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狗兒被官家羈押,牛疙嘟欣喜若狂。當年牛疙嘟帶著雅子出來放鴿子,一男一女沒有那種關係說不過去,其實牛疙嘟從心裏把雅子當作自己的媳婦。豈料那雅子對放鴿子早已經厭倦,可能心裏頭對牛疙嘟也不滿意。牛疙嘟把雅子賣給張狗兒以後,弄假成真,雅子跟著張狗兒再也不願意離去,任憑牛疙嘟怎樣使盡手段,雅子都不願意再去過那種提心吊膽、風餐露宿的日子,並且為張狗兒生下一個女孩。


    張狗兒對牛疙嘟也算做到了仁至義盡,可那牛疙嘟有恩不報反為仇,對張狗兒始終心懷芥蒂,真是天隨人願,張狗兒這一次凶多吉少,說不定有去無回。張狗兒一死雅子就成了寡婦,牛疙嘟又能跟雅子重溫舊夢。


    開始一兩天牛疙嘟心裏還有點膽怯,眼看著三娘(張有貴媽媽)和張狗兒媽媽馱著銀元去了縣城,張家院內大娘和二娘又蠢蠢欲動。牛疙嘟以為機會難得,公然來到張狗兒家中。隻見幾個孩子圍著花兒和雅子坐在炕上,兩個媳婦的臉上非常詛喪,張有貴張狗兒生死未卜,兩個女人的臉上難掩恐慌。


    此刻的牛疙嘟有點迫不及待,一張看起來扭曲的臉上蕩著得意的笑臉。此時的女人最需要安慰,哪怕一句關切的問候都使人溫暖。可是牛疙嘟火上澆油,說出的話兒讓兩個女人心驚膽顫:“張有貴張狗兒必死無疑!雅子,你還愣著作甚?趕快打點東西跟我走,回咱陝北老家。”


    雅子抱著女兒,習慣性地向花兒的身後躲。花兒也才二十歲不到,哪裏經曆過這種場合!不過女人有女人的心計,女人關鍵時候也會嚇唬人。花兒色厲內荏,但是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這孩子他姐夫是疙瘩,你知道疙瘩是誰,疙瘩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小夥子識相點,最起碼疙瘩還在郭宇村,你要是敢打我倆的主意,疙瘩不可能不管!”


    牛疙嘟怔了一下,還是有點做賊心虛。心想饃饃不吃在籠裏,隻要張狗兒回不來,雅子遲早也會重返他的懷抱。牛疙嘟還不想空手回去,聽說張狗兒攢下不少銀元,想辦法弄一些回去,隻要有了錢,無論走到那裏都風光無限。牛疙嘟看花兒一眼,心裏雖然癢癢,但是不敢貿然行動。牛疙嘟不會忘記張狗兒打他那一碌碡枷子,至現在腰部仍然在隱約作疼。等幾天吧,看看時局有什麽變化。


    牛疙嘟嘿嘿一笑:“嘴硬管逑用,過倆天你倆個都哭喪去!”


    兩個女人惹怒了,雅子跳下炕,從案板上拿起一把菜刀,怒目圓睜:“牛疙嘟,你給我滾出去!張狗兒死了我都不會嫁給你!你要是再敢胡唚一句,要麽你死,要麽我死,跟你在一起我感到丟人!”


    牛疙嘟當然不願意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牛疙嘟慌慌如喪家之犬,從張狗兒家裏退出。


    樹倒猢猻散,雇來收購大煙的幫手有的被逮了,有的溜到自家屋子躲起來。張有貴的前院隻剩下牛疙嘟一人,還有幾十匹騾馬。那些騾馬也算張家的財產,大老婆二老婆不忍心看見騾馬餓的尥蹄子,亂叫喚,跟幾個孫子一起給牲畜喂料。牛疙嘟在前院睡著,暫時還沒有人趕他走,不過沒有人管他吃飯。這不要緊,牛疙嘟不缺錢花,就上街買飯吃。一邊吃飯一邊還能聽瓦溝鎮的人諞閑,那些人罵了張有貴張狗兒的祖宗八代,一致認定哪兩個禍害不會再回來。


    開始一倆天牛疙嘟還給牲畜添些草料,到後來也懶得動彈。晚上睡不著覺,突發奇想,何不利用晚上的時間去偷窺張狗兒藏匿的銀元?張狗兒一旦被官家處決,裝上幾馱子銀元帶上雅子回家,讓村子裏那些窮鬼們看看!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銀錢的誘惑大於一切。牛疙嘟說行動就行動,根據當年習慣,有錢人大都把錢埋在地下,其實這不難發現,埋在地下的銀元大都有空間,隻要用根棍子到處搗鼓,就能憑感覺發現哪裏埋著銀元。


    其實牛疙嘟有的是錢,牛疙嘟離開板蘭根時本身還帶了一些銀元,這些銀元回家娶一個媳婦足夠,完全不需要牛疙嘟這樣折騰。可是人心隻有拳頭大小,裏邊的容量能裝下整個世界,沒有人嫌錢多,再多的錢也填不滿人的欲望。牛疙嘟悄悄溜到張狗兒的門前,看大門緊關,好在土牆旁邊有一垛麥秸,牛疙嘟爬上麥秸垛,翻牆跳進張狗兒家院子,站在窗口聽了一會兒,聽見幾個孩子和兩個媳婦正在睡覺。牛疙嘟咽了一口唾沫,心想那雅子遲早是我飯桌上的菜,這陣子首先一步一步來。


    張狗兒家也蓋了一溜瓦房,兩個媳婦和幾個孩子擠在一條炕上睡覺,其他空屋子都鎖著。這不要緊,抬門扭鎖是牛疙嘟的特長,農村那種木門非常容易抬開。牛疙嘟剛剛抬開一間空屋子的門,立刻就有驚喜的發現。原來狗兒娘裝銀元時有點心不在焉,洞口的石頭沒有挪回原位,土也沒有苫嚴,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牛疙嘟隻是用木棍輕輕一撬,那洞口便露了出來。


    如果牛疙嘟不太貪心,裝上兩馱子銀元趕快離開,也不要貪戀那雅子,有錢走到那裏都能娶得下媳婦。那麽張狗兒即使回來也隻能自認倒黴,更何況一過界子河就到了邊區,張狗兒也不會為了兩馱子銀元去找牛疙嘟拚命。那天晚上花兒和雅子都醒來了,隔著窗子看見一條黑影扛著褡褳從大門內外來回奔波,立刻就猜到有人在偷埋在地下的銀元。但是她倆終究太年輕,總害怕狗急跳牆,盜賊跟你拚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家夥一會兒一趟一會兒一趟,比拿自己家裏的銀錢還方便。


    牛疙嘟把銀元沒有背遠,就藏匿在張有貴家前院他自己住的屋子內,心想那張狗兒張有貴即使槍斃不了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瓦溝鎮人不會來找牛疙嘟鬧事,兩條院子沒有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誰能把牛疙嘟怎的?牛疙嘟簡直膽大妄為,第二天晚上又如法炮製,牛疙嘟知道哪兩個女人不敢把他怎麽樣,這陣子我就是老大!人生難得有幾回機遇,月黑殺人夜天助我成功,趕明天把這倆個****用繩子一捆,一起帶走,先給自己留著享用,啥時候膩煩了,就把挨槌子貨賣掉,還是一筆收入。


    院子內靜悄悄,牛疙嘟出入無人之境,地道口開著,好像這間屋子沒有人動過,牛疙嘟大膽進入地道,他根本沒有想到,兩個媳婦和豬娃齊心合力,將那石板蓋在地道口,並且給石板上蓋上了厚厚一層土。


    剛剛過了兩天,張狗兒就回來了。原來,出錢贖人的告示張貼出來以後,兩個老太婆又去找屈鴻儒屈福錄求情,老太婆說得也是實話:“這贖人的銀元太多,兩個老太婆根本挪不動。幹脆把我倆押在這裏,放張狗兒回家給你們馱銀元去。”


    屈福錄通過門口站崗的士兵請示劉軍長,這時的劉軍長顯得寬宏大量善解人意,劉軍長還是讓士兵傳話:兩位老先生怎樣決定就怎樣執行。


    張狗兒被放回來了,這讓瓦溝鎮人大跌眼鏡,不過有人善於隨即應變,舔尻子話不需要出錢,場院裏站滿了前來慰問的老百姓,張狗兒麵對大家抱拳:“實在對不起,張狗兒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幹,過兩天我再招呼大家。”


    當然,張狗兒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怎樣處置牛疙嘟。牛疙嘟還關在地窖裏沒有挖出來,這陣子是死是活還不清楚,張狗兒隻是聽姐姐和媳婦說這家夥賊膽包天。


    果然,牛疙嘟被挖出來後已經奄奄一息,張狗兒在媳婦麵前還裝好人,張狗兒對媳婦說:“牛疙嘟是你的老鄉,我真的不願意加害於他。我打發給他一些銀元,然後再給他一匹騾子,讓他遠離瓦溝鎮,以後再也不要回來!”


    張狗兒說到做到,回家後吃了兩個冷饃,就開始打發牛疙嘟上路,給牛疙嘟裝了一些銀元,看牛疙嘟騎上騾子搖搖晃晃,對媳婦說:“你們先做飯,我把這家夥送上一程。”


    有人舔張狗兒的尻子,說:“張保長你不用操心了,我們替你送這禍害上路。”


    張狗兒擺手:“各人做事各人了,各人吃飯各人飽。還是我送吧。”


    瓦溝鎮周圍的山上全是灌木林,牛疙嘟漸漸清醒,也不知道張狗兒要把他送到哪裏去。走了一陣子張狗兒說:“你下來吧,吃點東西再走。”


    牛疙嘟剛下騾子,一把尖刀就刺進牛疙嘟的胸膛。張狗兒的臉上顯出一絲獰笑:“牛疙嘟,把你這個禍害留在世上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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