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最後幾人即將就要入城的關鍵時刻,黃沙縣的北城門口突然發生了暴亂。


    先後擠進來的這三個人顯然是早就商量好的,由兩個難纏的瘦子手持短刀,去負責對付正在守門,無法分心的顧玄和靖龍二人,再有另外一個力氣大的漢子突然發難,去強行地破開後麵士兵們的陣型,然後前去和更後方正在暴動的馬匪內應們匯合。


    “死!”


    一聲爆喝響起,這滿身汙泥的農家漢子看著不是很壯實,但是手上的力氣極大,趁著對麵還沒反應過來,直接一手抓起了身旁一個瘦弱的可憐蟲就好像丟沙包一樣朝著黃沙縣的士兵堆裏扔了出去,嚇得後者在半空中掙紮慘叫不止。


    而前麵正持盾舉刀,結成陣型防衛的士兵們眼看頭頂突然有個人慘叫著飛了過來,到底都不是狠心的人,根本無法對無辜的可憐百姓舉刀相向,都想要去接住對方,然而與此同時,後麵突然爆發出的慘叫聲和騷亂聲也同時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兩邊同時生亂,這些士兵們慌張之下,頓時被這從天而降的倒黴蛋給砸出了個大缺口,不少士兵甚至都直接被撞倒在了地上,然後手忙腳亂地收拾起身邊的武器防具想要重新站起來。


    眼看陣型竟然輕鬆就被破去,那目露凶光的漢子張狂地獰笑了一聲,幾個踏步衝了上去,手在一個握著刀,剛要站起的士兵手腕上狠狠一掰,那小子吃痛,手一鬆,漢子直接就伸手搶過了對方手裏的大刀,然後隨手一刀便是一個士兵的頭顱飛天而起。


    血泉噴湧,亂象已現。


    不過這些黃沙縣的小子們被朱大春訓練已久,期間又全都被強拉著跟當初的駐軍一起上了幾次戰場,到底還是有些成效的。


    眼下雖然陣型被人突然給破掉了,這些年輕小子們稍顯慌亂,但是在一個目露精芒的小隊長的大聲指揮下,馬上就有幾個士兵持著藤盾,硬著頭皮頂了上去,想要擋住那漢子的進攻,而左右還有兩人同時甩出鐵鏈鉤鎖,準備拉住這力量奇大的漢子,不讓其繼續作惡,而另外的士兵們則是趕緊跑去鎮壓後麵的動亂。


    “關城門!”


    一個抓著藤盾,低著頭頂在最前方的士兵大聲地嘶吼著,站在頭頂城牆的高台上的傳令兵聽聲音也知道底下發生動亂了,臉色一變,趕緊就搖動手中的旗幟傳訊,城樓上的士兵們大部分也在朱大春的催促之下拿起武器,急匆匆地跑了下來,準備先合力鎮壓底下的暴亂,少部分則是還留在城樓之上,繼續觀察著形勢,隨時準備策應,傳遞消息。


    然而就在這關鍵的時刻,城門口突然一陣晃動,三十騎馬匪已經頂著城樓上的箭雨接連衝了過來,當先的一個絡腮胡大喝一聲,接著胯下坐騎的前衝之勢,竟然遞出一杆棗陽大槊猛地砸了進來,還剛好卡住了城門的關合。


    城樓機關處的五個漢子哪裏知道下麵的情況,隻是忽然發現自己都已經使出吃奶的勁兒了,竟然突然推動不了眼前的機關了,力氣用得大了,甚至都能聽得到底下傳來的一絲絲的器械破裂之聲,知道是機關太過老舊了,不能用大力驅使,幾個人都嚇得趕緊停下,然後領頭那個都顧不得披上外衣,就趕緊衝了出去想要通知朱大春。


    城門口處,最是混亂。


    冷不防地突然有一根大槊出現,抵住了城門,靖龍從藤盾後方往外一瞧,隻見門外的戰馬層層疊疊,一個個凶神惡煞的馬匪正在過來,大驚失色,但他到底也是經曆過大場麵的人了,當下趕緊朝著旁邊吼道:“王爺,我來擋住他們,您先去後麵跟朱老他們匯合,調集士兵,鎮壓暴亂,這城門我守得住!”


    靖龍相信以自家王爺的本事,退走是肯定可以的,到時候他再撤退即可。


    顧玄的麵色一沉,知道對方這是為了讓他趕緊先脫離這裏的險境才想出的辦法,靖龍的脾氣他當然是知道的,當下直接都懶得出言回絕對方,直接以行動回答。


    顧玄臉上的表情沉靜無比,劍眉倒豎,一股殺氣自然地散發而出。


    耳聽得身後突然一陣利器破空之聲傳來,顧玄背靠城門,丟下藤盾,手握大刀,悍然轉身,眼看對方二人手持鋒利的短刃攻來,如此近的距離之下,竟然毫不慌張,知道這時候絕不能讓靖龍分心到這邊來,當下輕輕一喝道:“抵住門,我來!”


    對麵兩個馬匪的臉上都帶著猙獰的笑容,兩人看樣子有**分相似,該是親兄弟,都使得一手子母短刀,一左一右,配合得極好,這兩人的夾擊,速度又快,招式毒辣又陰狠,就是在江湖上也闖出過些名頭,隻是沒想到怎麽就當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塞外馬匪。


    顧玄一看對方那兩人的樣子就知道是練家子,然而現在的情況十分緊急,三處地方都發生了暴亂,對方顯然是蓄謀已久,如果現在不能快速地鎮壓城門口的馬匪內應,組織士兵回頭馳援,一旦靖龍守不住被那三十騎直接破門,到時候就是一場可怕的屠殺,所以現在一定要速戰速決!


    顧玄腳下踩著玄奧的天罡七星步,移形換影之間,躲過了對方二人勢在必得的夾擊,渾身的殺氣綻放,當頭就是一刀朝著前方砍去。


    這兩人本就拿的是要貼身作戰才有用的短刀,眼看對方莫名其妙地就躲過了自己兄弟二人成名已久的殺招,然後使著一把精鋼大刀砍來,虎虎生風,知道定然是個硬茬,不敢力擋,趕緊都怪叫著向後跳開。


    他們兩人本就隻是用來鉗製顧玄和靖龍兩個城門口的守衛罷了,隻要把這兩個人拖住了,等到後麵的人破開了城門,或者是等前麵進來的人衝散了那些守兵的隊伍集合過來,他們兄弟倆就算完成任務了,到時候對方這兩人腹背受敵,就是本事再大也不足為慮,故而這兄弟倆都存了留手牽製,不做硬拚的想法。


    然而顧玄哪裏能容得他倆逃跑,現在的情況萬分緊急,必須要爭分奪秒地鎮壓暴亂,他怎麽可以和這二人浪費一丁點時間。


    “給我死來!”


    顧玄運足中氣,突然爆喝了一聲,恍若晴空打了個霹靂,對麵的二人一看這陣勢,心下一慌,腳下連踩,頓時退得更快了。


    然而顧玄前進的速度更快,腳下連踏,前衝之勢如同猛虎下山,蛟龍出海,一刀揮下,必要見血!


    想這兩兄弟當了這麽多年的馬匪,也都算是殺人如麻,心狠手辣之輩,然而麵對這凶悍至極的一擊,竟然整個人都被嚇得僵硬了。


    這城門口的騰挪之地本就不大,他倆步法不精,已經不知不覺之間就被顧玄給逼到了死角處,腳下一踩,突然落到了身後的牆上,暗道一聲不好,方才知道已經退無可退了,兩兄弟心意相通,知道必須硬來了,當下都舉著手中的短刀迎了上去。


    “嗨!”


    “哈!”


    兩人各自怪叫一聲,同時舉刀相迎,同時另外一隻手抓起子刀,直接朝著衝過來的顧玄的下三路陰狠地捅了過去,速度又快,力道又狠,對方這一刀若是砍不下來還則罷了,若是硬要落下來,那肚子上就定要吃這兩刀,到時候捅進去隻需一絞,就是腸穿肚爛,身死當場的下場。


    82子母短刃,陰陽相隨,這兄弟兩人就好像是彼此的影子一樣,動作一致,都是右手持著稍短些的子刀,想著用刀柄上的護手去架迎麵而來的,顧玄砍下來的精鋼大刀,同時左手握著稍長一點的母刀直刺過去,這樣一長一短的區別所造成的後果便是對方若想要硬砍下來,就必先要挨這陰毒的兩刀,怎麽都不是合算的買賣。


    兩人都是老江湖了,與人搏殺的經驗十分豐富,知道最好的防守便是進攻,隻要攻敵必救,其危自解,尤其是現在已經被人給逼到了牆腳,退無可退的情況下更要如此才能脫困。


    然而這兩人雖然想的挺好,但是顧玄哪裏會讓他們如願。


    眼見對方二人獰笑著刺來,顧玄無絲毫閃躲之意,這一刀劈下的速度不減反增,刀勢如真龍探爪一般,奇詭莫辨,妙到毫巔地於縫隙之中落下,同時腳下輕輕一踩,整個人忽得就原地騰空而起,向著前方猛撲而去,這一刀之勢便更增幾分。


    “哢!”


    “哢!”


    兩把母刀才剛剛刺到衣服裏的一塊小甲片便已經刺不下去了,倒不是這甲片是什麽軟蝟甲之類的寶物,而是對麵的兄弟二人變招太慢,手臂伸得筆直,這一刀的去勢已盡也就隻能堪堪地刺到人在半空之中的顧玄的身上,無法再進一步。


    底下的兩兄弟頓時大驚失色,剛想舉起左手一起去擋,但是頭頂的一刀便已經落下了。


    “鐺!”


    “鐺!”


    兄弟二人隻感覺一股沛然巨力猛地從虎口上傳來,在兩者相交的一刹那間兩兄弟便已經有了丟刀而逃的想法,兩人心頭的心思急轉,若要強行舉刀相抗的話,那這一隻手就算是廢了,手腕的骨頭定然要被這股怪力給震得扭曲,但是一旦丟了刀可就更慘,現在兩人都被籠罩這對方這一刀的勢頭之下,丟了抵抗對方的子刀,那遭殃的可就是兩人的腦袋了。


    想通關節,兩人再不敢猶豫,齊齊怒喝一聲,舉刀硬擋了上去。


    幸運的是,馮鐵匠鑄造的兵器鋒銳無雙,這一刀落下,借著顧玄的怪力,直接將兩柄陪伴了兄弟二人十來年的短刀劈斷了,也就省了兩人斷手的危險,但是不幸的是這一刀就結結實實地落在了其中一人的肩膀上。


    “噗!”


    寶刀入肉的聲音響起,這刀實在是太過鋒利,刀切入肉就跟滾油落在了雪堆裏一樣一路溶解了下去,甚至就連身體裏的骨頭都沒能阻礙其分毫,一切擋在這一刀前方的東西給直接劈開。


    “刺啦!”


    “啊!”


    一聲滿是驚恐的慘叫聲響起,聲音的主人整個上半身從左肩開始被顧玄活生生地劈成了兩半,半個身子落在地上,腥臭的內髒和鮮血撒了一地。


    另外一人眼見朝夕相處了三十來年的親兄弟竟然就這樣慘死在自己眼前,驚得都愣住了。


    然而顧玄哪裏會等他回過神再出手,隻是稍微為手中這把‘相貌樸實’的寶刀驚訝了一下,眼看對方還呆愣在哪兒,反手就是一巴掌按著對方的腦袋扇到了地上,還未等他站起,就是一腳精準地點在對方的太陽穴上,後者哀嚎了一聲,直接被踢暈了過去。


    顧玄因為剛才一刀的威力太大,給濺得滿身都是鮮血,都不再看地上這位一眼,頭也不回地,大步朝著那邊還在與其他士兵搏鬥的漢子追去,同時大聲道。


    “再擋會兒!”


    身後的靖龍手中握著藤盾,也正艱難地抵禦著對方的進攻,這縫隙開得不大不小的,雖然外麵的匪徒都騎著馬進不來,但對方手裏握著的都是長兵器,從上向下一通亂捅他都抵擋得非常難受,隻是靠著精湛的武藝勉力支撐而已。


    他原是想著隻要王爺憑著自身的本事退走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便可以直接退開,隻要之後兵力匯合到了一處,打不了再把闖進來的馬匪打回去就是了,不管怎麽樣,王爺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卻不想這才短短不過幾息的時間,就是接連兩聲慘叫傳來,又聽得顧玄一聲‘再擋會兒’,便知道剛才那兩個手持短刃的馬匪已經伏誅,當下十分驚訝。


    從上次馬家村的一戰來看,王爺哪兒有這麽厲害,難道之前都是藏拙?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麵又是一杆長槍捅來,靖龍一驚,險險地躲過,但是肩膀上的衣服還是被擦破,當下心中一凜,知道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刻,既然自家王爺這般厲害,那便再為他擋上一擋!


    靖龍的心中大定,整個人的戰意也升騰了上來,左右支撐,竟然活生生地把對方逼了回去,其實他也不需要做其他的,隻需要守住那一個小縫隙不讓人進來即可,任憑外麵的人如何咒罵威脅,但是這地方就這麽大,他靠著藤盾和一身的武藝,雖然有些捉襟見肘,但一時半會兒起碼對方是攻不進來的。


    這時候,之前衝進來直撲士兵堆中的漢子聽到了動靜,側身躲過了旁邊的鉤鎖,轉頭看向後麵,正見兩個同夥一個已經慘死當場,另外一個也是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同時還有一個麵色凶悍的年輕人正提著大刀追過來,大驚失色之下,卻仍然運起力氣,直接一拳砸了過去。


    這漢子比顧玄還要高些,這一拳由上而下直直砸下,乃是五行拳中的劈拳,一拳落下,如大斧砸落,銳利而沉穩,看似毫無花哨,但是威力極大,而且單單從其剛才單手可以抓起一人當沙包一樣砸開這邊兵士組成的陣型就可以看出,這人的力量不凡,一旦落到了人的身上,後果必然極為嚴重。


    這一招劈拳來得是又急又迅,宛若不周山傾,天柱崩塌,顧玄若要提刀去砍,就是落了下乘,輸了先機,人家隨時可以變招,故而他直接丟下了手裏礙事的大刀,沒有傻乎乎地去正麵抵擋,而是側身躲過了這勢大力沉的一擊,眼見對方中途直接變劈拳為橫拳,繼續朝著他身上砸過來。


    顧玄腳下輕輕一躍,伸手在漢子伸出的手臂上輕輕一拍,借力騰起。


    這漢子不虧是習武多年的老手了,雖然相貌普通,但是手上的五行拳老辣無比,招式的變幻極為迅速,甚至還要強過那兩個使子母短刀的兄弟倆,眼見顧玄突然借力飛起,頓時麵露不屑地冷笑了一聲。


    要知道近身相搏最忌騰飛之術,原因有兩點,第一就是人都是腳踩大地進行借力,人飛到了空中,外行看著覺得瀟灑飄逸,實際上力量上就要差了人家那些立在地上的人,不然為何學武先學站樁,便是要武人先學會穩住下盤,方才能立於不敗之地,而這第二點跟第一點也有直接關係,人到了空中就無法借力,無法改變身形無法變招,對手就有大把的辦法來對付你,所以不是非常的情況下,武人之間的近身搏殺是不會有人放棄站在地上的優勢而跳到空中的。


    “找死!”


    漢子大喝一聲,再次變招,一拳直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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