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狗兒也種了七十畝麥子。十六歲的張狗兒幹起農活來不服任何人,小夥子無論幹什麽事總有一種狠勁,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韌勁,一心一意想跟姐夫張有貴攀比。


    表麵上看起來張有貴跟張狗兒之間的矛盾暫時緩和,張有貴舍盡全力為張狗兒辦了婚禮,張有貴把前院騰出來讓張狗兒喂牲畜,讓張狗兒雇用的長工住進去,還全力扶持張狗兒在周圍的山上種大煙,按理說張狗兒應該知足。


    張狗兒暫時也沒有什麽可說。張狗兒深知單打獨鬥勢單力薄的道理,首先把那個後老子藺生根巴結得很緊,讓藺生根一心一意為他拉套,藺生根趕腳十幾年,老實說希望有個安靜的家,自從被狗兒娘招贅進屋以後,人活到這個份上還能貪圖什麽?白天有地方吃、夜間有地方日就是幸福,因此上死心塌地為狗兒家賣力。


    張狗兒暫時還得依靠姐夫張有貴,這一點張狗兒心裏明白。張狗兒也心裏清楚他主要是仰仗姐姐花兒的威力,如果沒有花兒為張有貴生下個兒子,張狗兒就什麽都不是。張有貴雖然在瓦溝鎮活得沒有人氣,但是張有貴對付一個張狗兒應該不在話下,況且張有貴掌控著鳳棲縣北以及周圍地區的大煙收購權力,遠至nx甚至內蒙的商賈都用騾馬馱著大煙來瓦溝鎮交售,疙瘩是張有貴的女婿,雖然翁婿倆有點隔閡,但是就暫時來說疙瘩不會把張有貴撤換。


    張狗兒明明知道那個陝北小夥子肯定跟他的媳婦雅子不幹不淨,但是張狗兒不想把陝北小夥子怎麽樣,張狗兒從小受盡苦難,跟那個陝北小夥子還有點同病相憐,大家都是受苦出身,為了生活,無論幹什麽勾當都應該理解,況且那雅子決心跟張狗兒過到底,對張狗兒可謂體貼入微,成熟女人大都懂得怎樣調理丈夫,張狗兒感覺新鮮、感覺刺激,小夫妻如膠似漆。


    張狗兒原打算讓陝北小夥子跟他在瓦溝鎮幹到冬季,大煙出售以後分給小夥子足夠的資金,然後采取小夥子的意願,願意回陝北也行,願意留在瓦溝鎮也可以,娶一門媳婦過一家人。


    其實陝北小夥子也不想走,瓦溝鎮再怎麽說也比陝北強許多,陝北最好的吃食就是蕎麵,不知道小麥叫什麽,第一次端起碗吃狗兒娘擀的麥麵,還有點莫名其妙:“這裏的蕎麵怎麽跟咱們陝北不一樣?”


    陝北小夥子決定留在瓦溝鎮,一開始也沒有什麽想法,這裏的人厚道,這裏的生活比陝北好,這裏掙錢比陝北容易。


    大煙一直播種了兩個多月,緊接著收麥,其實有些農家活也不難,一看就會。兩個月來陝北小夥子一直沒有機會跟那個雅子接觸,雅子跟上狗兒能吃飽喝好,狗兒對待雅子可謂恩愛有加,雅子對陝北小夥子有意回避,晚上小倆口睡在炕上雅子甚至勸說狗兒:“幹脆給些錢,把我那個同鄉打發回家。”


    人有時就是這麽奇怪,雅子這樣一說,張狗兒對雅子越發放心,不管他們過去怎樣,這陣子雅子對狗兒絕對忠心。況且這一段時間以來那陝北小夥子也無可挑剔,貿然把人家打發走有點說不過去。反正窮人對窮人還是比較同情,大家都是受苦出身,為什麽剛丟了棗棍就打要飯吃?(方言,棗棍結實,要飯吃一般用棗棍打狗,拉棗棍形容要飯,意思是日子剛能過了就欺負窮人。)


    瓦溝鎮沒有下冰雹,麥子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豐收。張狗兒當初雇用的全是長工,麥子收割完畢以後把幾十畝秋莊稼鋤一遍,早先種下的大煙就能開始割煙,割煙需要大量的人力,這幾個長工遠遠不夠。


    十六歲的張狗兒完全是個當掌櫃的材料,把各項活路安排得井井有條。張狗兒家的院子緊靠場院,因此上吃飯非常方便。張狗兒家住在村南,吃水要到村北的界子河邊去挑,張有貴家院子也有水井,從井裏打水還沒有挑水方便。陝北小夥子割麥子是個外行,因此上狗兒分配小夥子去挑水,十幾頭牲畜十多個人,吃水就專門需要一個人去挑,挑水對於陝北小夥子來說不是什麽大的問題,小夥子還有機會接觸他昔日的情人。有時,失去的彌足珍貴,雅子決心斬斷情緣,可那小夥子卻有點藕斷絲連。小媳婦經過幾個月的調養,出息的越發水靈,女大十八變,十八歲的小媳婦讓人看著眼饞,況且兩個人原來就有那種關係,這陣子舊情萌發也是必然。那小夥子每一次挑水回來都要瞟上雅子一眼,雅子的臉頰紅到脖根,俗話說一夜夫妻百夜恩,小媳婦雖然對她目前的生活非常滿意,但是看見昔日的情人一點想法沒有也說不過去,兩個人眉目傳情,好像都有點無法自控。


    狗兒娘過來之人,豈能看不出這點?兩個月來狗兒娘對這個新媳婦管理很嚴,為了防止媳婦出什麽意外,狗兒娘又從張有貴家前院搬回來居住,狗兒娘也曾經勸過張狗兒,讓狗兒把那個陝北小夥打發,可是狗兒心善,總想讓這小夥子掙一筆錢。可能也跟雅子刻意回避有關係,讓張狗兒對兩個年輕人不怎麽戒備。


    借陝北小夥出去擔水的空隙,狗兒娘對雅子毫不隱諱地說:“雅子,我看那個小夥子對你不安好心。你們過去怎樣娘不計較,可千萬不要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你若要對不起狗兒,別怪娘對不起你!”


    雅子哭了,雅子忙說她不敢。雅子說得也是實情:“我娘死了,我爹去了內蒙。我在家裏餓得半死,因此跟上那後生出來逃一條活命。放心吧娘,我不會跟那後生回陝北,我們那裏土地都在石頭山上掛著,糠菜半年糧,我不會回去重新受苦。”


    娘相信雅子的話。但是為了避免不測,娘還是自作主張,讓那小夥子去地裏幹活,娘讓藺生根幫忙擔水。


    一連幾天都相安無事,地裏的麥子收割完了,全部拉運回場裏碾打,麥秸垛起來很高,有的還來不及碾打,有的碾打完頭遍,一般小麥都要碾打兩遍,第二遍叫做騰秸,就是盡量把麥秸碾碎,讓牲畜喜歡吃,容易下咽。夏日做場活是最歡樂的時刻,大家都在場裏吃飯,在場裏睡覺,小孩子在麥秸垛下打鬧,雞、狗、甚至豬們也忙裏偷閑,跑到場裏猛吃一陣子,然後被主人手執木杈掃帚追趕。


    月牙初上,無論男人女人,都愛到場裏閑坐,聽那些葷段子,看男人們互相笑罵取樂。屋子裏熱,大家都不願意早點睡覺。加之麥子豐收了,人們看起來喜形於色。


    雅子幫助娘把長工們吃的飯菜端到場裏,吃完飯後不忙著洗鍋洗碗,坐在娘的身旁一邊納涼一邊聽男人們葷罵。


    雅子尿憋了,站起身,去麥秸垛下小解。這很正常,大家常在麥秸垛下解小便。雅子解完小便站起來正穿褲子,冷不防一個人從後邊把她抱住,雅子不用回頭,憑氣息就能判斷肯定是陝北小夥!


    雅子渾身打顫,小聲哀求:“不要這樣,小心別人看見。”


    可那小夥子已經迫不及待,把雅子撂倒在麥秸垛上,緊接著一張大嘴就壓在雅子的櫻桃小口上。


    猛然間聽見小夥子啊呀了一聲,緊接著從麥秸垛上滾下,直直地躺在地上不動,雅子抬頭一看,隻見張狗兒手裏高舉著半截碌碡枷,像一尊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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