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大雪來得猛,停得快,大雪過後滿世界白茫茫一片,氣溫確實驟降了幾天,以後又慢慢回暖,除過田間小路有點泥濘,背陰處的積雪沒有化完,老百姓又開始收割秋莊稼和種麥子,煙田的大煙已經全部枯萎。


    盡管疙瘩隻是在瓦溝鎮和獅泉鎮全縣兩個最大的鎮子設點收購大煙,除過有些人急等錢用,前來交售少量大煙,大多數煙農仍然持觀望姿態,大家對那百分之三十的預付煙款並不信任,感覺中那是大煙販子糊弄老百姓的手段,於是形成了一種僵持,每天都有大量的煙民圍在收購攤點前詢問價錢,當年農民除過種點糧食,並無其他經濟收入,銷售大煙成為他們唯一的經濟來源,這樣一來那些靠人力販運大煙的趕腳漢子確實走紅了幾天,可是整個西北地區的大煙湧向長安,長安大煙的銷售也迅速疲軟。胡宗南總司令靈機一動,把自己的士兵打扮成大煙販子,在長安城裏壓價收購大煙。煙販子無錢可賺,銷往長安的大煙銳減。


    從全國各大沿海城市傳來消息,大煙銷售的國際市場確實受阻,前幾年販運大煙的幾乎全部是rb人和德國人,這些國家的軍隊在前線打仗,一開始氣勢洶洶不可阻擋,侵略者在地球儀上瓜分世界,他們的商賈在世界各地走私販運毒品和武器,大發戰爭財。


    可是隨著戰爭局勢的逆轉,侵略者開始節節敗退,商賈們也不敢貿然行動,紛紛斂財守望,靜等戰爭局勢明朗。


    這樣僵持了一個多月,一直到十月下旬,北風刺骨,黃河開始封凍,有些煙農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大煙不比糧食,喂豬豬都不吃,存放在家裏還容易惹事生非,販運大煙的散戶越來越少,賣掉總比倒掉強,給疙瘩的收購點交售大煙的煙農慢慢增多。


    藺生根和張狗兒第一次販運大煙還算順利,雖然大煙賣的價錢不是很高,基本上也能說得過去。第二次南下長安就發現長安城的大煙嚴重飽和,價格不及第一次的一半。父子倆住在長安城外的一個村莊商議,幹脆原路返回。那張狗兒也忒大膽,建議藺生根走官路。走官路比走小路近許多,但是非常冒險。藺生根心想走官路就走官路,無非是把這一馱子大煙送給官兵。父子倆把大煙馱往長安又從長安馱回,幸運的是,從官路上回來時那些沿路檢查站連問都不問。


    張有貴跟藺生根年紀不差上下,可是還得把藺生根叫叔,看見叔叔和妻弟馱著大煙從長安原路返回,知道大煙滯銷已成定局,張有貴當然沒有李明秋和薑秉公的分析能力,感覺中自己能掙點手續費也不錯,於是對藺生根說:“叔,你回來正好,幫我照看攤子,誰也不知道今年咋啦,看樣子煙農倒黴。”


    瓦溝鎮雖然沒有獅泉鎮那麽富足,人口幾經****也銳減了不少,但是種植大煙跟種植糧食不成正比,越是貧窮的地方大煙的種植量越大,不可否認當年邊區偏遠的地方也有少量的大煙種植。煙農們知道瓦溝鎮就在黃龍山的邊沿,黃龍山裏有一幫子土匪(疙瘩)專門收購大煙,紛紛把大煙背到瓦溝鎮交售,瓦溝鎮每年的大煙收購量比獅泉鎮高出許多。可是來到瓦溝鎮一看,大煙的收購價不及往年的一半,心便涼了半截。不過背來的大煙總不能背回去,隻得脖子伸長挨上一刀(挨宰),賣了大煙吃一碗羊肉泡,垂頭喪氣地回家。


    居住在臥龍崗山寨的靳之林仍然不急,這個老家夥的生活極有規律,每天早睡早起,迎著早晨的第一縷晨曦打一陣子太極拳,那一招一式非常到位,打完太極拳便到大廳內端坐,仆人端上一杯清茶,第一杯茶水用來漱口,第二杯茶水才慢慢品嚐,那份優雅絕非一般人能夠效仿。喝完茶水後開始用膳,早飯是一碗米粥半拉糜子饃,原先還顧奶媽喝人奶,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將那種習慣取掉。吃完早飯便搬一隻藤椅麵對黃河久坐,黃河對岸就是靳之林的家鄉sx太原城裏有靳之林的生意,好像臥龍崗山寨專為靳之林而建,靳之林成為不折不扣的臥龍崗山寨的住人。


    有時,胡老二等得心急,上山來詢問大煙銷售的渠道究竟打開了沒有?靳之林總是兩個字:“不急。”


    胡老二的粗話已經湧到舌尖上,又強行咽回肚子裏。胡老二不可能對靳之林發火,靳之林行為做事有他的原則。


    李明秋跟上靳之林練了幾天太極拳,終於耐不住靳之林的生活習慣,借口檢查大煙的收購進度,去獅泉鎮跟薑秉公聊天,


    疙瘩無事時便去瓦溝鎮轉轉,看見一切井然有序,大煙的收購進度極其緩慢。不過疙瘩對李明秋的分析還是心悅誠服,認為大煙不可能滯銷,這說不定是一次機遇。


    終於有一天,靳之林主動來找胡老二。胡老二心裏驚喜,說不定大煙銷售的渠道打通。豈料胡老二卻說,住在太原城裏的rb商賈還是不肯鬆口,堅持要先付一部分款項,其餘款項大煙銷售以後付清。靳之林了解了沿海各大城市的大煙外銷情況,形勢基本一樣。靳之林決定先跟rb人合作一次,所有的風險靳之林一個人承擔,運往河東的大煙靳之林決定付全款。


    胡老二知道,靳之林不會說假話,胡老二也了解沿海各大城市的大煙外銷信息,商場如戰場,做生意有時還得冒險。胡老二說:“那裏的話,風險共擔。無論掙錢賠錢胡某都承擔一半。”


    靳之林了解胡老二做事仗義,但是還是不想讓胡老二承擔風險,靳之林說話比較委婉:“銷售給rb人的大煙隻是很少一部分,兄弟你就不要再承擔什麽了,咱主要是檢驗一下rb人的誠意,掙錢的生意好做,靳某估計大煙不會滯銷。”


    靳之林等於給胡老二吃了一枚定心丸,老實說胡老二心裏沒底。胡老二曾經給胡司令打電話,說他準備回長安:“今年再不做那挨槌子大煙生意!”


    胡司令安慰胡老二:“老兄你怎麽那麽沒有耐心?靳之林住在臥龍崗山寨不走,肯定有他自己的用意。長安城裏所有的生意你那些手下人都安排得非常順徹,你還是給咱守住靳之林那個財神。”


    這麽說來別人都看準了,胡老二自己沒有看準。胡老二排了一下巴掌,像個小孩子一樣:“回頭我告訴疙瘩,今年的大煙調撥價格比往年要低。”


    靳之林擺手:“不要,往年什麽調撥價今年還是什麽調撥價。咱們兩撥人馬白吃白住幾個月,給疙瘩一點信心一點補貼。”


    第一批大煙終於趕在黃河上凍之前運往河東,雖然數量不是很大,卻讓煙農們心裏一陣激動,看來終於有了銷路了,這豬不吃的黑膏子讓人提心吊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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