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太極宮大殿上,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這邊兩族的皇室成員們互相交流愉快,那邊兩族的臣子們也未直接開始談論公事,而是都在盡情地享受著麵前的美食,華美的舞蹈,動聽的音樂。


    作為顧蒼準嶽父的尚書令大人也開始站起身為賓客們詳盡地介紹每一道菜品佳肴,尚書令事先得到了顧蒼的指點,自然是把每道菜的工序,吃法,再加上一些自己臨時編排的寓意來源給講解得清清楚楚,惹得鮫族來使玉詹等人是連連驚歎,互相看了看,都從同伴的眼神之中讀出了震驚,暗道這涼國不是著名的南方蠻子嗎,怎麽比中庭那些人族貴族還要高雅,還會享受,如此歌舞,如此佳肴,就是在鮫族的大宴之中也沒這麽舒坦啊。


    莫說是這些鮫族中人,就是涼國的諸位大臣們也是破天荒的頭一次吃到這些新品菜肴,再加上尚書令大人不愧是狀元出身,這文采可真是好,講得是極為生動,故而都聽得認認真真,待知道這些都是太子顧蒼的創新之後,更是豎起大拇指稱讚,不斷地看向對麵桌子的太子顧蒼,然後彼此和身旁的同僚交流著。


    涼國的國風開放,哪怕是在如此正式典雅,宴請外族使臣的場合,諸位涼國的臣子也不是小心翼翼地埋頭苦吃,而是各自交談調笑著,絲毫沒有拘謹的感覺。


    寶座上的顧懿在近身太監的陪侍下,張口吃著碗裏別樣又精致的食物,再看那邊已經和鮫族的皇室子弟們打成了一片的二兒子,也是感慨萬千,和底下之前還在高談闊論的尚書令張伯仁對了個眼神,極其滿意。


    霓凰羽衣曲美奐絕倫,看得人如癡如醉,一曲終了,大多數人還沉浸在那美妙舞姿的餘韻之中難以回神,就在此時,太子顧蒼又握著酒杯站起,帶著和煦的微笑繼續介紹道:“下一個節目乃是傳至中庭的一曲劍舞,請諸位欣賞。”


    話音剛落,突然有一位內官打扮的人小步地跑到了顧蒼的耳邊,踮起腳輕輕地在顧蒼的耳邊說了點什麽,顧蒼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原本相隔了一個身位的顧黎這時候突然站了起來,不顧其他人疑惑的眼神,徑直走到了顧蒼的旁邊小聲道:“二哥,我對劍道也有所涉獵,不如就由我來表演下一個節目,如何?”


    顧蒼眯了眯眼睛,他剛才知道原本要表演劍舞的那位男舞師突然發了急病,臨時無法上場了,但是隔這麽遠,那內官又是小聲說的,他相信宮內那幾位據說武學通天的大貂寺或許可以聽見,但是這位三弟也有如此深的武學造詣?還是說他早就準備好了呢?


    不過現在的情況緊急,自己之前疏忽了,未曾想到要去準備替補的舞師,但是節目既然已經說出口了,就不能中斷,若是花時間再去找替補的也不太好,而且劍舞這東西說到底也隻是兩位舞師表演劍術而已,就算是沒有進行排練,也可以上場,而且既然老三毛遂自薦,定然是做足了準備的,那就讓他試試好了。


    顧蒼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顧黎,微微額首,小聲道:“既然三弟自告奮勇,我也不好拂了三弟的麵子,不過算為兄的多嘴,還是要提醒一句,鮫族乃是我涼國重要的同盟,莫要上去出現點瑕疵,那就不美了。”


    “這就不勞二哥費心了。”顧黎冷冰冰地回了一句,然後轉過身,臉上帶著笑容,走到了場中,朝著四方致意道:“父皇,諸位大人,鮫族貴使,今日便由在下來為諸位表演此劍舞!”


    說完便拿過了內官呈上來的寶劍,與從右邊緩步而來的一位女劍客一齊來到了場中。


    “這位是我涼國的三皇子顧黎,諸位請欣賞!”顧蒼雙手疊放在腰間,麵色沉靜如水,一如既往地承擔著報幕的工作,短暫地介紹了一下,便再次退回了座位上。


    他一坐下來,旁邊的玉瑱便笑道:“想不到涼國的諸位皇子都是些風雅人物啊,剛才二公子編排的舞蹈與曲子已經讓我沉醉其中,無法自拔,想不到三皇子竟然也擅長舞曲,我鮫族可是最喜歡這些東西了,以後我們兩族可要多來往才是。”


    “是啊,尤其我二哥那是最喜歡人族的詩詞了,之前拜讀了二公子你的詩集,你寫的那什麽‘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還有那首《春江花月夜》,二哥更是十分欣賞,他經常說要來拜會你,還說縱觀中庭各國的詩詞大家,都比不上二公子你,隻是戰事緊急,耽擱了,不過有時間肯定要來的。”旁邊的北褚也馬上開口道,他排行十六,在鮫族中是個著名的花花公子,性子灑脫,口無遮攔,但是相對的,人也單純些,原本是瞧不起人族和這什麽涼國的,和三哥來也純粹就是遊玩,想不到這裏有這麽多好玩的,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先是從未見過的異域美食,又是優美的曲子和絕美的舞蹈,雖然他是不懂詩詞,但是他親近的二哥經常提起,耳濡目染的他也知道對方是個什麽詩詞大家了,既然二哥欣賞這人,那他也不介意說幾句好話。


    那邊的顧蒼隻是謙虛地擺了擺手:“琴棋書畫非我所長,隻是偶有涉獵,生在帝王之家,在其位謀其政,當以黎民百姓,天下蒼生為己任,也沒那麽多時間與人探討這些風雅之物,若是貴族的二皇子前來,怕是要失望了。”


    “我這三弟喜歡張揚,怕是想表現一下,不過觀舞的話無酒不歡,去,幫我拿些我宮中自釀的酒過來招待諸位貴使。”顧蒼大聲地對著旁邊的侍從吩咐道。


    “二公子還會釀酒?”北褚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他最喜飲酒作樂,這人族的太子可是又一次給他驚喜了。


    顧蒼笑道:“用幽州供上來的葡萄釀製的一些小酒,可以美容養顏,促進消化,就是後勁不小。”


    北褚大笑道:“那可就好了,人族的酒我也喝過,都是些跟海龜尿一樣難喝的貨色,倒是地族的烈酒還算有點味道,若是蒼公子的酒真的有勁,在下可真是高興了。”


    顧蒼沒有理這莽夫,而是看著遠處的芙音,又補充了一句:“這酒對女性是十分不錯的,待會請芙音公主也喝一點罷。”


    芙音轉過頭來,一雙奪神美目眯了眯,微微點頭致意表示感謝。


    而這邊的顧黎已經與女劍師舞動了起來,兩人各手持寶劍,如兩隻穿花蝴蝶,你來我往,飄然飛舞場中,裙帶翻動,劍氣淩然,呼喝之間,劍意浩蕩,高雅之中夾著森森寒氣,兩人眉眼仿佛會說話一樣,雙劍合璧,似乎在演繹著一個動人的故事。


    “切,三哥就是愛張揚,而且他不是最討厭二哥了麽,怎麽二哥還為他單獨安排了節目表現?”顧玄旁邊的老四顧海重重地把酒杯放下,小聲地嘲諷了兩句,他是一直覺得自己才是最俱才華之人,對於太子顧蒼都很是不屑,私底下嘲諷他隻會些下九流藝人的玩意兒,此刻再看到老三在大殿裏當眾表演,自然更是不爽。


    顧玄理都懶得理他,隻是側頭看向那邊的芙音,但對方卻是正在目不轉睛地欣賞著顧黎的劍舞,顧玄的心中突然感到了一絲絲失落。


    “老五,你在看什麽?”老四突然側過頭,似乎是找到了發泄口,帶著一股子鄙夷的笑容看著顧玄道,“那可是鮫族最受寵的小公主,那也是你配得上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一直被欺壓侮辱多年都未曾動怒反抗的顧玄破天荒的頭一次轉過頭,凝視著顧海的雙眼。


    “怎麽,說你還不願意?我是你四哥,就是打你你也得給我站好!”老四對上顧玄那攝人眼神的一刹那便有些心虛,但是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麵對老五顧玄的那種深埋在骨子裏的驕傲和長久欺負對方而對方從未反抗過的習慣讓他硬撐著還在嗬斥著。


    “你看什麽看?”顧海剛想舉起手給對方一巴掌,但是轉頭想到父皇還在,頓時又放下了手,隻是嘴上罵罵咧咧的,仍不停歇,甚至還提到了顧玄的母親,麗妃,言語之中滿是鄙視和嘲笑。


    可惜現在場中樂師鳴奏聲太大,三皇子顧黎親自下場表演的豪邁劍舞又吸引住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所以根本未有人能注意到這個小角落發生的事情。


    顧玄實在是忍不住了,輕飄飄地就是一掌按在了顧海的桌子上,塗著紅漆的鐵木桌上瞬間出現了一個完整的五指印,他侵略性的目光凝視著對方,喉嚨裏發出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威脅意味,那是他從未用過的語氣。


    “四哥,可不要欺人太甚了。”


    顧海低下頭看了眼眼前的桌子,隻感覺自己的喉嚨發緊,還想再說些什麽,卻又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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