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酒宴漸漸到達了尾聲,可江一鳴與那中年男人卻依舊沒有從二樓的雅間內出來,客人漸漸散去離開,夥計們忙活著收拾殘局,整個大堂隻剩下了離憂、綠珠、二丫和拾兒幾人。


    “公子怎麽上去這麽久還沒下來呀?要不要上去看看?”二丫見離憂什麽也沒說,隻是坐在那裏一聲不吭的像是在想著什麽,便朝一旁的綠珠與拾兒詢問著。


    “算了,還是別去打擾吧,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沒看到蕭叔還在二樓雅間外候著嗎,不會有事的。若真有什麽事,蕭叔早就進去了。”拾兒雖然也有些擔心,可畢竟這裏是他們自己的地盤,那幾人再怎麽樣也應該不會鬧出什麽事來才對。


    二丫聽罷,沒有再說,隻是轉回頭看向離憂,輕聲問道:“離憂,你還好吧?”


    見離憂沒有回答,一副壓根沒聽到的樣子,二丫正準備再次詢問,卻被綠珠給攔了下來:“算了,讓她坐著吧,看她那樣估計是在想些什麽重要的事,別去打擾她了。”


    幾人見狀,便也不再多說,另外坐到了一旁,邊有一句沒一句小聲的說著話,邊等著江一鳴他們下來。


    而此時離憂卻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這一會兒她總算是想起來了,那中年男子的眼睛為何那般的熟悉。心裏頓時如同被什麽揪了一下似的,不由得緊張了起來,目光無意識的掃過二樓雅間的方向,也不知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又過了一會,樓上總算是有了些動靜,不過江一鳴他們依舊沒有出來,隻是蕭叔下來傳了個話,說是江一鳴讓離憂上去進雅間一趟。


    離憂見狀,自是連忙起身上二樓,走了幾步,卻突然發現蕭叔並沒有再跟上來,回頭一看,隻見他滿臉悲涼,如同受到了莫大打擊一般頹廢的坐在了自己剛剛坐的那個角落,一聲不吭。


    見此情景,離憂更是心緒難安,蕭叔一直不曾進雅間,但此刻卻如此表情,看來定是與那中年男子相識,即便沒有進去聽他們的談話,似乎也早已猜到了整個事情的結局。


    她的心再次蒙上了一層陰霾,不知道此時江一鳴怎麽樣了,想及此,也顧不上蕭叔,隻是示意樓下綠珠等人好生照看。


    上了二樓,卻見那中年男人的幾名隨從正規規矩矩的站在外頭候著,見離憂來了,紛紛朝她點頭示意,請她進去。


    離憂亦微微點頭回了一下,隨後便上前敲了敲門,聚福樓的雅間裝修得極其有特色,而最主要的是隔間效果十分好,因此許多有身份的人都喜歡在這裏談事,最少保密程度比其他的地方要高得多。


    推門而入,眼前的情景讓離憂不由得愣了一下,不過她卻很快反應過來,關好門朝江一鳴走了過去。


    江一鳴此時正一臉的冰涼,仿佛隔斷了塵世一般滿是漠然,而那名中年男子則盡是悲慟,雖然已經擦拭過,可卻仍舊能夠看出之前臉上的淚痕。


    “一鳴。”她輕聲喚了他一聲,下意識的握住了他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那一陣涼意頓時傳了過來,更是讓她覺得不安。


    “我沒事。”看到離憂,江一鳴那原本冷漠得沒有半絲暖意的臉孔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他反手握住了離憂的手,將她拉到自己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卻並沒有急著再多說什麽。


    離憂見狀隻好再次朝坐在對麵桌子旁的那中年男子瞧去,希望能夠看出些什麽端倪來,而那中年男子此時正好也在看著她,目光之中,似乎閃過一絲異樣的希望。


    正準備收回目光再次朝江一鳴詢問,卻見那中年男子出聲朝她說道:“離憂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今日來得匆忙,來不及準備什麽像樣的禮物。”


    離憂心中又是一陣奇怪,正欲回話,卻被江一鳴拉了拉手,阻止住了。


    “不必了,你的禮她不會收的。”江一鳴語氣沒有絲毫的溫度,繼續說道:“你不就是想證明給我看嗎?不必那麽麻煩了,我的確有那塊玉佛,不過就算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又怎麽樣?無論如何,你隻是你,而我隻是我,不可能會有任何的關係。”


    說罷,也不理那中年男子一臉的痛苦,江一鳴又朝離憂看去,歎了口氣道:“離憂,去年我送你的那塊玉佛在身上嗎?”


    “在,一直戴著呢!”離憂連忙點頭,伸手便將那塊玉佛從裏衣內拉了出來。


    “我幫你取下吧,日後再送你一塊更好的。”江一鳴朝離憂抱歉地笑了笑,哪裏會想到原本一心一意想送給離憂的東西竟會被他要回來。


    離憂見狀雖然不太清楚真相,但卻早已隱隱察覺出來了些什麽,她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理解。不論出於什麽原因,江一鳴總是有他自己的理由與想法,所以她都會支持。


    江一鳴見離憂同意了,便替她將玉佛取了下來,轉身起來走到桌子邊上,將手中的玉佛放在了桌麵上。


    “這個還給你!”他麵無表情地說道:“如果我一早知道這玉佛的來曆,根本就不會佩帶這麽多年,更不會將它送給自己最愛的人!”


    中年男子猛的一怔,眼中的淚再次落了下來,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讓眼前的玉佛漸漸看不清楚。


    他顫抖的伸手拿起了那塊玉佛,緊緊貼在胸口位置再也忍不住痛哭起來,那樣的哭泣讓一個原本氣度非凡的人變得如同暮年殘老一般無限悲涼。


    “你走吧,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不想再見到你!”江一鳴說完這話後,轉身背對著中年男人,臉上亦是無比的悲涼,如同經曆過內心最嚴重的創傷一般,滿眼的滄桑。


    這樣的滄桑,離憂已經很久沒有從江一鳴眼中看到過,自從她們熟識之後,便再也沒有怎麽見過,而眼下,這樣的滄桑與悲涼卻比以往她曾見過的任何一次都來得強烈,強烈到連她的心都跟著隱隱生疼。


    片刻之後,中年男子那淒涼無比的哭泣這才漸漸控製了下來,那壓抑的悲傷卻依舊強烈,強烈到讓這屋子都變得讓人覺得快要窒息。


    “孩子,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讓你母親含恨而終,是我讓你這麽多年來嚐盡世間冷暖。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中年男子邊說邊激動的站了起來,朝著江一鳴那漠然的背影再次泣不成聲:“我,我不奢求能夠得到你的原諒,隻是、隻希望你能夠給個機會給我,讓我好好補償……”


    “補償?人都已經死了,你拿什麽來補償?”江一鳴憤然轉身,朝中年男子怒斥道:“你若真覺得愧對於她,為何這二十兩年都沒有找過她?你若真心存良知,又豈會遲到現在才來找我?”


    “補償?用什麽補償?錢嗎?你以為錢就可以買回一切?我不缺錢,別說我現在靠自己的雙手衣食無憂,就算是窮得馬上要餓死了,我也不會要你半點東西!”江一鳴提高著聲音,繼續說道:“走,趕緊給我走,我不想再見到你,也永遠不可能跟你有半點的關係。我們隻是陌生人,甚至連陌生人都不如!”


    “孩子,我……”中年男人似乎還想爭取些什麽,可才說了幾個字便被江一鳴的狂吼聲給製止了。


    “滾!”江一鳴的雙拳死死握住,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控製多久,不讓自己的雙拳狠狠的朝那個讓他恨了快二十年的人打去。


    “一鳴!冷靜點!”離憂見狀,連忙快步衝了過去,緊緊的將抱住了他,她知道再這樣下去,江一鳴真的會完全失控下去。


    “這位先生,請你還是先離開吧。”離憂轉而鄭重地朝中年男子道:“你硬是要留下不會有任何的作用,隻會讓現在的關係更僵!”


    離憂提醒著那個到現在還不願離開,還不願放棄的中年男子,也許應該說是江一鳴的生身父親,一個二十年前不知何因拋棄江一鳴母子,二十年後又突然出現的所謂的父親。


    中年男子見狀,心知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會有什麽轉機,猶豫了片刻之後,隻得拿著那塊玉佛,看了一眼江一鳴長歎一聲黯然離去。


    屋子裏再次安靜了下來,江一鳴隻是緊緊的抱住離憂,如同溺水之人死命的抓住唯一的一塊浮木一般,那樣的悲傷與脆弱,在那中年男子離開之後毫無掩飾的全數顯露出來。


    “一鳴,難過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離憂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如同哄著孩子一般:“不要壓抑自己的心,那樣會讓我更心疼。你要記住,不論發生什麽事,哪怕是天大的變故,我都在你身旁,永遠在你身旁。你有我,我有你!”


    聽到離憂的話,江一鳴那努力控製的悲傷終於如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化成眼淚無聲而下。


    江一鳴的確足夠堅強,即使心中如此悲傷卻也隻是無聲而泣,唯獨雙手緊緊的抱住懷中的人,那個照亮他昏暗人生,讓他不再絕望的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情緒終於平複了下來,鬆開雙手看向離憂,那雙清亮的雙眸閃過無盡的擔心。


    “放心吧,我已經沒事了。”他朝她微微一笑,目光再次恢複溫暖,如同剛才的悲傷不曾有過。


    離憂終於鬆了口氣,心想江一鳴已經度過了那最難過的時候:“一鳴,我們回去吧。”


    “好,回去。”他輕輕撫著她的臉頰,隨後牽上她的手準備離開。


    “啊!”突如其來的喊聲讓江一鳴嚇了一跳,好在他反應靈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突然往下栽的離憂。


    “怎麽啦?”他緊張的問著,上下快速查看著離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離憂緩了口氣,這才朝江一鳴搖了搖頭道:“沒事,可能是站得太久了,腳有些麻了,沒當心,一邁腳頓時沒力了。”


    見狀,江一鳴連忙扶著離憂就近坐下,而自己則蹲了下來,二話不說便幫離憂捏起腿來。


    “沒事,坐一會就會好的,不用那麽費事捏。”離憂微笑著想拉起江一鳴,這樣的體貼雖然很讓她高興,可江一鳴此時還剛剛從悲傷中走出,哪裏能夠讓他這麽快便給自己做牛做馬呢。


    ‘“無妨,費不了什麽事,捏幾下散得快。”江一鳴邊說邊繼續著手中動作,頓了頓後這才抬眼朝離憂道:“離憂放心,日後不論什麽理由,即便是天塌了下來,我亦不會扔下你不管。”


    他說得無比認真,認真到整個世界仿佛都可以為他做證。離憂心中明白他為何突然說上這麽一句,也不多言,隻是深深地望著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下了樓,蕭叔已經不見蹤影,聽綠珠他們說,那中年男人離開後,蕭叔便也跟著離開了,江一鳴知道後,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眉目之中多了一絲猜測,而離憂則更是肯定了之前的想法,蕭叔與中年男子應該是早就相識的,或者最少可以肯定,蕭叔是一定知道那中年男子的。


    回到鄭府後,離憂送江一鳴回房,讓他上床好好休息一下,就在她幫他蓋好被褥,收拾妥當準備離開之際,江一鳴一把拉住了她:“離憂,我想講個故事給你聽。”


    離憂一聽,心知江一鳴所指的故事是什麽,於是便略帶擔心地問道:“現在說嗎?”


    江一鳴點了點頭,笑著道:“傻丫頭,放心吧,我可是堂堂男子漢,沒你想的那般懦弱。”


    離憂見狀,這才點了點頭,挨著床邊坐了下來,等著靠在床上的江一鳴說出那段往事。


    “上來,挨著我躺著好嗎?”江一鳴的目光帶著幾分乞求:“放心,我隻是想抱著你,離你近一些。”


    離憂聽江一鳴這麽解釋,頓時又笑了笑,沒有多猶豫,點了點頭便脫掉鞋子鑽進被窩躺在他的身旁。


    對於離憂的信任,江一鳴欣慰的笑了起來,隨繼便將那個令他溫暖無比的人兒抱在懷中一字一句的講了起來。


    這個故事很長很長,一直要從二十年前說起,其實一小部分是聽當時的下人所說,而絕大部分的內容江一鳴也是今日才知道,從那個中年男子嘴裏才知道。離憂靜靜地聽著,分擔著他的悲傷,亦感受著他記憶之中僅有的溫暖。


    二十年前,江一鳴的母親鄭如畫年方十六,剛剛與本城一戶姓魏的人家定下婚事。魏家也算得上去大門大戶,再加上魏家公子長得聰明英俊,因此鄭家人對這婚事都很滿意,唯獨鄭如畫卻整日悶悶不樂。


    原來,鄭如畫早就偷偷私底下去看過魏家公子,雖然長相的確還有錯,但品性做風什麽的卻並不是她心目中所希望的那般優秀。鄭如畫多才多藝,相貌出眾,又是嫡出長女,因此從小心性便高,希望自己的夫婿能夠在品學上超過自己。可那魏家公子莫說不能超過,就算是相提並論也差得太遠,因此鄭如畫很是失望,心中並不滿意這門婚事。


    一次偶爾的機會,鄭如畫出門踏青,沒想到竟然遇到了一個儀表堂堂,才學不凡的青年男子,兩人一見鍾情,後來還暗自許下終生。沒過多久,鄭如畫婚期將至,這對熱戀中的男女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私奔。


    男子本就不是本地人,於是籌劃一番後,在鄭如畫成親前三日的一個晚上,帶著她偷偷離開了這裏。鄭家知道女兒不見之後,四處尋找卻終究沒有半點音訊,不得以隻好同魏家賠禮道歉,取消了這門婚事。


    好在魏家也是明理之人,再加上鄭如畫失蹤之前並未傳出過什麽不好的傳言,因此也與鄭家人一樣,隻當以為是遇到了什麽不測,因此也沒有多說什麽。


    然而兩年後,鄭如畫卻突然回到了鄭家,與她一並回來的,還有一個不到周歲的孩子。鄭家人頓時大驚失色,關起門來卻怎麽樣也沒有從鄭如畫嘴裏問出半個字來。


    隻知道這孩子是鄭如畫所生,至於孩子的生父是誰,這兩年鄭如畫到底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事卻也是一概不知。


    紙終究包不住火,沒過多久,整個城的人都知道了鄭家小姐回來的事,並且也知道了她未婚生子的醜鬧,一時街頭巷尾無人不議論紛紛,無人不嘲笑鄭家。


    鄭家老太爺原本是想將丟盡鄭家顏麵的鄭如畫與孩子一並趕出家門,最終鄭老夫人終究還是念及了骨肉之情網開了一麵,將鄭如畫與孩子關到了江一鳴現在所住的這座小院子裏,不準她再踏出院子半步。


    原本鄭如畫回來時身體便已經十分之差,回到鄭家後更是每況愈下,沒過多久便撒手而去。臨死前,鄭如畫放心不下孩子,在鄭老夫人屋子前跪了整整一夜,請求看在多年母女的情份上將孩子養大成人,畢竟孩子是無辜的,不應該為了大人之間的恩怨而去承受太多。


    鄭老夫人終究還是應了下來,就在她點頭的那一瞬間,鄭如畫這才安然倒下,離開人世。


    自此江一鳴便成了鄭家寄養的表少爺,鄭家自此養大了他,雖然在錢財上並無虧待,但除此之外卻對他不聞不問,任其長大而已。


    這麽多年來,也沒有人知道當年鄭如畫到底經曆了些什麽,直到今日這中年男子的出現,江一鳴這才清楚了當年的種種恩怨。


    鄭如畫與那男子私奔之後,男子將其帶回了自己家中。男子帶著她一同見父母,想讓家人同意他們兩的婚事,可誰知男子家人卻遲遲沒有表態。隻說讓鄭如畫先行住下,這個事日後再慢慢商量。


    後來,鄭如畫才從一次偶然機會中知道,原來男子家人不願讓她過門是因為想讓男子娶別的女人。


    男子家中世代經商,家業巨大,但眼下卻因為一次失誤的訣擇而使整個家族麵臨絕境,要想解除這次的危機,男子不得不另娶她人。


    聽到這個消息後,鄭如畫才發現自己已經懷上了男子的骨肉,男子信誓旦旦,無論如何都不會另娶她人,隻道讓她安心養胎,他一定會有辦法解決一切。


    鄭如畫相信了男子的話,卻沒料到那男子卻瞞著她已經向家人妥協,很快便要另娶她人。


    她一直都被蒙在鼓裏,直到大婚當日看到心愛的人正牽著別的女子拜堂成親時這才恍然大悟。


    悲慟欲絕的鄭如畫當聲暈死過去,醒來已是三天之後。男子過來看她,說著他的情非得已,請求她的原諒,並承諾日後定當娶她,雖然隻能為妾,但他真心愛的人卻隻是她。


    鄭如畫雖心疼無比,可此時已經懷了他的骨肉,隻得退讓一步,委屈答應。可誰知,此後的幾個月內,男子卻再也沒有來看過她,因為她的事已經被那個新娶進門的女人知道。


    鄭如畫好不容易才見著男子一麵,想親耳聽聽他的解釋,誰知男子隻道了聲對不起便轉身離去。這樣的打擊徹底讓鄭如畫的心死去,原本她想一死了之,但終究還是舍不得腹中的孩子。


    後來,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鄭如畫帶著腹中還沒有出生的孩子悄悄離開了那個男人,從此不知去向。


    之後鄭如畫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江一鳴不知道,中年男子也不知道,離憂心中卻突然想起了一個人——蕭叔,或許隻有他才知道離開男子家後的鄭如畫到底又經曆了些什麽。


    聽完江一鳴的敘述,離憂心中說不出來的難受,自古多情之人好象真沒有幾個有什麽好下場的。鄭如畫有什麽錯?不過是勇敢的追求心中所愛,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罷了,可到後來卻落得個如此悲涼的下場,心死成灰,含恨而終。


    薄情的終究是那中年男子,即使有一萬個不得,哪怕有說不完的苦衷,終究還是他負了鄭如畫,亦讓一個無辜的孩子承受了太多的傷害。(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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