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國幽州黃沙縣的縣衙府裏。


    剛剛才悄悄地越過了一座低矮的圍牆,小心地翻到了內院裏的三人,趕緊一起躲進了裏屋,才剛進去不到三息的時間,就聽到外麵突然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無怪這幫來襲的馬匪們輕功不佳,實在是因為四周的環境太過安靜了,在聚精會神之下,一個一百來斤的東西不加掩飾地從高處落地,怎麽都會發出一點點聲響的,剛才若不是三人小心再小心,幾乎是用爬的方法慢慢進去,隻怕也早已被人給發現了。


    馬二虎輕輕地指了指外麵,滿臉焦急之色,壓著嗓子朝著旁邊小聲地問道:“怎麽辦?”


    他問的自然是陸議,兩個馬家村的泥腿子,哪裏能想到什麽好辦法,所有的希望,自然都寄托在了這位神秘莫測的先生身上。


    然而一席文士服打扮的陸議,此刻臉上也罕見地出現一絲慌亂,不過卻不是因為他自己岌岌可危的處境。


    麵對馬二虎的詢問,陸議整個人垂著腦袋,就好像沒聽見一樣,隻是自顧自地迅速掐指計算著,嘴上也在喃喃自語。


    “不妙不妙,大為不妙,本是二人同心,其利斷金的好卦象,怎麽會變成如此?”


    守在門口小心地探聽著外麵情況的馬銘澤聽到動靜,也忍不住回過頭來,不解地開口道:“先生?”


    然而陸議仍是不理會外界所發生的一切,而是自顧自地開始擺弄起了身上的小物件,開始卜卦。


    馬銘澤回頭看了一眼,眼見陸議不知道在做些什麽,根本不搭理自己,但外麵的敵人已經開始行動,朝著這件偏僻的小屋慢慢地走過來了,他趕緊回過身開始和馬二虎商量了起來。


    “你護著先生先走,我留下來斷後!”


    馬二虎心急如焚,開口道:“這怎麽可以?銘澤,你沒看見,那些人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外麵根本不知道來了多少人,你一個人怎麽可能擋得住,聽我的,我們一起走吧。”


    馬銘澤歎了口氣,無奈道:“其實我們一開始就該往已經被他們掃蕩過的院子裏躲,可惜現在。。。。。。”


    他這邊話還沒說完,一把精鋼匕首便已經穿透了薄薄的窗戶紙,狠狠地紮在了他們背後的牆壁上,尾柄尤自顫動不止。


    “先生,走!”


    馬銘澤來不及多說了,趕緊和馬二虎一起,強行拉起了身邊的陸議,然後朝著屋子的後方跑去。


    幸虧這裏已經是衙門的前院了,是平常專門用來辦公的地方,彼此之間都是通的,不光是這一間,前院其他各處都有一扇扇後門可以打開,用來通往其他的院子,畢竟這裏本就是用來辦公和存放雜物的地方,互相打通也是為了行事方便。


    “嘭!”


    他們這邊前腳剛走,屋子的正大門便被一股大力直接炸開,碎成了數塊門板,帶著碎渣落在了地上,一行十名直接強闖進來的黑衣人魚貫而入,不用人開口指揮,隨便掃了幾眼,便直接就朝著馬銘澤等人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一直在卜算不停的陸議,被人架著跑了一陣,這個時候也終於反應了過來,麵色一沉,隨即朝著身邊的兩人開口道:“往西走,西方有貴人相助!”


    馬銘澤和馬二虎兩個人彼此相視一眼,雖然不明白自家先生到底是怎麽知道的,但是兩個出生鄉野的泥腿子,一個根本就沒讀過書,一個現在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從小耳濡目染,對這神鬼卜算一事本就十分相信,再看自家先生掐指掐的是有模有樣,哪怕身陷險境,仍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對他的話,自然是深信不疑。


    馬銘澤比馬二虎有主見的多,也勇敢許多,當機立斷道:“你帶著先生往西邊的門口走,我往另外一個方向跑,幫你們吸引一部分人!”


    馬二虎還待開口反對,但後麵的這幫追兵,個個都窮凶極惡的殺手,哪怕不熟悉地形,但是這追擊的速度哪裏是他們三個能隨便比的,眼看著身後的追兵是越來越近,馬銘澤再也顧不得其他,隻能重重地囑咐了一聲:“保護好先生!”


    然後他便離開了隊伍,一個人單獨朝著東邊跑去。


    後麵一直跟著的十個黑衣人隻是微微一滯,交流了兩句,便有兩人聽從領隊的安排,轉身朝著另外一邊追了過去,反正進了縣衙府施行屠殺的,可不止他們這裏這點人,隻是巡查的方向不一樣罷了,對方往哪個方向跑,那都是自尋死路,怎麽跑都跑不掉的。


    此時的縣衙府裏,就跟一片寂靜的死域一般,這般大的動靜鬧起來了,竟然都沒有一個人出現。


    一邊跑,注意到周圍環境的馬銘澤,整顆心也慢慢地沉了下去,他明白,這應該是因為所有人都已經被殺了,當下趕緊先朝著旁邊的一個小院子一鑽,哪怕是在夜裏,但這裏他也是認得的,是衙門專門用來存放文書的一個地方,有許多的大櫃子可以用作遮掩,比較適合躲藏。


    他這邊才剛剛鑽入了屋子裏,門口已經圍過來了十來個黑衣人,都是聞訊而來的。


    “月黑風高!”


    新來的這一波人,是從另外一邊往這邊逐個逐個院子地排查,確認沒有一個漏網之魚,若是陸議等三人剛才真的悄悄地跑回了其他已經被他們屠殺過一遍的院子的話,那肯定早就被人給抓出來了。


    想不到這幫來襲的馬匪,行事竟然如此謹慎,甚至可以稱得上苛刻了。


    一聽到對麵在盤查口令,為免生了誤會,這邊的二人忙不迭地高聲回答道:“屠牛宰羊!”


    一見對上了暗號,這兩撥人也終於放鬆了下來,對麵領頭的人趕緊開口問道:“怎麽回事,不都是五人一組嗎?怎麽就你們兩個人單獨行動了?”


    這兩人深怕對方生了誤會,到時候打起來了可真是冤枉,所以趕緊開口解釋道:“有三個人醒了,跑出來了,其中一個逃到了這附近就不見了,我們一路追過來的。”


    對麵狐疑地問道:“你們是?”


    眼看對方還是有些不信,其中一人趕緊又自報家門:“陰風劍!這位是斷魂手!”


    這無非就是行走江湖的一個諢號,但是在對方的耳中,那就算是報了真實身份,對麵領頭的那位趕緊上前抱拳道:“原來是血狼寨的兄弟!”


    這下雙方才算是徹底地打消了疑慮,幾個人不敢再耽擱,趕緊朝著四周的院子細細地搜索而去。


    這些人都不是傻子,有本事把他們這幫分屬不同勢力的馬匪之中的高手們全部聚集到一起辦事的人,那能是普通人嗎?更何況他們來之前,上麵可都是下了死命令的,一定要殺死縣衙府裏的所有人,一個都不能放過,尤其是一個文士打扮的人,更是必殺之,卻沒有描述目標的具體樣貌,隻說是如果見到了,到時候自然就知道那是主要目標。


    馬銘澤一個人躲在存放文書的立櫃的後麵,直到現在才終於有機會靜下來仔細地思考該怎麽辦。


    大晚上的突然被馬二虎給叫起來,其實人還沒有真的清醒過來,腦子轉的慢,之後就趕緊踏上了逃亡之路,直到現在才終於反應了過來,想了想,趕緊就想直接衝出去。


    他是要為先生和馬二虎那邊吸引足夠多的注意力的,現在就這麽躲起來算是怎麽回事。


    就在他這邊腦子裏天人交戰的時候,另外一邊的馬二虎也很快就被人給追上了。


    陸議就是個普通人,根本跑不快,但身後追過來的,又都是被人給特意挑出來的一幫所謂高手,再不濟也比普通人強很多,自然沒幾下就追了上來,哪怕是不熟悉地形也阻攔不了他們分毫。


    馬二虎下意識地轉過身,攔在了陸議的麵前,但突然又有些後悔。


    早知道就自己一個人跑了,也怪馬銘澤,偏要浪費時間去通知這陸先生,該死的,現在該怎麽辦?自己也被拖下水了。


    他和馬銘澤是不一樣的,他更珍惜的,是自己和馬銘澤兩個人的命,他來這裏本就是為了求個一官半職,背靠大樹好乘涼,是想要跟著這位小王爺一起飛黃騰達的,卻不想莫名其妙地來了這麽個破地方,甚至連自己晚上起個夜都能碰到一場追殺,一想到這,他就忍不住想打退堂鼓。


    若是馬銘澤守在這裏,定然是要催促陸議先走,自己一個人留下斷後的。


    眼看前麵的兩個人停了下來,對方去不管這個,本來這幫人就是來把人都殺光的,現在對方不跑了,也省了他們不少力氣,當下直接握著武器就衝了過來。


    眼看這緊急的關頭,馬二虎最後到底還是想起了自己那弟弟的話,強忍著心裏的恐懼,從旁邊撿起了一塊木棍,顫聲道:“先,先生,你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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