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京城皇宮的東門口,等到那人領著一百來個滿臉狂熱的士兵快速離開之後,一直迷迷糊糊的祝鳳先這時候才終於明白了過來,原來陳靖根本就沒有把牽製皇城禁衛軍這麽重要的一個任務隻交給他一個人,他早已安排了後手,也就是說,不管最後自己怎麽選擇,結果都不會改變的。


    想清楚了這一層,祝鳳先一下子癱倒在了地上,渾身冷汗直流,思緒飄飛,已經不知道該做些什麽,說些什麽而來,他顫顫巍巍地伸出雙手,雙眼看著上麵還未幹涸的鮮血,輕輕地搓*弄了兩下,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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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城門口,一百名精銳死士在陳靖的帶領下,一路上不管遇到了何人,都不做絲毫的停留,一行人爭分奪秒地往後宮的方向迅速而去。


    禦書房,本是皇帝用來存放藏書和日常讀書的地方,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就變成了曆代皇帝日常批改奏疏,處理政務,以及召集一些大臣私談的地方,比之百官齊聚的金鑾殿,能入得禦書房中,放是天子心腹,故而諸位臣子,無一不以進過禦書房與皇帝麵談為榮。


    裝飾精美的禦用書房裏,原本正在和大司徒蔡京談論關於削去大司馬職位一事的皇帝上官鳴,被內官傳來的一個消息嚇得整個人都差點從椅子上掉了下去。


    經過了繁瑣的層層匯報,才終於得以跑進來的忠心太監一下子撲倒在地,甚至都顧不得行禮,便滿臉急切地朝著龍椅上的皇帝上官鳴悲呼道:“皇上!皇上!有反賊闖入後宮了!請皇上趕緊移駕避難吧!”


    權傾朝野,在朝中耕耘了半生的大司徒蔡京第一個反應了過來,當即朝著底下趴著的太監喝問道。


    “反賊?有多少人?”


    那太監仔細地回想了一下,這才戰戰兢兢地回答道:“奴才剛才沒看清楚,隻是影影綽綽的,怕不是有幾百人闖了進來!”


    蔡京臉色一變,勃然大怒,上前就是一腳將其踹翻在地,然後朝著龍椅上驚慌失措的皇帝上官鳴拱手道:“皇上,此人根本就是妖言惑眾,宮裏平時駐守的禁衛軍有數千人,人人都是精挑細選才得以擔此大任,依托地勢之下,怎麽可能讓幾百人攻了進來卻毫無動靜?”


    趴在地上的太監一臉委屈,想要辯駁,卻又不敢,畢竟眼前這位可是大司徒啊,皇帝跟前的紅人,縱橫官場數十年,那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整個晉國,誰敢反駁他的話?


    然而,就在蔡京的話音才剛落下的時候,又是數人不經通傳便直接闖了進來,哪怕被禦前侍衛製服壓在了地上,仍然還在外麵朝著書房裏大聲叫喊。


    “皇上!”


    “皇上!有反賊攻過來了!”


    “皇上,趕緊移駕!”


    “皇上!”


    上官鳴眼前此情此景,三人成虎,頓時已經相信了**分,但還存著一絲希望,渾身顫抖著朝著旁邊的蔡京詢問道:“反賊?這到底是哪兒來的反賊,蔡卿家,朕莫不是在夢中?”


    然而,因為通傳的關係,得知消息而來的內官們在書房外拖延了這麽久,陳靖一行人的行進速度又極快,外麵已經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廝殺之聲了。


    禦書房跟前這些人,那都是皇帝身邊的近侍,乃是陛下親封,隻聽皇帝一人的調令,並不屬於大司馬的手下,陳靖為了保險起見,不讓計劃有可能提前泄露,故而也沒有提前混入一些自己手下的人進去,此刻隻能一馬當先,握著樸刀配合著手下人的幫助,當先一刀斬了過去。


    十多個禦前近侍滿臉沉著地揮著刀,且戰且退,很快就到了禦書房的門口,其中一人眼看對麵人影翻動,根本不知道來了多少人,心一橫,趕緊朝著旁邊的人喊道:“我先去帶皇上離開,你們來斷後!”


    這些人本來就是把這條命都賣給了皇家的,聽到這個方案,也沒有人說一個不字,都十分默契地各自揮舞著刀反過來迎了上去,為同伴爭取時間。


    陳靖眼見情況生變,當即大聲喝道:“主上昏庸,奸臣亂國,賊人當道,天必罰之!我今日為清君側而來,誰敢擋我!我必殺之!”


    然而對麵的禦前侍衛們隻把一顆心放在了肚子裏,哪管他怎麽說,手上的刀根本不停,陳靖的眼中寒光閃爍,當即指揮道:“出來三十個人,跟我衝!其餘的留下,擋住這幫冥頑不靈的東西!”


    “是!”


    一百來人齊聲大喝,震得禦書房裏的上官鳴屁滾尿流,總算是相信了眼前的一幕是真實發生的,當下趕緊就從座位上爬起,雖然腿腳酸軟無力,但在內官的攙扶下,總算還是勉強能動彈。


    禦書房前的戰場頓時被分為了兩個部分,這些禦前侍衛雖然悍不畏死,但畢竟人數實在太少,陳靖要一意孤行,直接突圍的話,他們根本就攔不住,十多個人被比自己多了七倍的敵人團團包圍,根本無計可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另外的人跟著那年輕人越過了防線,直接朝著禦書房裏麵奔去。


    陳靖上去一腳踹開了禦書房緊閉的大門,裏麵除了一排書櫃和桌椅,花瓶等裝飾物之外,空無一人。


    他沉著臉,左右環視了一下,頓時麵露自信的笑容,陳靖直接朝著書房左邊的書櫃走去,在麵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一下,伸手扯開了一本櫃子上的書,隨意地丟在了地上,書櫃的空缺處,露出了背後赤紅色的牆磚,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沒什麽特比。


    陳靖深吸一口氣,上前就是狠狠的一拳,直接將整塊磚打得完全凹陷了進去,他輕輕地甩了甩手,整個書櫃突然一陣震動,牆體背後,可以聽到明顯的機關啟動的聲音,緊接著,眼前這巨大的書櫃突然緩緩地朝著旁邊轉動開來,露出了牆後麵的一個黝黑的通道,通道建得極為寬敞,興許也是想到了將來若是真有一天,皇帝都要被迫逃跑,總歸是需要人攙扶的,故而修得起碼可以讓三人並行。


    “你先進去!”


    陳靖朝著後麵喊了一聲,馬上就有一人直接越過了其他人,握著刀就直接朝著裏麵跳了進去,看他那樣子,似乎根本就沒想過裏麵是否有殺人的機關,就算有,他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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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陳靖帶人衝過西城門,進入了皇宮,然後直接襲擊禦書房之後過了不到半刻鍾,禦花園花叢中的一處假山,隨著一陣機關啟動的聲音從裏麵傳來,原本毫無破綻的假山邊上,突然有一道門從嚴絲合縫的石壁上徐徐打開,一個滿臉沉著之色的侍衛握著刀,從裏麵搶先衝出,左右看了一下,確認無誤之後,這才回過身去接後麵的人。


    老皇帝上官鳴,當朝大司徒蔡京,另外還有一個隨侍的太監亦緊隨其後。


    “皇上,這邊走!”


    上官鳴年老體衰,又沉迷女色,哪怕天天進補,身子也極其虛弱,而且被嚇破了膽,腿腳酸軟,就算被內官扶著,這一路上也走得極慢,偏偏嘴上還不消停,一刻不斷地朝著旁邊的侍衛小聲詢問著。


    “你們這是要把朕帶到哪兒去啊!”


    侍衛無奈,隻能先俯下身,朝著旁邊六神無主的上官鳴輕聲解釋道:“皇上,讓臣來背著您吧,現在暫時還不知道宮裏的局勢,根本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反賊,也不知道來了多少人,但隻要我們撤到了宮城外,有城衛軍的保護,那就不足為慮了!”


    旁邊算是一行人裏最鎮定的蔡京趕忙上前道:“皇上,臣認為不可,這些賊人能如此輕鬆地就攻入了宮城裏,事先一點動靜都沒有,禁衛軍或許都已經全部叛變,那這必然是大司馬陳燮虎那邊的問題,就算出了宮,外麵的城衛軍也是他手下的人,咱們可不能自投羅網,為今之計,隻能先秘密離開,去臣府上弄清楚情況再說,若是形勢不妙,臣當護送陛下出城,再慢慢圖之!”


    他這一番話,算是把具體的情況給猜了個**不離十,但他到底是在高位上待久了,總覺得自己一切盡在掌握,根本不相信會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謀反,所以老謀深算的大司徒蔡京隻是下意識地想要栽贓大司馬陳燮虎罷了,畢竟他們剛才在禦書房裏,談論的便是奪大司馬兵權一事,這些賊人雖然不知道從何而來,但想來也不足為慮,不過借著這個由頭,能徹底地扳倒大司馬,把大權獨攬,也是好事一樁。


    想到這裏,他倒是有些感謝這夥來路不明的賊人了起來。


    幾個人剛剛才離開了假山這邊的小花園,走了沒多遠,迎麵就看見有一百人的禁衛軍,握著刀,風風火火地衝了過來,待看到他們這行人之後,更是一個個高聲驚呼了起來,看起來興奮無比。


    背著肥碩無比的老皇帝上官鳴的近侍眼看對麵來人,趕緊握著刀上前大聲喝道:“來人止步!”


    兩撥人頓時都順從地停了下來。


    來的這位禁衛軍的隊長趕緊上前單膝下跪,低頭抱拳道:“微臣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上官鳴看了眼前這麽多禁衛軍,總算清醒了一點,臉上也帶了一絲喜色,開口問道:“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回陛下,之前禁衛軍中了賊人奸計,讓他們偷跑了進來,不過現在我等已經派人展開全麵的圍剿,來人不過一百之數,不足為慮,臣等護著陛下在這裏安靜等待,必然無憂!”


    蔡京皺著眉,追問道:“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而他們又是怎麽混進來的,快說!”


    他剛問完話,冷不丁的從背後突然傳來了一個陰測測的聲音。


    “那當然是靠我了!”


    之前一直跟在後麵攙扶老皇帝的報訊太監突然上前,拔出刀,狠狠地一刀捅在了那正護著上官鳴的侍衛脖子上,後者隻來得及慘叫一聲,整個人就此倒地,捂著脖子,鮮血噴濺,把周圍的三人身上都染得通紅。


    蔡京驚呼一聲,倉皇後退,老皇帝上官鳴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剛要開口叫嚷,一把還帶著鮮血的尖刀已經放在了他的脖子邊上。


    暴起殺人的太監當即高聲喊道:“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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