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來了。”梅香見陳夢進來了,趕緊福了一禮。


    平福原本正坐在梳妝台前,梅白幾個正在收拾著東西。見陳夢進來了,平福趕緊起身,梅白幾個則會意地退了出去。


    平福正要給陳夢行禮,陳夢擺了擺手:“在我這裏不用這麽多禮。”說完在椅子上坐下來了。平福趕緊給他倒了一杯茶。


    陳夢瞧平福站在一邊,麵上卻有些倦色,顯得極是疲倦,心下有些憐惜,她一個小姑娘今兒也不容易,便柔聲道:“你也坐下吧,別站在這了。”


    平福也確實有些累了,但陳夢不說,她便也隻能站著。這會兒見陳夢讓她坐下,自是趕緊坐了,她才不會自找罪受呢。心中卻暗自腹誹:“不是這位爺說現在不用圓房嗎?那這麽晚了過來幹嘛。”


    平福也挺奇怪,明明比起有些可惡的人來說這人也不算壞,可不知為何,那個曾欺侮過她的人的樣子長什麽樣她卻一點也不記得了,偏這個人的樣子她卻記得一清二楚。平福心裏暗道,輕浮,嗯,一定是因為這人太輕浮荒唐,竟然連拜一個小姑娘為師的荒唐事也做得出來,所以才印象深刻的。


    陳夢的一杯茶喝得極慢,事實上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過來了,過來了卻又覺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麽好,這才借著喝茶來掩飾一下。他原本就是家中獨子,也少有跟小姑娘相處的經驗,這些小姑娘自與那種青樓女子不同,他也不曉得該如何對待,太過隨便了也不好,太過嚴肅了也不行。


    可不管怎麽說,這個女子都是他的妾了,他也應該好好待她,而且,還是這麽小,才十三歲的一個小姑娘,若是自己過世的妻子有留下一男半女的話,現在恐怕都有這麽大了,下意識地,他心中對這個小小的名叫平福的妾室便有些憐惜。而且,她是那麽地清瘦。平福的身高卻是較一般女子顯得高些,偏又是那種怎麽吃也不胖的體質,這些天的心情又不怎麽好,今兒個又給陳府的眾位長輩敬茶,一番勞累下來,自是神色有些憔悴。


    等了半天,陳夢老是不開口,平福便故意抬起手來打了個嗬欠,表示我很累了,大爺你有話就趕快說吧。


    陳夢看見平福打了個哈欠這才意識到時候已經是不早了,隻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事實上連他自個兒為什麽來他也搞不清楚,明明兩年後才圓房,他這大晚上巴巴地跑過來幹嘛他也不知道。隻是應酬完了,下意識地看見這邊房裏燈亮了就走了過來,想看看她。


    這會兒見平福累了,他便隻丟下一句:“明兒個早上一起去太太那裏。”便轉身狼狽地走了。一邊走一邊自個兒也覺得自己的表現實在像個青澀的毛頭小子,成熟不到哪裏去。他也奇怪,明明在別人麵前他就從來不會這樣啊,難道是因為以前對平福有所虧欠這這樣?一定是的,他在心裏暗暗地點點頭,下次一定要表現好一點,要不在這個年紀還這麽小的妾室麵前老這樣,以後如何有做丈夫的威嚴?


    跑來坐了半天,丟下了一句話就跑了,平福正站起身準備送他,他就已經大踏步地沒影了,平福愕然之餘又有些好笑。這個程家大公子似乎於自己想象中有些不同呢!平福搖搖頭,嘴角泛起了一絲連自己也不知道的微笑。明天,要和自己一起去請安嗎?聽起來似乎還不錯呢!


    一見陳夢離開,梅香幾個丫頭就又進來了,帶過來的東西多,得好好收拾一下。梅香仔細觀察了一下姑娘的表情,卻仍然如同平時一樣,莫測高深,實在看不出端倪,隻得放棄了。


    陳夢回到自個兒的房裏,卻看見弄簫在他的房裏走來走去,一副焦躁不安的樣子,見他進來,如蒙大赦。


    “爺,您總算回來了。”


    瞧見弄簫這麽一副不爭氣的樣子,陳夢敲了敲他的頭道:“什麽天大的事急成這樣子?大將之風你就算沒有,好歹是我手下的人,也得有點泰山壓頂不變色的氣度才行吧!”


    “爺,現下可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人命關天啊。你再不去,這命都沒了還啥大將不大將的?”


    人命關天?有這麽嚴重嗎?陳夢有些不以為意。


    看見陳夢這沒個正經的樣子,弄簫急得不得了,這公子爺,沒有啥不好,就是這凡事都不放在心裏,太過吊兒朗當的樣子叫人受不了。這件事不趕快可不行啊。


    “爺,趕快去醉情樓吧。快跟我走。”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拉陳夢,得趕快才行。


    陳夢有些不悅,這弄簫是怎麽一回事?不是跟他說了以後不去了嗎?怎麽沒大沒小的?他是知道這小子對那朝雲的婢子紫衣有些意思,可主子的事是他能幹涉的嗎?


    “放手,像什麽話。”陳夢將衣袖一甩。


    瞧見陳夢的臉色,弄簫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冒失,主子雖是性情好,但平生最不喜的便是別人幹涉他的私事。自個兒怎麽把這一頭忘了。趕忙說道。


    “不是奴才有意冒犯。那紫衣派人傳話說朝雲姑娘割腕自殺了。”


    割腕自殺?陳夢心下一驚:“現在怎麽樣呢?”


    “紫衣沒有說,奴才一聽到這消息就過來找主子了,偏主子又不在。”聽弄笛說是去那邊房裏去了,有心去找,可今天這種日子,他就算心向著紫衣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去,新姨娘不恨死他才怪,因此也隻得在這裏等。等得他快急死了還好爺終於回來了。


    陳夢的心裏又是擔心又是憤怒,這朝雲,不都給她說清楚了嗎?這是什麽意思?他可不記得自己曾對她有過什麽承諾,這是上演的哪一出。但不管怎麽樣,現在也得去看看。


    “叫人備車,不,備馬,我們走。”


    “馬已經備好了。”


    兩人連忙匆匆離去。


    “陳公子,你總算來了。”紫衣一見陳夢,眼裏的淚水就掉了下來,姑娘竟然做出了這麽糊塗的事。


    “紫衣,你們姑娘怎麽樣呢?”陳夢焦急地問道。


    “沒事了。大夫說姑娘力氣小,劃得淺,止了血休養幾天便好了。”紫衣抹了抹淚:“陳公子這麽邊請。”


    紫衣引著陳夢主仆二人朝朝雲的閨房裏走去,還沒有進去就聽見好大的動靜,怎麽一回事?


    “你這個小賤人,竟然敢給我尋死。老娘花了這麽多錢把你養大你就想這麽一了百了?這麽多男人求著你,老娘還想讓你挑個自個兒中意的,既然你都不替老娘著想。老娘替你著想個屁。明兒個我就叫王老爺過來領你,你要死,到了他家再死。”麗娘滿是憤怒,臉上身上的肥肉那是好一陣抖,好不容易養了棵搖錢樹出來,錢還沒有賺夠,就給她出這種亂子?這回治不了這個小娼婦,以後大家有樣學樣她麗娘怎麽在這揚州城裏混了?


    王老爺,那個老變態?朝雲想到他那個又老又醜又猥瑣的樣子就惡心,聽說他那裏又不行,還想出千百般手段來折磨姑娘,樓裏的姐妹但凡有些法子都不會接他的客,家裏聽說還有悍妻,他納的妾不知死了幾個。給那個老家夥作妾,那還不如讓她去死。


    “嬤嬤,我曉得錯了。不要把我賣給王老爺。”饒是朝雲一向性子烈也有些怕了。


    “你這個小蹄子小娼婦在那裏癡心妄想個什麽不要以為老娘不清楚,也不看看自個兒是個什麽貨色,除了王老爺還有誰肯要你這種破爛貨?你又不像暮雨她們還是清倌有個盼頭,哪個清白人家會納一個破鞋,那不是叫人笑話嗎?你給我老老實實地等著,我明兒個就叫王老爺來領人。”


    聽到這裏陳夢再也聽不下去了,一掀簾子大踏步地走了進去。


    麗娘一見陳夢進來,臉頓時笑開了花:“陳公子來了,朝雲,還不快起來見陳公子?”


    “不必了,讓朝雲歇著吧!”


    “好,還是咱們陳公子會心疼人。我這就下去叫人煮了參湯給我們朝雲送上來。”說完就甩了帕子,一步三搖地下去了。


    “呸”,紫衣啐了一口,剛才對姑娘這樣,一見陳公子來,馬上就換了一個麵孔。


    “你怎麽來了,不是說再也不見我了嗎?”朝雲一見陳夢,臉上似悲似喜,轉身朝裏麵側躺著,背對著陳夢。


    “你都這樣了,我能不來嗎?一會兒我跟嬤嬤說了給你贖身吧。我在城裏給你置個小園子,你自個兒生活吧!”


    “那你呢?”朝雲聽到陳夢的話轉過臉來。


    “你是知道我的個性的,不行就是不行。我生性最是討厭被人脅迫,你看著辦吧!”陳夢的臉上不見笑意,他跟朝雲有這幾年的情分,他也不想她過得不好。但她所要的卻是他給不了的,他不做官不致仕已是讓父親寒心了,若是連這家風也不顧,那也太不孝了些。朝雲不僅是青樓女子,甚至還不是清白之身,雖然他心裏不曾看不起她,若是他不是這樣的家世納了她也就罷了,偏偏他們這樣的人家,是容不得出這樣的笑話的。


    朝雲其實心裏也知道不可能,她也不是一定要進陳家的門,沒有名分也沒有關係,隻要陳夢常來看看她就罷了。偏陳夢卻就是不肯。


    “我隻問你一句,若我不是青樓女子,還是清白之身,就如同你納的那個平福一樣,你是會選她還是會選我?”


    會選誰?陳夢一愣,心裏第一時間浮上來的麵孔竟然是平福的麵孔,又瞧了瞧朝雲一臉掩飾不住的緊張,罷了:“當然會選你。”


    “既是這樣,那朝雲便聽從公子的安排吧!”朝雲終不再倔強,陳夢的性格她極清楚,若是一味的執拗,隻怕反而收到了反效果。現在先這樣吧,出去以後再想辦法。不然,再強下去,讓嬤嬤賣給了王老爺,她想都不敢想。


    “姑娘,參湯來了。”紫衣端著湯過來。


    “既然如此,贖身的事我會叫人辦妥,到時園子的名義是你的,你從良之後,好好找個人嫁了吧!時候也不早了,我回府了。”見朝雲無事,陳夢便準備離開了。


    “就當是最後一夜,不能陪陪我嗎?”朝雲楚楚可憐地看著陳夢。


    陳夢到底有些心軟,罷了,就當是最後一次吧。他便坐了下來,看著紫衣給朝雲喂湯,朝雲的臉上浮起了滿足的微笑。


    陳夢的心思卻飛到了平福的身上,答應陪她明兒個早上去見娘的,明兒個一早得早點回去才行。


    一早醒來,平福還有點不知此身在何處的感覺,好半天才意識到這裏不是惜春園,也不是姝姿園而是陳府的琴院了。


    “姑娘起來了,洗把臉吧!”梅妍端著洗臉水進來了。


    “姑娘,今兒個穿這件衣服可好?”梅潔拿著一件水紅繡著繁複花紋的衣裳問道。


    平福皺了皺眉,有些不喜。


    “姑娘還是新人,這穿得喜氣貴氣些太太也會看著喜歡,這件極好。”梅香忙說道。


    平福又何嚐不曉得她們的好意,因此隻歎息了一聲便應了。這世上,哪有事事都由得自己作主的,多不過活在別人的眼光中罷了。


    梳洗打扮好了,平福又等了一會,卻見陳夢還沒有出門,這時辰也不早了,得出發了。第一天給太太請安,平福不想留下不好的印象。


    “梅香,你去問一下爺那邊準備得怎麽樣呢?”


    過了一會兒卻見梅香一臉疑惑地回來了:“他們說爺昨兒個夜裏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出去了?這麽大晚上有什麽事出去?昨天說得好好的轉眼就丟到腦後了。平福隻覺心裏一股怒氣。卻又一驚,什麽時候自己竟然會為這一點小事這麽生氣呢?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她的麵色卻平靜的很。


    “即是如此,那我們自個兒走吧!叫個人給我們帶路也就成了。”


    梅香找了一個小丫頭帶路,經過一個花園裏時,耳邊卻傳來一陣議論聲。


    “聽說沒有,夢大爺昨兒個夜裏還去了朝雲姑娘那裏呢!聽說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平福的身子一僵,她們在說些什麽?(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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