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椽有點失落。早年穀椽的老爹跟疙瘩的老爹一同在黃河岸邊背客渡河,兩家人可以說世交。穀椽的老爹爹被黃河水吹走以後,穀椽穀檁弟兄倆多虧了疙瘩爹照顧。可是自從穀椽從鬼子的煤礦回來以後,很明顯疙瘩跟郭全發青頭抱成一團,穀椽卻相對而言受到了他們三個人的冷落。


    郭宇村老一輩人已經死光,疙瘩、郭全發、青頭以及穀椽應該說在郭宇村男人中間年紀最大,盡管四個人隻有四十多歲,有可能穀椽的年紀最小,可是穀椽卻在棒槌的唆使下抽起了大煙,大煙容易上癮,一旦成為癮君子想戒掉也難。但也不全是這個原因,郭全發和青頭看起來比較精明,而穀椽卻有些粗魯,相互間不是一個板凳上的客,連疙瘩也瞧不起穀椽,總認為穀椽身上帶著某種粗俗。


    其實穀椽應該滿足,棒槌每天把穀椽侍候的舒舒服服,一家人不靠穀椽掙錢,兩個兒子對穀椽也算孝順,還有兒子媳婦貞子為穀椽生下一個胖孫子,穀椽也應該含飴弄孫,過幾天舒心日子才對。


    可是穀椽才四十多歲,四十多歲的男人不應該過早地萎縮。每天晚上過足煙癮以後,穀椽總要爬在棒槌身上做那種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的動作,盡管棒槌非常滿足非常配合,穀椽卻感覺棒槌像一根幹柴棒子一樣,沒有彈性沒有魅力。茅屋已經多年失修,隔壁屋子兩個兒子也跟一個媳婦做著同樣的功課,不過兒子們毫不忌諱,三個人的浪聲常常透過泥巴糊成的隔牆傳過這邊屋子,穀椽不由得想起了跟呼風雨在一起的浪漫時光,那部落首領的女兒還不是看上了穀椽的威猛和高大?竟然跟上穀椽私奔……那是一段難以忘懷的日子,什麽時候想起來都令人牽掛。唉!日子裏添加了太多的意外,郭宇村人竟然自不量力,協助郭麻子東渡黃河打鬼子,結果一個個弄得家破人亡。


    早晨起來穀椽憋了一泡尿,急急忙忙來到茅房,掏出家夥準備射時猛然看見了兒子媳婦在茅房蹲著,眼睛隻是輕輕地一瞥,立馬看見了茅草叢中盛開著一朵睡蓮……穀椽不敢造次,轉過身從茅房退出,看兒子媳婦兩頰緋紅,扭著屁股回到屋中。


    穀椽當然不敢對貞子想入非非,兩個兒子同樣長得孔武有力。但是穀椽卻對棒槌越來越不滿意,思想起疙瘩摟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睡覺,郭全發也為他找了一個年輕女人,青頭雖然是原穀倒進舊囤(方言,沒有改變),但那蜇驢蜂本身魅力不減當年。現在看來就穀椽一個人可憐,穀椽感覺自己活得不如人。


    人的本性驚人地相似,沒有一個人安於現狀。如果大家都學會了隨遇而安,這個社會就不會有戰爭和競爭。穀椽的眼睛開始掃描,捕獵適合於自己進攻的目標,郭宇村這陣子大都一個蘿卜一個坑,唯有板蘭根孑孓一人,聽說那個陝北小夥子跑了,板蘭根一個人過活。三官廟離村裏較遠,牛疙嘟走後板蘭根就搬進三官廟居住,板匠和憨麵子也學會了裝神弄鬼,每日三官廟的收入足夠幾個人吃喝,中午豔陽天,板蘭根把小兒子交給憨麵子照管,姐弟倆就在三官廟附近割煙,劉媒婆死時也留下部分銀錢,春花跟板蘭根相好,明確表示她分文不要。板蘭根當時的日子還能將就。


    那一天吃完早飯板蘭根正準備跟兄弟一起出外割煙,門外進來一個壯漢。這壯漢板蘭根認識,他的名字叫做穀椽。板蘭根跟穀椽打招呼:“叔,你怎麽一個人來上香?”


    穀椽煞有介事,穀椽原來以為三官廟就板蘭根一人,穀椽沒有想到板蘭根身邊還有三個孩子,穀椽裝模作樣地給神仙磕頭,然後瞅兩個大孩子不注意,悄悄把幾枚銀元塞進板蘭根手中。


    聰明的女人曆經風霜,馬上就能猜到穀椽不懷好意。板蘭根裝著矜持:“叔,這怕不好。”


    穀椽看板蘭根半推半就,以為女人已經心動。穀椽悄悄地對板蘭根說:“今夜給我留門。”然後匆匆溜走。


    當晚二更天,穀椽過足煙癮,看棒槌已經睡著,悄悄地穿衣起來,溜進三官廟內……


    猛然間,穀椽腳下一絆,被兩個壯漢一人扭住一隻胳膊。穀椽左右一看,立馬驚呆,怎麽會是兒子穀鳳穀鳴?!


    原來,那幾天疙瘩出外,郭宇村幾個小夥子沒有事幹,幫助疙瘩砍柴。前多年大煙基本上從黃河岸邊調撥,每年疙瘩家裏都有幾十名弟兄吃飯,郭宇村人不燒煤,全部燒柴,疙瘩家柴禾用量特別大,穀鳳穀鳴弟兄倆幹不了其他,靠一身蠻力為疙瘩砍柴。


    弟兄倆正在小路上行走,冷不防被板蘭根擋住。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熟人,文慧之死不能說對弟兄倆沒有教訓。跟女人發生關係就要娶這個女人,板蘭根比穀鳳穀鳴大許多,兩個孩子再不想去趟渾水。


    誰知道板蘭根卻說出了另外一層意思,這讓穀鳳穀鳴感覺羞愧,弟兄倆決定教訓一下那個不知道高低的老爹,天黑後穀鳳穀鳴就埋伏在三官廟裏。果然,二更以後穀椽像一條影子一樣竄進三官廟,讓兩個兒子當場捉奸。


    穀椽恨不能鑽進地縫!隻能乖乖地跟著兒子朝回走。回到家裏棒槌已經穿戴整齊坐在炕上,看見兩個兒子押著不爭氣的穀椽回來,眼睛裏噙滿淚花。棒槌不去責備穀椽花心不改,反而規勸兩個兒子:“娃呀,饒過你爹,誰都有做錯事的時候……”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很快在郭宇村傳開,可是大多數人不去責備穀椽喪盡天良,反而責怪板蘭根做事太缺德。有些人甚至翻開了板蘭根的老底,大罵板蘭根假裝正經。其實板蘭根也做過深思熟慮,板蘭根對男人已經心灰意冷,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三官廟可能就是板蘭根永久的棲身之地,沒有人能製服穀椽,隻有他的兒子。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板蘭根不可能知道人們怎樣議論她。那一天棒槌氣勢洶洶而來,站在三官廟的門口數落板蘭根,翻了板蘭根的老底,替穀椽出氣。板蘭根靜靜地聽著,一句也不吭氣。衷莫大於心死,板蘭根對什麽都不在意。棒槌罵夠了要走,板蘭根讓棒槌稍等,緊接著從身上摸出幾枚銀元,說出的話讓棒槌驚心:“嬸子,我知道,你比我還可憐,你這樣做是為了討好穀椽,可是男人如果真心對你好,就不會出去另外找別的婆姨。”


    棒槌顫顫地,扭頭就走。沒有接板蘭根遞過來的銀元。板蘭根追上棒槌,硬把穀椽給她的那幾枚銀元塞進棒槌的衣服兜裏。


    過幾日疙瘩和郭全發從外邊回來,看起來兩個人誌得意滿,疙瘩家人多,還是雇用了一個廚師做飯,兩個人讓外邊的酒席已經吃膩了,疙瘩想吃春花擀的細長麵,春花一邊做飯一邊給兩個人敘說郭宇村這幾天發生過的事情,當然最具戲劇性的要算穀椽想占板蘭根的便宜,被兩個兒子捉奸。


    疙瘩聽完當時就爆了粗口:“那算個槌子!板蘭根是假裝正經,誰不知道日上沾和(舒服)?如果像蜂蜇一樣就沒有人幹那種事情!”


    郭全發和春花互相看看,疙瘩的話沒有辦法對答,確實有點難堪。正巧這時穀椽進來了,穀椽是來找疙瘩,讓疙瘩為他安排點事幹。那疙瘩一見穀椽一臉壞笑:“穀椽你出息了,想日板蘭根沒日上?沒怕,回家準備一下,過兩天跟老兄出外收購大煙,女人有的是,別在家門口丟人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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