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離得差不多還有三百來米外的一處林子裏,顧玄和靖龍二人悄悄地放緩了速度,翻身下馬之後,把這兩匹呼蘭牧場的神駒給留在了原地,這兩匹馬極富靈性,能夠明白暗號,與其拴在這裏最後出什麽意外得不償失,倒不如就留在這,反正一個口哨便能衝過來。


    二人各自手持一把精鋼大刀,顧玄甚至還特意地從包裹裏取出了那把禦賜的寶劍,牢牢地栓在了腰間,兩人就趁著夜色的掩護一起往那邊著火的村子外偷偷地摸了過去。


    兩人也不傻,這邊的動靜鬧得這麽大,肯定不是馬匪就是那些異人族,如果對方人多,自然就要趕緊去通知此地的駐軍前來圍剿才是上策,要真是什麽都不管,莽撞的直接衝進去,說不定今天就交代在這了。


    但是以兩人的本事,都覺得偷偷去查看一番情況還是沒什麽大問題的,這裏離附近駐軍的地方不近,就算是以呼蘭神駒的腳力也要好一會兒,但這邊隻要耽擱一下可能就是十幾條人命沒了,顧玄心係百姓,如何都不願意行更穩妥的法子。


    雖然單從保護顧玄的角度來說靖龍是不願冒險的,但他原本就是幽州軍中人,與這些馬匪異人們說是有深仇大恨都不為過,故而也沒能把就這樣退回去的話給說出口,反而是掩護著顧玄一起往那邊去了。


    此時的村子裏,是一片大火升騰,哀鴻遍野的慘狀,到處都能看得見**的屍體,或被開膛破腹,或是直接被人給斬首,有男有女,慘狀各異,就連很多人家的屋子也被故意給點著,由於家家戶戶都是挨著的,火勢蔓延得極快,房子都已經倒塌了不少,看樣子就算是馬上有人前來救援,事後這裏隻怕也難以再恢複原狀了。


    此村名為馬家村,源於世代在此居住的村民大多姓馬,這裏已經算是比較靠近邊境了,所以時常有前來劫掠的馬匪,但是馬家村一來村中的青壯本來就多,二是村子裏麵這麽些年挖有不少地道,四周又有陷阱,外麵還鑄有簡單的城牆柵欄,甚至還有專門的瞭望台來監察四方,這樣一來,普通的馬匪隊伍還真不容易攻破這裏。


    這麽些年來,馬家村也不知道被襲擊了多少次,都靠著各種辦法讓對方铩羽而歸,但是前些日子村子裏一位遊手好閑的青年帶回來了個說是自己買來的漂亮女子,馬家村的災難就此開始了。


    原來這女子竟是馬匪派來潛入馬家村的奸細,在取得了村子裏人的信任之後,終於在今天晚上偷偷地殺掉了瞭望台上的哨兵,打開了大門,領著馬匪入內,這才導致了眼前的悲劇。


    來襲的馬匪其實也不過就二十來人,但是一邊是埋伏已久,養精蓄銳一下衝進來的悍勇馬匪,另外一邊則是還在熟睡中,懵懂無知的村民,孰強孰弱一覽無遺,這也就導致了本來該是勢均力敵的戰鬥徹底地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凶手殺得起興,還順手點燃了村子中的茅屋,這才導致此處火光衝天。


    整個馬家村村落中央的廣場上,一個臉上有著麻子,身材敦實,滿臉橫肉,似乎是這批人首領的馬匪大聲喊道:“是哪個不張眼的這麽早把屋子給點了,不知道附近有駐軍嗎?”


    馬匪固然悍勇,但那也是相對村民而言,要是對上幽州軍,也不夠看,兩邊真要打起來,這裏這一點馬匪多半是要被全部誅殺的,故而眼看著手下點了屋子惹得這裏變得火勢衝天,十分顯眼,馬匪首領臉上頓時就有些不好看了。


    而他旁邊一個幹瘦得猴子一樣,臉黑得跟碳似的馬匪語氣帶著一股子討好的意味安慰道:“嘿嘿,老大,沒事的,沒人去報信,那些人是不會來的,何況外麵還有放哨的兄弟,一有不對隨時能撤。”


    就在這時,一個高高瘦瘦好似一根竹竿一樣的男人扛著個年輕的女子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一臉諂媚的笑容。


    “老大,這女人可生的好看,我特意給老大抓來了,帶回去給老大當壓寨夫人!”


    “嗯?”麻子臉馬匪猛地一扭頭,跳下馬,把那女人從對方那邊給扯了過來,毫不憐惜地往地上重重一摔,直把後者給疼得慘叫了一聲,麻子臉上前一把拂開擋在女人臉上的頭發,細細地端詳了一下,這才咧起嘴角,露出了一口爛牙,大笑道,“好!是個美人兒,回頭也讓兄弟們爽爽!”


    說著絲毫不顧女子的奮力掙紮,直接就從馬上拿下了繩索,將其給綁在了馬背上,準備等下帶走。


    “黑水仙那婊子呢?”麻子臉一邊綁著眼前的村婦,一邊突然開口問道。


    黑水仙就是今天這場慘案的始作俑者,若是沒有她當內應,這群馬匪哪裏攻得進來。


    聽到老大發問,兩個馬匪相視一眼,都搖了搖頭,最後還是那位瘦猴子斟酌了一下小心地回答道:“黑水仙那娘們兒一向都是提前回去的,事後她再分錢,這是她的規矩。”


    麻子臉冷哼了一聲,也沒多說什麽。


    此時村子中放著馬家村列祖列宗排位的祠堂裏,殘存的村民們已經聚集到了一起,正鎖著大門躲在裏麵偷偷地往外觀瞧著。


    外麵的地麵上,房中,隨處可見一具具屍體,或是被割喉,或是被砍頭,因為都是在睡夢中就被拖出來殺掉,所以大多都是赤條條的,其中甚至還有女兒與小孩,都被一視同仁地開膛破肚,好像破麻袋一樣隨意地丟在了路邊。


    這根本就不是一群單純為了劫掠而來的馬匪,純粹是一群殺人魔王!


    “村長!”


    祠堂裏,幾個滿身血汙的青壯漢子正握著大刀,屏息凝神,安靜地守在門口,祠堂的大門緊閉,門栓也被裏麵的人插上,外麵的馬匪還在四處搜刮著財物,暫時還沒有發現這裏情況的意思。


    祠堂的中央天井,月光中,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從口中不斷地吐著鮮血,眼神渙散,眼看已經是要不行了,幾個村裏剩下的婦人守在旁邊,一個個哭哭啼啼的,茫然無措,雙眼之中,都是恐懼與絕望。


    村長是個年逾古稀的老人,之前腹部中了馬匪一刀,一路跑過來,到了祠堂的時候,連腸子都已經滑了出來,此時老村長的麵前,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正手忙腳亂地想要將其塞回去。


    少年的身材精瘦,此刻也是滿臉的淚痕,身上還有不少的血汙,顯然跟那幾個青壯一樣也是經過了慘烈的廝殺才能逃到這裏。


    “村長爺爺!”


    少年跪倒在地上,哭個不停,誰能想到一夜之間村子突然就受了如此的厄運,一瞬間家破人亡,平日裏那些熟悉的人都已經一個個倒地,化作了冰冷的屍體,無神的瞳孔似乎在控訴著這個慘無人道的世界。


    青梅竹馬的小梅,會做好了飯專門送過來給自己吃的王嬸,喝多了會拉著自己吹噓年輕時候在幽州軍裏的經曆的馬大叔,這些可都是最平凡的好人啊,怎麽突然就死了呢?


    甚至就連從小收養自己的村長爺爺現在也快要死了。


    少年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而在外麵,剩下的馬匪們劫掠了一通之後,才終於有人發現了這裏的問題,趕緊跑到了村中央的廣場上向著麻子臉匯報情況。


    “老大,有兩個兄弟被殺了,剩下的村民應該都躲在村裏的祠堂裏!”


    麻子臉把眼睛一橫,滿臉凶惡地大聲吼道:“是誰,敢殺我們兄弟,跟我走!宰了這幫不長眼的兩腳羊!”


    剩下的十多個馬匪頓時聚在一起,高舉著火把,聲勢浩大地一齊騎著馬向著村裏的祠堂衝了過去。


    此時的村莊門口,一個身子瘦小的馬匪正揣著一包袱的金銀珠寶,準備往馬匹所在的地方運,然而他剛剛進過一條有些黑暗的巷弄,冷不防地便有兩個人影突然從天而降,馬匪大驚失色,手裏搜刮來的好東西都撒了一地,剛才問了一聲‘是誰’,迎麵就冒出了一拳把他給擊倒在地。


    “噓!”


    顧玄上前,一腳踏在後者的胸口上,力道之大,差點沒把這有些幹瘦的馬匪給踩背過了氣。


    此時村子裏到處都冒著火光,這倒地的馬匪借著旁邊的火光,也算是看清了來者的麵容,是個年輕的俊俏小夥子,一身勁裝,風塵仆仆,估計是個出來闖江湖的小夥子,而他旁邊的一個黑臉大漢落在後麵,豎起了耳朵戒備地查看著四周的情況,顯然是個心細的主兒。


    再對上眼前這青年那冷漠到了極致的眼神,他心中猛地一跳,知道是個狠角色,馬上乖乖地放棄了反抗,也不顧冬日寒冷,就這樣躺在了地上。


    “我問,你答!”顧玄抽出刀,毫不猶豫地一刀砍掉了對方的一隻耳朵,還冒著熱氣的鮮血頓時噴湧而出,因為靠得太近,連自己的臉上都濺上了幾滴,雖然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場麵,但是從顧玄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情緒外露,興奮,或者是恐懼,全然沒有,冷靜得連在一旁望風的靖龍都有些驚訝。


    就是他,第一次在戰場上殺人,也吐了整整一個時辰,這位玄公子或許天生就不是一般人吧。


    耳朵突然被人給削掉,饒是顧玄刀利手快,而且那耳朵本就被凍僵了,但也把那馬匪給疼得在地上翻滾抽搐,隻是死死地咬緊牙關,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是個聰明人,很不錯,我來問你,現在村裏的馬匪有多少人?”


    顧玄開口便直逼重點,蓋因外麵放哨的馬匪他們早已經全部清理掉了,確信外麵絕無埋伏的隊伍,這才敢悄悄地摸了進來。


    他乃是涼國的五皇子,天橫貴胄,同樣,保護涼國的子民也是他與生俱來的責任,眼看對方都攻入了村子,他就算是冒險都不可能為了安全而先去找附近的駐軍,更何況是習武多年的少年郎,總該有點自信和俠氣。


    地上的馬匪聽到問話,好容易才從疼痛之中緩過來,隻當對方是路過的江湖俠客,暗道一聲倒黴,使了個心眼,小心地說道。


    “有,有五十餘人!”


    顧玄毫不猶豫地直接一刀剁掉了對方的一隻手掌,地上的馬匪吃痛,終於忍不住慘叫出聲。


    “你在騙誰呢?五十人的隊伍可以在幽州境內施虐,你真當幽州軍都是瞎子不成?況且這麽小個村子,值得整整五十人來打劫?敢詐我,看來人不是很多,也沒什麽好回報你的,就早點送你上路!”


    顧玄已經得到了答案,自然懶得再問,直接就是一刀剁掉了地上馬匪的頭顱,鮮血噴射間,顧玄已經持刀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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