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了姝姿園,秀娘的腿就直發軟,手裏一鬆,刀“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濺起了不少灰塵,人也直往下墜。


    還好田成見機地快,趕緊把她扶住了,連聲直問。


    “孩子他娘,沒事吧。”


    秀娘虛弱地搖了搖頭:“沒事兒,就是剛才使過了勁兒,現在有些虛,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老爺、夫人,姑娘到底怎麽樣呢?”無病焦急地問道,讓她在外麵等簡直急死她了,就怕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一出園門,她就再也忍不住了,趕緊問道。


    “夏嬤嬤說暖兒沒有賣去青樓,但具體去了哪裏,隻有陳夫人知道,讓我們不要擔心。”秀娘說道,神色間輕鬆了不少,甚至還露出了一絲安慰的笑容。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暖兒具體在哪裏,但好歹不這麽叫人擔心了。


    無病聽到了這個消息,眼裏閃出了淚光:“太好了,太好了,還好姑娘沒事。”又一臉羞愧的道:“對不起,老爺、夫人,我不應該丟下姑娘自己回家的。”這是她心裏一個永遠的結,解也解不開。


    “有哪裏對不起的?你一個小丫頭,就是留下也救不了暖兒,頂多再賠上你一個,那又是何苦?我相信暖兒也不會希望這樣的。再說,現在暖兒又沒事,你更是不用自責了。”秀娘溫柔而憐惜地看著無病道。


    這孩子這一段日子也很辛苦吧!都瘦成這個樣了。


    可無病聽了秀娘的話,神情仍是鬱鬱,不見好轉。


    “別說這些了,這天也不早了,再不趕緊,都回不去了,快走!”


    秀娘、無病點了點頭,三人踏著夜色往家的方向走去。然而回去時的心情卻已是完全不同了。


    剛走到路口,喬老二就迎了上來,他原本是打算跟上去的,結果偏巧無病的外婆不知啥事將無病的娘叫了回去,不在家裏。田溫又病了,他也不能就放著幾個孩子在家裏不管,隻急得他一會兒就出來看看,一會兒就出來看看,生怕出了啥問題,還好這會兒三個都回來了,讓他鬆了口氣。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的臉上滿是欣慰。


    平福她們的日子卻是不太好,雖說總算是有了平常的消息,大夥兒高興不已,胃口也好了,吃飯也香了,可她們一眾姑娘不顧勸阻,闖到了前院的處置到底是下來了。


    姝姿園的嬤嬤們也真是狠,竟然把她們一個人一間關在了黑屋子裏足足關了十天才放出來。每天隻有一小碗飯,菜也沒有,等出來的時候,平錦扶著含珠的手,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不過,到底是知道了平常的消息,就是被關,她也被關得高興。


    出了黑屋子,幾個人都沒有力氣串門子了,休養了好些天,這才恢複過來。


    平錦正準備去平福那裏串串門了,夏嬤嬤卻派人來傳話,說有事要宣布。於是,第二天用過了早膳她們就在夏嬤嬤住的流華院集合了,到了才發覺,不但有她們這些一等姑娘,還有一些住在姝姿園偏院的二、三等姑娘。雖然彼此沒有什麽交集,但在園子裏多少還是碰過麵的。


    夏嬤嬤宣布的消息卻叫這些女孩子有些興奮,此時已經進入了冬日,這一年入冬比較早,已經下了一場大雪。從十月起,每月十五,三十兩天,她們會在陳府的留醉園裏擺下桃花擂,遍邀揚州城裏的文人雅士,由眾姑娘出下十道難題,若是有人答對,則姑娘們則需為那人表演一個自己精心準備的節目;若是無人答出,姑娘們也可任意讓場中之一人答應她們一個要求,隻要不是無理,該人也不得無故拒絕。至於這十道題目,由何人所出卻是沒有限定,每次擂台前提前五日,眾人將所出之題送至夏嬤嬤處,眾嬤嬤挑選其中最難的十題。這一下,人人都有機會,眾位女孩子自是摩拳擦掌不已,尤其是那些二、三等的女孩子更是明白這個機會是多麽地可貴,能在這些揚州城的貴人麵前闖出名號的,那等將來及笄之後自然會有好的出路。眾人都明白這個道理,瞧著彼此的目光就不友善了起來,每個月隻有兩次機會,一次隻有十題,對這百來人來說,競爭不是一般地大。


    從這一天開始,本來還算祥和的姝姿園裏的氣氛陡然險惡了起來,有走路不知道被誰絆了一腳落下池塘生病的,有吃壞了東西拉肚子拉得不能上場的,有掉下台階崴了腳的,有不知道怎麽一回事身上起了疹子的,平福她們雖然是小心又小心,但也不免中了好幾回招。雖然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鬧出人命,但一種陰影時刻籠罩著這些姑娘,她們知道,若是不想倒下,那就隻能比別人更強、更狠,更小心。就連最為心慈手軟的平壽,也在查出一個丫頭收了好處給膳食裏加了料時,狠狠地打了二十板子讓華管事領了出去。在不知不覺中,所有的人都在改變,唯一不變的,就是幾個姐妹之間的關係還是一如以往。


    元正琪卻是超級鬱悶,前一段日子他不過因為奶奶的生日回了一趟京城,等他再回到揚州時一切都變了。那個臭丫頭竟然玩起了失蹤。程子墨那個不中用的東西,竟然告訴他聽說那丫頭被賣進青樓了,害他每個青樓都跑遍了,也沒有找到那丫頭的人。有心想讓程夢幫著問問陳夫人,誰曉得,這陳夫人也玩起了失蹤,不見影子。元正淇的心裏別提有多憋屈了。


    “一、二、三、四……”


    旁邊倒立在牆邊,玩起五指禪的卻是程子墨,他的心裏不知道有多冤枉,這家夥離開揚州的時候又沒有交行他看著那叫什麽平常的,他怎麽曉得那丫頭去哪裏呢?不過是個瘦馬而已,犯得著這麽認真嗎?明明心裏有千萬個冤枉,千萬個理由,可他也不曉得他為什麽在這元正琪麵前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他的眼睛一瞪,他就不自覺地按照他的要求在旁邊做起了倒立了。想他也是堂堂陳府的小公子,家中一寶,犯得著湊到這裏犯賤?可不知為何,偏過不了幾天,他的腳步就又跑到這兒來了。他隻能在心裏暗暗唾棄自個兒。真是個賤骨頭。


    “一百,一百零一……我不行了,元兄。”程子墨費力地道,明明是嚴冬,他的臉上都流出汗來了。


    “二百下,一下也不能少。”元正琪無動於衷,瞟都懶得瞟他一眼。才二百下都做不下來,窩囊廢。


    他倚在榻上,蓋著被子,手裏拿著一個透明的杯子,裏麵裝得是紅紅的葡萄酒。他抿了一口,伸出舌尖舔了舔唇,這味道確實是不錯,早知如此,這回該多帶些回來的。要不,捎信回去讓家裏再派人送些來?這個酒也不是隨便喝得到的,是這回回京從家裏弄的好貨,據說是胡人進貢的,在這揚州可喝不到這麽地道的。那臭丫頭到底去哪裏了呢?一邊喝著美酒,他又陷入了沉思中,將還在旁邊做著倒立的程子墨完全給忘在了一邊。


    突然“咕咚”一聲響,元正琪回過神來,隻見程子墨倒在了地上,還滾了同圈。挑了挑眉,提高了聲音:“侍書。”


    “爺。”侍書應聲而入。


    “瞧瞧那個家夥怎麽了?”


    侍書蹲下孫子先是拍了拍程子墨的臉,沒有反應;又用手撐開了程子墨的眼皮瞧了瞧,然後報告道:“爺,程公子暈過去了。”


    “真沒用,真是個繡光枕頭。”元正琪不屑地哼了聲。“讓人幫他洗洗,換身衣服,再用馬車送回去吧!”


    “是,爺。”侍書架起了程子墨,又叫了一個人來,一起攙了出去。爺就是嘴硬,明明對這程公子最有好感了,偏每回整得最厲害。這是不是叫愛之深責之切呢?侍書還有心情幽默一下。


    “姝姿園擺梅花擂台遍邀天下名士較一高低,看花紅柳綠,風流鄉裏誰是第一人?”


    “梅花柬即將發放,持柬者才可進入。”


    ……


    這些消息在揚州城一傳揚開來,整個揚州城裏都沸騰了起來,不,男人想得是在這麽多美人麵前顯擺一回才不枉活上這一遭,女人則一個個想著要怎麽看好自家的男人,不要被這些狐狸精勾走了魂去。


    梅花擂台第一期定在十月三十日。


    風流,就在今朝。


    姝醉園的門檻差點被人踏破了,一個個府裏的管家持著老爺、公子的名帖前來,卻铩羽而歸,此次梅花擂台請柬隻發有才人。


    一時揚州紙貴,詩書如雪花般向姝醉園飄來,落魄文人一時也走俏起來,做個槍手也是收入不菲。


    隻是,姝醉園又放出消息來:“若有發現送來的詩詞為別人代作,那麽此人將取消資格。”


    此言一出,這股風氣才煞了下來。


    梅花擂台,十月三十夜


    一時成了揚州城裏最為熱門的話題,男女老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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