之前斑鳩看她開槍殺人都沒有絲毫的猶豫,還以為她和自己一樣適應了法外之地的生存規則,沒想到,她終究隻是個普通的小姑娘而已。


    如果這裏不是法外之地,如果她不再作這副朋克裝扮,想必她就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普通小姑娘。


    “不放血就不好吃,”斑鳩垂下了腦袋,用撥弄著已經被自己割開喉管的兩隻沙蜥,“不放血,它們的血就會淤積在肉裏,待會烤起來,口感會很差。”


    斑鳩嘴裏說的是有關口味的問題,不知為何,他刻意沒提到和同情心相關的問題。


    小姑娘還在看著斑鳩。


    沒來由的,斑鳩胸膛裏冒出一股無名火,他把往地上一插,悶不吭聲地站起來,扭頭向著不遠處的小沙丘走了過去,再不管那幾隻該死的沙蜥。


    “那你自己烤吧!”


    斑鳩頭也不回地說道。


    ……


    躺在沙丘上,斑鳩仰頭看著繁星密布的天空,看著初升的那輪如鉤新月,他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回想自己說過的話,斑鳩頗有點為自己剛才的態度感到後悔。


    他跟小姑娘不熟,按理說兩個人見麵還不到一天,彼此連名字都不知道,屬於正兒八經的陌生人,擱在以往,斑鳩對陌生人警惕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莫名其妙動氣。


    不過他倆好歹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一把,較真起來的話,未必算是陌生人。


    但剛剛那一個瞬間,斑鳩真的覺得自己心亂如麻,不就是兩隻破沙蜥嗎,她犯得著因為自己給它們放血的事情就一個勁兒瞪自己?還搞的跟她很有道理似的,自己沒有同情心又怎麽了?


    想著想著,斑鳩的火氣又上來了,他剛準備作,卻現小姑娘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麵前,手中拎著一隻烤好了的沙蜥。


    朝著斑鳩遞來沙蜥,小姑娘對斑鳩說道:


    “我叫小蟲。”


    斑鳩坐了起來,卻沒有伸手去接遞到麵前的沙蜥,因為他覺得小姑娘在逗自己,哪有人叫小蟲的?這名字也太奇葩了吧。


    然而斑鳩卻忘了,自己還叫斑鳩呢。


    “我不信。”


    斑鳩搖搖頭,他的確不相信一個小姑娘會有這種名字,就算是隻小貓小狗,也不會有主人給它們起“小蟲”這樣的名字,太隨便也太敷衍了,要麽給她取名字的人瘋了,才會叫她小蟲。


    小姑娘莫名笑了起來,等她確認斑鳩真的沒聽過自己的名字以後,眼瞳深處的一絲警惕之色也隨之消散。


    “你叫什麽?”


    小姑娘幹脆跟斑鳩麵對麵坐下了。


    “斑鳩。”


    這下輪到小姑娘愣住了,片刻之後她同樣搖了搖頭,說道:


    “我也不信。”


    ……


    互報姓名,這是成為朋友的第一步,盡管他倆都不相信對方的名字會這麽古怪奇葩,卻終歸是邁出了這一步,既然是對待朋友,那斑鳩便沒有太多警惕心思了。


    今天又是一整天沒吃東西,斑鳩此時吃沙蜥的動作,就像那些城市廢墟裏的人形怪物,撕下肉來便往嘴巴裏塞,他鼓動著腮幫,對坐在自己麵前的小姑娘撇了撇嘴:


    “我跟你說了吧,不放血就不好吃,你看這肉,吃起來一點味道都沒有,跟、跟、跟……”


    斑鳩“跟”了半天,他本想說“跟嚼蠟一樣”,卻現不是肉沒有味道,而是自己的嘴巴沒有了知覺,舌頭都開始打結了。


    緊接著斑鳩的手也不聽使喚,半隻沙蜥掉在了沙子上,最後,他整個人的意識都開始模糊起來。


    在大腦停轉的最後一刻,斑鳩明白了,是沙蜥肉了被下了藥。


    ……


    斑鳩醒來已經是轉天上午了,他揉著疼痛欲裂的腦袋,掀開蓋在自己身上的毯子,花了半分鍾才記起來昨天晚上生了什麽。


    那個叫小蟲的姑娘給自己的蜥蜴肉裏下了藥,自己一時放鬆警惕,就這麽被她給藥翻了。


    想到這裏,斑鳩憤恨地爬起身,他的背包被放在旁邊,裏麵僅剩下幾塊壓縮餅幹和幾瓶清水,昨天繳獲的武器、彈藥以及那輛越野車,全部都不見了。


    “你個死丫頭片子!別讓我再碰到你!”


    斑鳩氣得原地亂蹦,他小心謹慎了這麽多年,昨天也不知如何被鬼迷了心竅,結果就栽了,幸虧小蟲她隻是拿走了東西,要是她當時想殺自己的話,自己豈不已經成了死人?


    但這並不能成為斑鳩原諒小蟲的理由,他誓,隻要她還敢在法外之地混,那麽自己一定要找到那個小丫頭片子。


    “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斑鳩憤怒的咆哮聲響徹整片沙丘。


    ……


    半個月後。


    這裏是豬籠城寨,最開始由一個叫李錦山的黃種人建立,起先隻是個小型的聚居區而已,後來逐步展壯大,成為了附近最大的貿易區,人們在這裏出售自己手頭的資源,來換取自己需要的。


    人越來越多,城寨內也變得魚龍混雜,不過很少有人在這裏鬧事,因為這裏是李錦山的地盤。


    那時候的李錦山還很年輕,豬籠城寨也才建立不久,有一股靠劫掠為生的強盜團打起了這裏的主意,想來刮刮油水。


    誰知李錦山也不是個善茬子,親自帶隊打死了強盜頭子,還收攏了強盜團剩下的人手,不僅打出了自己的威名,也壯大了自己的勢力。


    此後他又跟周邊的幾個勢力打了好幾場硬仗,就此確立了豬籠城寨在法外之地的地位,再也沒人願意把眼睛瞄向這邊。


    可以這麽說,沒有李錦山,就沒有今天的豬籠城寨。


    ……


    木石搭建的城寨圍牆差不多四五米高,上麵有不少全副武裝的戰士在往來巡邏,敞開木頭寨門頂部,掛著寫有“豬籠城寨”四個大字的牌子,風塵仆仆的斑鳩站在牌子下麵,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天上的太陽高居中央,斑鳩舔了舔起了白皮的嘴唇,自己終於活著走到了豬籠城寨。


    半個月之前,剛認識不久的小蟲刮走了他幾乎所有的東西,僅僅留給他幾塊壓縮餅幹和一點清水,就將他給拋棄在漫漫荒漠裏,也虧得斑鳩求生夠強烈,才能夠走出荒漠。


    餓了吃壓縮餅幹,渴了喝點水,後來食物跟清水都沒了,斑鳩就抓沙鼠、沙蜥,喝蛇血、鹹窩子水。好幾次,他都以為自己再沒有力氣爬起來了,躺了一會,他又支撐著站起身,一點一點挪動腳步。


    終於,斑鳩終於走出了荒漠,來到了豬籠城寨,他的眼眶倒是想濕潤來著,卻由於太久沒喝水,甚至連眼睛都是幹澀的,哪還有眼淚。


    一想到自己這半個月來受的磨難,斑鳩忍不住恨得牙根直癢癢,至於對象,當然是那個叫做小蟲的姑娘了。


    ……


    辛虧斑鳩腰上還插著一把手槍呢,他來到豬籠城寨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槍跟裏麵的十二子彈,跟人換了清水和食物。


    小蟲那天大概是沒有搜他身,其實斑鳩自己都忘了還有這麽一回事,在初遇的那個晚上,小蟲開槍打死了神秘車隊的人,從而救了斑鳩一命,手槍就是那個人的。


    當時小蟲問斑鳩會不會用,斑鳩一時口誤,說自己手槍打得可好了。


    ……


    豬籠城寨裏很熱鬧,核心處是城寨裏最早一批的居民,他們住著木頭或者石頭搭建成的房子。外圍住的則都是外來客,這些人按照規劃,住在各式各樣的帳篷裏麵。


    斑鳩不是來這裏找地方住的,他來豬籠城寨的主要目的是找人,這裏麵人流量很大,各種訊息也很豐富,斑鳩要找的,是一個靠出售小道消息為生的黑人小哥,他想打聽打聽小蟲到底是誰。


    然而行走在帳篷之間的斑鳩很快就注意到,自己被人給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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