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郭宇村,有一個特殊的家庭,這就是張大山的遺孀月兒和她弟弟金寶川的遺孀秀兒跟她們的五個子女。張大山和金寶川來自東北,屬於典型的東北漢子,張大山是金寶川的妻哥,張大山屬於漢族、金寶川和他的姐姐以及妻子都是朝鮮族人。兩家人無論做什麽都不分離,跟一家人似地。那一年日本鬼子占領東北,兩家人同時逃難到內蒙,在內蒙結識了狼家兄弟,又跟上趕腳漢子大狼二狼三狼一起從內蒙出發在郭宇村落腳謀生。


    以後張大山的女兒張東梅嫁給三狼,張大山和金寶川也真正跟郭宇村人融為一起。戰爭製造了數不清的難民,有多少人家離鄉背井四處逃難,隻要能覓得一塊安身立命的落腳之地,大家便在異地他鄉落地生根。


    張大山和金寶川前後為國捐軀,身後留下了兩個朝鮮族遺孀和他們的五個子女。張東梅跟三狼生有一子,取名抗抗,三狼死後張東梅又改嫁跟葛有信結婚,張東倉張東魁和金智清弟兄三個子承父業,參加了八路裝扮成趕腳漢子常年四季趕著騾馬大隊穿梭於長安到延安之間,利用國共合作的契機,把八路軍急需的大量的生活用品和醫藥用品運往延安。


    抗戰的歲月雖然異常艱苦,但是幾個孩子卻在趕腳的路上逐漸長大成人,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一種自然規律,二十歲的張東倉跟掌匠焦師傅的大女兒焦妮娜一見鍾情,在雙方大人的撮合下結為連理,以後焦曉娜又嫁給金智清,轉瞬間一年時間過去,張東倉和金智清做了父親。金誌清的妹妹金愛愛嫁給王世勇的大兒子王稼祥,已經有了身孕。


    月兒和秀兒對兩個兒子媳婦管理很嚴,一般無事不準走出大門,這也難怪,郭宇村這幾年風氣不正。況且男孩子都出了遠門,女人家少出門少惹些是非。焦妮娜焦曉娜姐妹倆雖然有些委屈,但是基本上能夠接受,兩個小媳婦熱戀她們的丈夫,張東倉和金智清每次回家都來去匆匆,相逢的時間雖然短暫,卻也充滿溫馨。至於金愛愛從小就被媽媽養在深閨,村裏人甚至不知道東北來的那家人還有一個女兒,反正家家的煙囪冒煙,家家的日子不盡相同,這家人的籬笆牆糊著厚厚的泥巴,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


    十月,郭宇村人熱熱鬧鬧,為張東魁和板蘭花舉行婚禮。兩個人的婚姻充滿曲折,張東魁最初不願意,張東魁雖然常年趕腳,對板蘭花三姐妹的遭遇也耳有所聞,哥哥和兄弟都娶了良家女子,張東魁娶一個爛貨作甚?


    世上事往往就那麽蹊蹺,無巧不成書,偏偏姐姐張東梅看上了板蘭花的武功,常年在外闖蕩的女人有她自己的判斷標準,張東梅認為板蘭花曆經磨難,肯定能夠成為張東魁的賢內助、好幫手。姐姐巧使計謀讓兩個年輕人住在一起,促成了這樁婚姻。


    對於二兒子張東魁和板蘭花結婚之事,月兒最初也不願意,王世勇親自出頭露麵作通親家母的工作,長期在國民黨占領區工作,王世勇必須處理好各方麵的關係,板蘭花社會背景複雜,必須充分利用這種聯姻跟那些在鳳棲有一定影響的人物搞好關係,不指望那些人會幫助八路軍做什麽,最起碼不給你為難。


    反正板蘭花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轟轟烈烈地進入這幢封閉的宅院,做了張東魁的媳婦。婚宴上板蘭花跟明善和尚表演的花絮張東魁雖然滿心疑惑,卻讓板蘭花輕輕搪塞,那板蘭花言之鑿鑿:“我是替東梅姐姐的婆婆報仇。”


    至於兩個人之間有什麽仇恨?板蘭花也無法說清。不過張東魁看葛老太婆就是跟那和尚有些矛盾。社會之大無奇不有,咱探討那些作甚?


    張東魁很快被板蘭花融化,成為板蘭花懷裏的一件寵物,女人一旦戳破那層窗戶紙,就變得如狼似虎不顧一切,板蘭花屢遭蹂躪,早就想有一個安靜溫暖的家,對於張東魁她一見鍾情,感覺中到手的獵物絕對不能讓他輕易溜走。新婚的夜晚板蘭花巧施手段,把張東魁服侍得非常到位,張東魁對板蘭花已經有所領略,知道這個女人已經瓜熟蒂落,但是他心無所鶩,努力配合,男人女人之間就那麽回事,需要互相索取互相契合。


    長安到延安一個來回十五天,王世勇特意給張東魁批了十五天長假。張東魁結婚時焦妮娜焦曉娜還沒有坐月子,一大幢院子內兩個孀居的中年女人守護者三個懷孕的年輕媳婦,其它的不說,吃水確實成了問題,每天早晨月兒和秀兒抬一隻大木桶,去老婆尿尿溝抬水,一桶水不夠五個大人吃一天,一天必須抬兩回,一來回三裏多路,兩來回下來倆個婆婆就有點吃不消。可是婆婆不敢讓媳婦跟女兒去抬水,因為她們都有身孕,隻能硬撐著堅持到底。


    張東魁結婚的第二天早晨,婆婆月兒站在新房門口喊道:“東魁,起來,給咱擔水。”


    張東魁答應了一聲,正欲坐起來穿衣,板蘭花一雙蓮藕似得胳膊把張東魁箍緊,在張東魁的臉上啄了一口,然後說:“你睡下別動,我去給咱提水。”


    世上哪有這等好事,男人睡下不動,讓女人去做苦力?可是板蘭花心甘情願,絲毫不介意自己新婚。板蘭花三下倆下穿上新衣,一雙繡花鞋穿上腳,鞋頭上兩隻絨繡球不停地擺動,她風風火火出了屋子,手提上兩隻水桶就走。


    婆婆在身後喊道:“板蘭花,你忘記拿扁擔。”


    板蘭花摔下一句話:“不用。”


    少頃,板蘭花兩隻手提兩桶水,快步如飛,回到家中,把水倒進水甕,又轉身出屋,不大一會兒,就把一條大水甕倒滿,看傻了兩個婆婆三個懷孕的媳婦。


    板蘭花完全是出於真心,感覺中自己有的是力氣,多出點力沒有關係。葛老太婆讓板蘭花一邊燒火一邊捏鋼球,板蘭花的兩隻胳膊粗壯有力。可是張東魁的兩個媽媽卻不一樣,兩個女人私下裏議論,娶下這樣的媳婦張東魁肯定要吃虧。議論歸議論,誰也沒有想到要把板蘭花趕出家門。看那張東魁一心一意寵著自己的媳婦,月兒和秀兒也非常聰明,她倆不會棒打鴛鴦。


    可是板蘭花新婚的第四天早晨,一聲狗叫打破了這個家庭的寧靜,月兒開了大門,一眼看見狗脖子上掛一串和尚的念珠。


    月兒不動聲色地把那串和尚念珠從狗脖子上取下,抬頭看那個胖和尚扛著禪杖離去,洋芋站在路邊想跟月兒說什麽,月兒看不起郭宇村的所有女人,轉身回屋,不理洋芋。


    張大山的遺孀很有心計,她把那串念珠藏起來,沒有讓板蘭花看見,然後找個理由把二兒子張東魁叫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對兒子諄諄善誘:“東魁,不是媽媽心狠,那板蘭花確實是個不幹不淨的女人。”


    金月兒一邊說一邊拿出那串念珠:“你看看,這是什麽?這是和尚的念珠!還記得你結婚的那天你的媳婦給那胖和尚臉上潑酒的事嗎?媽媽一輩子絕對不會冤枉任何人,你媳婦肯定跟那胖和尚有瓜葛!這樣的媳婦咱不能要。咱們現在去找王隊長,商量一個比較穩妥的辦法,把那板蘭花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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